炙热的亲吻让常宁始料不及, 瞳孔里倒映着昆琒的模样，唇齿之间是对方的气息，两个人谁都没有闭上眼睛，彼此的视线在极近的距离里交汇。
昆琒眼底的情绪翻涌, 仿佛风暴来临前的海面。
他想, 他的确是疯了。
这算作癫狂的行为, 是昆琒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搏。
当那只丧尸用腐烂的血肉在自己腿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血痕时，昆琒就明白, 这样的接触性暴露, 他无法奢望好结果了。
发作的速度比他想象中要快。
昆琒最终还是强行控制住自己，放开常宁后, 起身踉跄走了几步, 向后跌倒撞在了废墟上的碎石板上，身子缓缓滑坐下来。
常宁回过神, 想要凑过去时。
面前的男人用冰冷的视线拒绝常宁，眼底的光线逐渐消散, 他声音沙哑下令： “常宁，杀了我。”
“你可以的……”昆琒缓缓闭上了眼睛，陷入昏迷。
或许等他下一次醒来，便会成为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直到身体能量消耗殆尽或者被曾经的队员击杀，迎来真正的死亡。
常宁过去查看他的情况，半蹲在一旁，扶住队长的肩膀，看到他的肌肤呈现出淡淡的青色, 最明显的是肌肉开始僵硬了。
昆琒体内的异能失去了主人的控制，此刻, 它们在体内疯狂奔走撞击，常宁感觉自己在触碰滚烫的融铁，太烫了。
若是在以前，常宁会义正辞严地让队长远离自己。
但此刻，常宁却忍住不适，强行把队长扶起来。
常宁的嘴唇还残留着男人留下的温度，唇瓣在不停地颤抖，大脑遵循着下意识地本能，不想把队长抛弃在这里。
常宁甚至有些兴奋地说：“68，队长是男主，他应该不会这么容易死，对不对，说不定他可以成为被感染者的意外例子。”
常宁没办法将枪口对准他。
系统68不能对此保证：【可是基地法则……】
常宁一个激灵，跌入残酷的现实。是，为了保证前方基地的安全，一旦队员发生感染就会被立即处理……
*
半日后。
废墟上传来其他队员搜救的声音，两名队员受重伤，队长和副队失踪，基地终止了这次任务，并要求最近的成员前往搜救。
昨天的楼房已经轰然倒塌，掩埋了不少丧尸，尸体很快腐烂发臭。
晋羽战战兢兢地跟着队员们在废墟上搜查，他脚下一崴，差点跌倒，面上露出不适的表情，险些要呕出来。
生命检测仪未发现到废墟之下存在生命迹象，前来支援的武装直升机在天空盘旋，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昆队！”
“常宁副队！”
此刻，众人也顾不得会吸引丧尸前来，焦急地喊了几声。
晋羽闻言更是两眼泪汪汪，整个人像是没了力气，摔倒在地，泪水砸落在碎石上。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如果我当时留下来的话，说不定能帮上忙。”
他哭得伤心，但此刻其他人已经没有心思来安抚他。
远处。
某处石墙夹角的罅隙空间内，常宁沉默地听着、感知着其他人搜救的动静。
常宁紧抿唇瓣，唇色越发浅淡，睫毛上开始凝结出冰霜，冷到瑟瑟发抖，但怀中的队长体温却在不停地攀升。
常宁抬手，他用冰墙冻住了出口，进一步加固，竭力降低温度，目光窥探着外面。
他不能出来。
基地发现被感染的昆琒，一定会想办法击杀他，丧尸会保留生前的一些特征。
基地害怕一只保留了异能的丧尸，是该及时杀死，同人文中，昆琒将枪口对准被感染的好友……
常宁握紧了昆琒的手掌，沉默地带着人躲在这里，直到天黑，直到队员们的声音消失，直升机带领他们离开了这片区域。
如果二人已经死亡，他们的找寻没有意义。
如果队长和副队没死……那就说明他俩不在这个地方，众人才会找不到。
基地那边得知情况后，之后还会想办法定位常宁和昆琒携带的设备，尽量找到他们的行踪或者死亡地点。
入夜后，常宁想办法找了一些材质较硬的布条，绑在昆琒的嘴上和手上，丧尸失去理智，刚刚感染的阶段，四肢过于僵硬，他们是做不到反手扯下或者撕碎布料的行为。
常宁想办法带他回基地附近。
黑暗中，常宁借着显示屏微弱的薄光看着男人的眉眼，优秀的眉骨和五官轮廓，很是俊俏，只是他的脸上有灰。
常宁怔怔地看了好一会儿，才抬手给他一点点蹭掉灰烬，当指腹扫过昆琒嘴唇上的布料时，感受着从布料下方透露出来的炙热……
常宁一时间失神，带着他往基地的方向赶去……
*
此时的前方基地已经炸开了锅。
任务大厅内，一行人狼狈地坐在地上，晋羽一直在哭。
一个青年大步流星走进来，额头上的汗水差点糊住了他的眼睛，风尘仆仆，满身灰烬。
他背后跟着两个人。
“到底是怎么回事？！”穆风一把抓住了坐在地上抽泣的晋羽，气得后牙槽都要碎掉，“你是没有培训过吗？当遇到危险时，如非必要，绝对不要躲到危险的建筑物内躲藏！”
这类建筑物内，说不定里面藏匿着更多的丧尸，而且也容易垮塌。
穆风算是常宁和昆琒共同带出来的人，也是基地特地让他俩培养的接班人。
后期，如果常宁自立门户，那么穆风就会顶上副队的空缺。或者，基地会安排穆风另行成立新的小队。
穆风接到消息时，大脑一片空白，不敢想一次任务折了两名异能者。
怎么会同时死两个？
他当时也和昆琒的队伍一样，三三一组，分头行动。
他带领的小组已经快赶到预定的地点，基地派飞机接他回来。
穆风红了眼，怎么也想不到晋羽居然会往危楼里跑，一把将晋羽推倒在地：“小羽！”
他的愤怒无处发泄，任务大厅内，所有人都在看着他。
常宁和昆琒之前还找他谈过话，叮嘱过他很多注意事项。
常宁考虑到穆风第一次当领导者，给他安排的队员实力都很不错。
对此，穆风很感激。
凌乱的脚步声响起，众人顺着脚步声的方向看去，三名审查官表情严肃地走过来。
为首的审查长，出示证件后，视线冰冷，语气不悦：“本次任务参与者，接受基地调查！”
“基地会根据调查的实情，做出合理且公正的处理结果！”
晋羽身体抖得厉害，但还是努力仰起头，看向面前冷若冰霜的审查官们：“长官，队长他没事吧，查到他身上设备的定位吗？”
说着说着，晋羽的眼泪便大颗大颗地从眼眶中流下来，当真是伤心欲绝。
审查官蹙眉。
基地只查到了常宁的设备还在移动中，可惜末日之中，科技的发展不但不全面，甚至有些领域还在停滞状态。
他们没办法实时定位，但这的确是一个好消息。
不幸的是，昆队的设备始终停留在了出事地点。
一直没有移动，不排除他遗失了设备的可能，也有可能是他死在了哪里。
高层楼房坍塌，重量之大，人类难以凭借自己的肉身安然无恙。
对于副队应该还活着的消息，晋羽并没有露出欣喜的表情，而是傻傻地呆滞在原地，嘴角不停地颤抖。
“队长的设备没有移动是吗？”
他双腿一软，几乎跪在了原地，哭得更加厉害了。
“我真的没有想过要害死队长……”
死亡的阴霾下，他的眼泪并不值钱，若是放在以前，大家还会努力安抚他，但此刻众人沉默不语。
三日后，前方基地附近出现了一个人。
不久后，任务大厅处，常宁满身狼藉一步步从大门口朝着任务窗口走去。
常宁一向爱干净，尽管到了末日，还是没办法忍受太过于脏乱的环境。
他有冰系异能，正好可以凝结空气中的水汽，然后融化成水。
众人记忆中的常宁副官，永远都是神情轻松，嘴角带笑，穿着笔挺的制服，整个人性格温柔好说话。
但此刻，他的脸上满是灰烬，还有一些不明的血迹，褐黑色的发丝凌乱极了，好在一双眼睛还算有神，只是双手的掌心全是一些零碎的伤口。
晋羽得知他回来的消息，兴奋地不能自控，已经被关了三天禁闭的他，连忙向审查官提出请求，想要见常宁。
晋羽一得到半天的时间，便急匆匆地跑来。
他期待着能看到副队身边，有队长。
但常宁只身一人、沉默地朝他走来，他每走一步，脚步声分外明显。
晋羽心颤，一向总是对自己微笑相对的副队，此刻，那张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令人觉得恐惧和害怕，甚至想要远离。
常宁的脚步声也分外明显，好像是极致疲倦下，他已经无力再控制脚步轻重。
常宁的脚步每响一次，晋羽的心头便发颤一次。
直到，常宁一言不发地和他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