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光顾着啊了, 赶紧给我解穴才是重点。”岳月催促一惊一乍的柳驸马赶紧动作。

  柳媚儿见岳将军神情担忧的紧,连忙缓过神探手解开藤条念叨:“可是我不会解穴啊。”

  岳月叹了声道:“我教你,先点我右肩下三寸处两下, 而后再点左肩约莫下一寸处一下。”

  “哦, 好。”柳媚儿试探的伸展食指轻点了点,眼眸打量道,“可以了么?”

  “你没吃饭吗?”岳月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吐槽,柳驸马明明是个男人,怎么力气轻的跟个女人似的。

  完全没有理会深意的柳媚儿还以为岳将军是在问候自己,有些腼腆的应:“我确实是有些饿了呢。”

  “我真的要被你给气死了!”岳月咬牙切齿的瞪着柳驸马, “麻烦用点力解穴好吗?”

  柳媚儿被瞪的有些紧张,连忙点头,探手接连点了好几下。

  解穴, 说来也玄妙,柳媚儿点的食指都快发麻了, 心间本来都觉得可能自己确实不行了, 可岳将军却突然间动了起来。

  岳月愤愤的起了身念叨:“再磨蹭估计只能给老姑婆收尸了!”

  满头雾水的柳媚儿都不知该如何回话才好。

  两人一前一后骑着马火速赶往都城, 秋日里午后日光薄弱, 很快天就有些灰蒙蒙的暗了。

  驸马府的仆人们早已经出去寻人, 而常氏则拄着拐杖担忧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而此时公主府的姜苌黛手捧茶盏同样是不安的紧。

  “你说什么!”姜苌黛面容严肃的质问。

  容悦满身疲惫的跪在堂内道:“微臣该死,昨夜私自劝柳驸马一同出城寻水月观,不想却让她落了水, 现如今生死未卜。”

  那瓷白茶盏自姜苌黛掌心脱落, 清脆刺拉一声茶盏碎渣摔落的满地都是。

  滚烫的茶水飞溅至容悦垂落的手背落下一连串的红印。

  姜苌黛起身自高座走下,探手紧紧抓住容悦衣领,一向不露声色眼眸满是杀意道:“容悦,你明知道她不会武功, 为何还要带她去!”

  “微臣疏忽大意,长公主要杀要剐绝无怨言。”容悦从来没见过长公主如此失态的模样,心间更是疼的紧。

  “好,等我找到媚儿再处置你。”姜苌黛指腹扼住容悦喉间,气息急促的紧,眼眸微微泛红,“我问你,媚儿她……人呢!”

  容悦被迫仰着头呼吸微困难应:“对不起,微臣昨夜在湖水里寻了一夜,柳驸马落水以后就不见了人影。”

  “你现在带我去!”姜苌黛心存希翼的看着容悦,指腹力道微微松了些。

  容悦得了喘xi的机会,气息紊乱的呼吸,眼眸微微泛着血丝道:“那密林湖畔夜里深不可测,我这等武林高手都很容易中招,长公主要去的话,不如等天亮再出发会较为安全。”

  “不行!”姜苌黛浑身冰凉的站在堂内,神情疏离望着容悦,“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不能再让媚儿一个留在……”

  容悦迎上长公主过于冷漠的目光时,只觉得自己的心在不停的流血。

  那么多年在战场上奋力拼搏,到头来自己也不过是被当成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微臣现在就带一队人马出城,三日之内如果没有柳驸马的消息,微臣必以死谢罪。”容悦撑起有些发凉的身子低落道。

  可这般话语换不来长公主的一丝温情,容悦心如死灰的转身欲离开堂内。

  “等等!”长公主自身后忽地出声。

  容悦心存希望的转过身,只见独自立于堂内的长公主身影单薄道:“我随你一道去寻媚儿。”

  “是。”容悦眼眸暗淡的垂眸,唇瓣因为一天一夜未曾进食饮水而苍白的毫无血色可言。

  正当一道人马从公主府出发出城寻人,没想到正好撞上岳月柳媚儿两人。

  容悦惊讶看着完好无损的柳驸马心间松了口气。

  只见长公主当着众人的面拽着柳驸马返回公主府,全然没有在意自己的半点心思。

  “哎,人都走了,你还看什么啊。”岳月探手拍了下容悦的肩念叨。

  可没想到容悦却径直倒了下去,岳月吓得连忙探手搀扶住昏迷不醒的人。

  “你、你不会是发热了吧?”岳月探手摸了摸容悦额前,掌心烫手的很。

  容悦只觉得自己头晕目眩的厉害,甚至连小混蛋说什么都听不清。

  秋风萧瑟,长夜漫漫,难得驸马府至深夜里都亮着光。

  大门敞开的堂内,常氏拄着拐杖敲着桌椅,一边望着外边站立的宫人们一边装模作样的训斥:“逆子,彻夜不归你是去哪鬼混了!”

  “你知不知道为娘多担心啊!”

  柳媚儿规矩的跪在蒲团听训,真怕常氏一不小心气坏了身子。

  常氏又拿着拐杖重重敲了下座椅,砰地一声吓得外边守门的宫人们都以为柳驸马是在遭受毒打。

  “你啊,小时候那般听话乖巧,长大反倒学坏了,真是该罚!”常氏探手提住柳媚儿耳垂重重念叨,而后又压低声音,“这一天一夜你突然不见人影,长公主到处派人去找,现下估摸长公主火气大着呢!”

  柳媚儿偏头望着常氏应:“娘亲放心,媚儿会向黛姐姐认错的。”

  说罢,常氏又挥着拐杖敲了下桌椅低低道:“傻孩子,那为娘也要替你先做做样子,这样长公主就不好重罚你了不是。”

  这般训斥到后半夜,常氏足足喝了两盏茶,才回了屋去歇息。

  柳媚儿独自一个人跪在堂内,耳垂还有些发红的紧。

  而入座堂上高座的黛姐姐神情严肃的吓人,尤其是一句话也不说的时候,最是让人生畏的紧。

  月上屋檐时,柳媚儿耐不住只得小声开口:“黛姐姐怎么不回屋去歇息啊?”

  姜苌黛望着怯怯抬眸的人,心间气恼她的莽撞不听话,又庆幸她能平安归来。

  毕竟容悦提及过湖畔凶险,而柳媚儿除却会拿笔之外旁的武功一概不会,姜苌黛自然是担心的紧。

  “我看你真是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了。”姜苌黛收敛心思,将凉透的茶盏放至一旁,迈步走向跪在堂内的人,“我前些日如何叮嘱你的?”

  柳媚儿仰头望着身段高挑的黛姐姐越发觉得害怕应:“黛姐姐让媚儿不要轻举妄动。”

  “可你又是如何做的?”姜苌黛俯视眼眸黑白分明的人,心间则在想着该如何让她长点记性。

  “对不起。”柳媚儿规矩的跪在堂内,眼眸满是自责。

  姜苌黛被气的不轻薄唇抿紧几分,甚至该如何说她才好。

  柳媚儿指腹拧着一角衣袍低低道:“这一切不关容将军和岳将军的事,只是因为我想帮黛姐姐去解血咒才去湖畔寻水月观的。”

  “你倒是懂的为她们着想。”姜苌黛见她眼底泛着淡青色,自然也知道她这一天一夜估摸都没合眼。

  方才常氏那一通训斥,与其说是责罚,到不如说是怕自己责罚,所以抢了先演戏罢了。

  “昨夜你偷跑出府邸时,可曾为我和常氏想过半分?”姜苌黛探手轻抚她的面容,心间满是怨念,眼眸不禁犯了红,“那湖畔如此危险,若是你出了什么事,你让我怎么办?”

  “对不起。”柳媚儿本就泪眼浅的很,见平日里从来都没流过泪的黛姐姐都红了眼,心间更是酸涩的紧。

  话音未落,眼泪倒是先浸湿了衣衫,满眼通红的哽咽解释:“我、只是心急想替黛姐姐解了血咒,这才跟着她们偷偷出府……”

  姜苌黛没想到自己话还没说两句,她倒哭成泪人似的模样,心间又心软的紧,指腹轻柔替她擦拭眼泪道:“你想帮我也该先顾好自己才是,否则你忍心让我独活吗?”

  上一世的遭遇还刻苦铭心,姜苌黛怎么能受的住再来一回的锥心之痛。

  柳媚儿泪眼朦胧应:“对不起,媚儿下回再也不敢了。”

  “你还敢下回,我就学漠阳……用绳子捆了你。”姜苌黛指腹捏住她没什么肉的脸蛋,有些又气又好笑的念叨,“那漠阳不就想掳走媚儿吗?”

  这话说的柳媚儿有些懵,怎么突然会提及漠阳公主啊。

  而且这掳走二字,柳媚儿记得好像是漠阳公主离别时说的话,可那日黛姐姐并未送行,她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不过柳媚儿还是认真的点头答应:“嗯,不会有下回了。”

  姜苌黛指腹微小了些力道说:“那你还不快起来?”

  柳媚儿正想撑起身时,身形微顿了顿问:“黛姐姐不生气了吗?”

  “生气,自然是生气的。”

  “那媚儿还是继续跪着吧。”柳媚儿又端坐的跪在蒲团,满脸认真的解释,“等黛姐姐不生气了,媚儿就起来了。”

  “傻瓜。”姜苌黛指腹停在她泛红的眼角,“我让你起来又不是又不让你跪了。”

  “那是什么意思?”柳媚儿有些不太明白。

  姜苌黛悠悠地收回手道:“你跟我回房去跪吧,这里外边还有不少驸马府的仆人们,他们看见会偷偷笑话你的。”

  柳媚儿心间微暖的点头应:“黛姐姐,真好。”

  “你别以为对我嘴甜卖乖就能放过你。”姜苌黛抿紧上扬的嘴角一板一眼的说道。

  深夜里两人回了柳媚院内,丫鬟常玉提着灯笼跟彻夜未眠的常氏汇报:“老夫人,两人一道回房歇息,应该是没事了。”

  常氏侧卧在病榻松了口气念叨:“我这孩子啊,真是不知说她是幸还是不幸了。”

  清早得知人不见了,常氏也看见那金贵的长公主是急的一日没吃过东西,想来心里也是在乎自家孩子的。

  “老夫人莫多想,公子她能得长公主这般人物护着那肯定是天大的好事啊。”丫鬟常玉安慰道。

  常氏叹了声道:“罢了罢了,孩子年岁大了,我这老婆子再想怎么折腾也不可能真把长公主给怎么着不是。”

  那方两人回了房,柳媚儿解了衣裳泡在满是药汤的浴桶,而黛姐姐则坐在一旁检查。

  柳媚儿略微有些害羞的只露出一颗圆鼓鼓的脑袋应:“我在湖里找到一处破旧的水月观,那里面好多的尸骨和黑血符咒呢。”

  姜苌黛耐心地听着媚儿讲诉水月观里的奇观不解的问:“你说他们道士出不来?”

  “嗯,但是他们告诉了我解血咒唯一的法子。”柳媚儿脸蛋被药汤泡的泛着粉嫩,说起话时水灵灵的眼眸总是会直直望着人。

  “什么法子?”姜苌黛本来只是殷切的想要知道解血咒的法子,可却不知觉被那双眸子勾了过去。

  柳媚儿抿了抿樱唇毫无察觉认真解释:“道士们给了我的一道符咒,说是要将符咒烧为灰烬化成符水,而后用宋远山的胎血掺和服用即可解血咒。”

  “胎血?”姜苌黛缓过心神移开视线,兀自思量了会,眉头紧皱道,“莫非是胎脐血不成?”

  “嗯。”柳媚儿探手捧着脸蛋有些发愁,“可是宋远山这么大岁数,他的胎血估摸早就没了吧。”

  姜苌黛指腹轻触她眉头安抚:“别怕,我一定会派人去查的。”

  既然道士们解咒需要用此物,那想来定然会有特意存放藏匿的法子。

  柳媚儿眼眸直直地望着黛姐姐,又想起道士们说需要解血咒是自己。

  黛姐姐一定是因为自己,才被宋远山挟制的。

  “怎么了?”姜苌黛察觉到她的目光停留困惑道。

  “道士们说需要解血咒的是我,黛姐姐早就知道了,对吧?”

  姜苌黛微愣的应:“原来你已经知道了。”

  “媚儿,上一世是我没护好你才让你死于非命。”姜苌黛眼眸满是不忍的看着媚儿,嗓音微颤抖的,“这一世我绝对不能再看着你死在我面前了。”

  从来没有见过黛姐姐如此脆弱神情的柳媚儿心间更是自责的紧,探手握住黛姐姐落在侧脸的指腹笨拙的安抚:“黛姐姐要哭,媚儿也会陪着一块哭的。”

  上一世柳媚儿什么忙都没帮上黛姐姐,反倒自己还成了黛姐姐的累赘。

  “傻瓜。”姜苌黛轻眨着眼眸缓和情绪,浅笑的看向当真红了眼的人,“你若是再哭眼睛就该肿了,到时明日老夫人怕是要猜想我究竟如何折磨你了。”

  柳媚儿被黛姐姐这般莞尔一笑的模样弄的有些心神荡漾,樱唇轻啄了下黛姐姐微凉指腹害羞解释道:“其实娘亲很喜欢黛姐姐的。”

  否则怎么今夜也不会训斥柳媚儿这般久,大概也是为给黛姐姐一个交待吧。

  或许是因为柳媚儿太过认真的解释,才没有察觉到自己方才那过分暧昧的亲昵举动落在姜苌黛眼里却别有一番深意。

  两人其实是有些时日未曾亲热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