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佛洛狄忒抱了塔尔塔罗斯几秒,感受到他躯体不自然的僵硬后,了然一笑,很自然地将他放了开来。

  因为成功获得了许多神职,阿佛洛狄忒的浅紫色双眸呈现出前所未有的温柔。

  他本便是最美的存在,被这样一双含情眸注视的人仿佛能溺死在他的眼眸里。

  塔尔塔罗斯喉结滚动了一下,情不自禁地上前一步,牵住阿佛洛狄忒的手。

  阿佛洛狄忒略微一怔,开始沉吟,似乎思考在眼前的场景该说什么样的话。

  却不想,下一秒塔尔塔罗斯又松开了手,询问道:“阿佛洛狄忒,你来深渊还有别的没完成的目的吗?”

  阿佛洛狄忒想了想,摇摇头。

  塔尔塔罗斯轻轻叹了一口气,似是轻松,又似是失落:“没有别的事情了呀……那你便离去吧。”

  阿佛洛狄忒含笑问道:“殿下似乎有什么话想与我说?”

  塔尔塔罗斯摇摇头,走到高高的王座上坐下,托着下巴看着下方的阿佛洛狄忒。

  他的下巴尖尖,容颜精致,长长的黑发垂下,颓丧的美艳之感扑面而来。

  塔尔塔罗斯说道:“有的,但我知道没什么结果,索性还是算了吧。”

  阿佛洛狄忒轻咦一声,困惑道:“殿下都不尝试一下吗?”

  塔尔塔罗斯懒散地望着神殿的穹顶,视线发散:“没有必要……因为我知道,你说想要当处子神的话并不是开玩笑,很认真。”

  “虽然你总是用甜言蜜语去蛊惑他人。”

  阿佛洛狄忒有些玩味,塔尔塔罗斯这是在指责他滥情吗?



  想了想,阿佛洛狄忒解释道:“没有哦,我只是习惯性地用一些甜美的语言让与我聊天的人感到快乐罢了。但大家都知道,我的话语只是麻木空洞的蜜糖,里面没有一点感情的。”

  塔尔塔罗斯沉默地盯着他看,阿佛洛狄忒被他盯得莫名心虚,笑了一下,说道:“既然殿下没有其他要与我说的,那我便离开了?”

  塔尔塔罗斯闭上眼,阿佛洛狄忒琢磨着他的举动和意思,思索塔尔塔罗斯是不是已经已经睡着了时,塔尔塔罗斯忽然又睁开了眼睛。

  他坐直了一些,腰背笔直,双手交握横放在腿上,优雅矜持:“阿佛洛狄忒,在你离开前我要给你一个忠告。”

  阿佛洛狄忒眨了眨眼睛,轻声说:“殿下请说。”

  塔尔塔罗斯轻轻吐出一口气:“不要佩戴女人送给你的珠宝。”

  阿佛洛狄忒沉吟几秒,询问道:“倘若我不小心佩戴了呢?”

  阿佛洛狄忒倒不是非要抬杠,只是他清楚,塔尔塔罗斯忽然说出这样的一番话必不是无的放矢,肯定是出于预言才会说出这样的忠告。

  阿佛洛狄忒对于预言从来都相当敬重,绝不会大意对待。

  至于塔尔塔罗斯没有预言神职这种事情并不重要,他毕竟是最强大的原始神,总有些特别的力量。

  在听到阿佛洛狄忒的问话后,塔尔塔罗斯竟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容,颇有惊艳四方的感觉,他说道:“你可能会有一个心爱的恋人,以及经历一段令你心碎欲绝的爱情。”

  他顿了顿,补充道:“……你应该没有忘记克洛诺斯的诅咒吧?”

  [你的真心终被他人践踏致死。]

  阿佛洛狄忒轻轻吐出一口气,平静说道:“当然没有。”

  他玩笑一般的笑道:“只是我觉得,这预言和诅咒对我而言,好像都不是什么好事情,殿下却为此感到愉悦甚至罕见的露出笑容。老实说,作为殿下最诚挚的友人,我对此感到有些伤心。”

  塔尔塔罗斯无言,面上有一点不自在,好像真的因阿佛洛狄忒的谴责而自责起来。

  他别扭了一下才说道:“我不是幸灾乐祸,我只是觉得,我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拥有一次与你相恋的机会。虽然短暂且结局失败,但这依旧是特别的,让人感到愉悦的,不是吗?”

  阿佛洛狄忒微怔,对于克洛诺斯的诅咒中有关他的‘真心’,在搜寻过女爱神的记忆后,他其实就锁定了一个猜测对象。

  那位被女爱神极致钟爱且穷追不舍的美少年,植物神阿多尼斯。

  而阿佛洛狄忒也一直在等待阿多尼斯的诞生,准备顺势利用阿多尼斯来完成诅咒。

  可如今塔尔塔罗斯这一番话又是什么意思?

  阿佛洛狄忒不确定的想,他的诅咒应验对象会是塔尔塔罗斯?

  那样的话,可真就难办了。阿佛洛狄忒忧心忡忡的想到。

  阿佛洛狄忒并不怀疑塔尔塔罗斯的话会成真,他是原始神,是世界的本源意志化身之一。

  他与曾经是神王时的克洛诺斯地位等同,因此无法抹去还是神王时的克洛诺斯留下的诅咒,但如果想在这个诅咒上附加一些条件的话,对他而言还是很容易的。

  但这样的话,局面却不是阿佛洛狄忒所想的看到的。

  首先,塔尔塔罗斯与阿多尼斯一个是强大的原始神,一个是普通的三等神,这两者完全不是一个重量级的存在。

  其次,前者象征着未知,后者却始终牢牢被阿佛洛狄忒掌握在手心。

  阿佛洛狄忒是真心不希望自己的诅咒和感情与塔尔塔罗斯交缠在一起,在塔尔塔罗斯那含着些许期待的话说完后,他沉默片刻,立刻委婉说道:“一段注定悲伤的恋情只会给人带来痛苦和绝望,即便结束,每每想起也只觉得伤感,殿下怎么会觉得这是一件让人愉悦的事呢?”

  塔尔塔罗斯顿了顿,问道:“所以你不愿意,是吗?”

  阿佛洛狄忒纠结了一下,选择坦白:“殿下您比我身份更加高贵、实力也更加强大,这很好,但我的掌控欲太强,我不会喜欢一个比我更加强势的恋人。”

  随后他又补充了一句:“而且殿下您已经是我心中无可代替的挚友,在我心中,任何人都无法凌驾于你之上。您不必多此一举,那样反而会破坏我们之间纯真浓烈的友谊。”

  塔尔塔罗斯欲言又止地看着阿佛洛狄忒,眉心蹙在一起,神情中透着纠结与为难。

  但阿佛洛狄忒只是温和而坚定的看着他,沉默坚持着自己的主意,并不打算改变。

  塔尔塔罗斯的神情逐渐面无表情,许久之后,他轻声说道:“好吧,我明白了。”

  阿佛洛狄忒不确定的追问道:“殿下,您真的明白了吗?”

  塔尔塔罗斯的回答是抿紧了唇,羞恼的瞪一眼阿佛洛狄忒,然后变回原来的姿势,手臂撑在扶手上,托着下巴,闭上眼睛,陷入沉眠之中。

  阿佛洛狄忒在原地踌躇了片刻,踩着轻轻的脚步走上了台阶,来到塔尔塔罗斯身旁。

  他低下头,靠近塔尔塔罗斯的脸庞,认真观察了片刻,塔尔塔罗斯的呼吸始终保持着规律的频率,细长密集的睫羽随着呼吸的频率而微微起伏,好像轻轻振翅的蝴蝶翅膀。

  他好像真的睡着了。

  睡得好快呀。

  阿佛洛狄忒无奈的想到,往后退了几步,然后挥舞着主神金杖,离开了地底深渊之中。

  阿佛洛狄忒是顺着来时的路回去的,主神权杖凝结出的屏障挡住冥河的侵蚀,不断上升上浮。

  因为他的涌出,冥河中心出现出一个巨大的漩涡。

  河上的摆渡神卡戎惊呆地看着漩涡中心的动静,连忙疯狂划桨把船移到岸边停靠。

  再回头时,就看到那位拿着金杖的神明四肢舒展的漂浮在半空中,身外布满光芒绚烂的光晕,银色的发在其中肆意飘舞,圣洁美丽到了极致。

  卡戎呆呆的看着这一幕,眼中尽是痴迷与震撼。

  阿佛洛狄忒出了冥河之后,便顺着大地裂缝从地底中直接飞了出去。

  卡戎半天才回过神,摸一摸脸,发现自己的耳朵下面被冥河水溅到,不小心破了一块。

  他无言半晌,才憋出一句:“不就是主神还长的好看吗,你就延着路正常走不行吗!”

  卡戎的抱怨阿佛洛狄忒听不到了,到他而言,冥府之行已经告一段落。如果没有特别的事情的话,阿佛洛狄忒觉得自己应该不会再随便去找塔尔塔罗斯了。

  他怕塔尔塔罗斯想一出是一出,不小心坑到自己。

  阿佛洛狄忒轻轻叹息着,向奥林匹斯神山行进,摇了摇头,暂时将塔尔塔罗斯的事情抛到脑后。

  成功获得灵魂神职之后,阿佛洛狄忒准备用这个神职来将阿瑞因忒的转生一事给安排好。

  路上,阿佛洛狄忒拿出了那枚海螺,开始听取奥林匹斯神山最近正在发生的事情,听完以后,不由挑了挑眉。

  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奥林匹斯神山又发生了两件大事。

  一个是阿尔忒弥斯与阿波罗的回归,这两位神明深刻掌握了阿佛洛狄忒所教导的精髓,暗地里请祖父科俄斯联络那些没有被关进深渊的泰坦神们给宙斯施加压力,迫使他交出主神之位。

  而那些泰坦神刚巧本身也对主神之位也有所窥伺,也抱着万一宙斯真的顶不住压力,封他们为主神的想法,使足了力气逼迫宙斯。

  而这时,勒托在子女的指点暗中联络宙斯,继续对他温柔输出,不停的给宙斯洗脑自己有多爱他,并且保证她会约束自己的子女,绝不会让他们背叛忤逆宙斯、对宙斯绝对忠诚。

  在泰坦神的逼迫与勒托的洗脑下,宙斯心中的天平开始倾斜,决定先按照阿佛洛狄忒之前指点的那样,先将阿尔忒弥斯与阿波罗召唤回奥林匹斯神山,并且封他们为主神。

  虽然阿波罗的长子身份使他倍受宙斯的忌惮,但是宙斯已经想好了该如何制衡阿波罗,对于这个羽翼尚未完全丰满的神明还不算特别忌惮。

  相比之下,仗着人多势众逼迫他的泰坦神才是宙斯的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立刻除之而后快。

  阿尔忒弥斯与阿波罗荣耀回归神山,甫一出生,便成为主神傲视众神。

  他们春风得意,便有人失意。

  而那失意人正好也是阿佛洛狄忒所听到的第二则大消息的主人公,她就是赫拉。

  在阿佛洛狄忒离开神山不久后,赫拉与宙斯第一个孩子出世了,那个孩子就是火神赫菲斯托斯。

  如同阿佛洛狄忒化身‘涅墨西斯’时与赫拉所说的提防一样,赫菲斯托斯因为在赫拉腹中孕育时沾染了太多的愤怒与仇恨,神体被污染的太厉害,一出生便丑陋无比,把赫拉与宙斯都吓到了。

  赫拉本就对宙斯和这个孩子极其不喜,在看到赫菲斯托斯那丑陋的容貌后更是发疯,直接把赫菲斯托斯从高耸入云的奥林匹斯神山上扔了下去。

  当然,赫拉疯归疯,人却没傻,当宙斯质问她为什么把赫菲斯托斯孕育成这种模样时,赫拉直接把锅推给了阿尔忒弥斯与阿波罗姐弟。

  赫拉的说法是宙斯不顾她神后的颜面把这对私生子女封为主神,重重地下了她的面子,才使她满心怨恨。

  总之这都是宙斯的锅,是宙斯不讲良心,跟她赫拉没有关系。

  听完这一切的阿佛洛狄忒对此感到好笑无奈又有些担忧,无他,赫拉太精明的话,阿佛洛狄忒很担心接下来的计划该如何实施。

  赫拉真的会任由他糊弄吗?阿佛洛狄忒忧愁的想。

  在思虑中,阿佛洛狄忒来到了奥林匹斯神山的山脚下。

  他没有立刻上山,而是先召来涅墨西斯,让她一旁等候。

  等他回到宫殿后,他就要用涅墨西斯的身份去找赫拉商量事情。

  顺便他检查了一下放在复仇神格中蕴养的阿瑞因忒的灵魂,阿瑞因忒的灵魂如今已经被复仇的气息从里到外的浸染,完全感觉不出原来的气息。

  阿佛洛狄忒确定没有疏漏后,才挥退涅墨西斯走上神山。

  因为想着接下来计划的安排,阿佛洛狄忒行走的速度刻意加快了不少。

  不一会儿,他就走到了半山腰上,然后看到了一位气息很陌生的神明。

  那个神明被包裹在一个密不通风的黑袍里,看上去还挺高,身材却有些削痩单薄。

  他手里抓着一根拐杖,靠着拐杖的支撑正一瘸一拐地慢吞吞向山上走去,沉默内敛,身影透着一股近乎死寂的寂寥。

  阿佛洛狄忒看到他时,很快就判断出了眼前这个神明的身份,火神赫菲斯托斯。

  他因为出生时相貌丑陋被赫拉从神山的最高处扔了下去,在从山崖上掉落的过程中,他摔倒了右脚,成了第一个有残疾的神明,因此被众神耻笑般的称之为‘瘸神’。

  阿佛洛狄忒无言地看着他,步伐下意识放慢了一些,默默地跟在赫菲斯托斯后面。

  或许是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赫菲斯托斯忽然停住脚步向后转身,但他的伤还没有好,明明是一个很简单的转身动作却让他失去平衡,差点跌倒。

  好在阿佛洛狄忒伸出手,及时扶住了他,好险没使赫菲斯托斯伤上加伤。

  借着这个动作,阿佛洛狄忒也看清楚了赫菲斯托斯的正脸……

  没看清楚,因为赫菲斯托斯给自己带了一个可怕的狰狞面具。

  从面具到斗篷,赫菲斯托斯全方位的把自己武装好了。

  阿佛洛狄忒定定地看了他片刻,将他扶好,轻声道:“小心一点。”

  赫菲斯托斯没有说话,只是飞快的松开与阿佛洛狄忒相握的手,然后深深低下头,默不作声地前行。

  因为步伐加快,他的身形踉跄了不少,走起路来也摇摇晃晃的。

  可是赫菲斯托斯却不敢放慢脚步,他怕自己再看到那个神明——

  他实在太美了,哪怕赫菲斯托斯只是在慌乱中惊鸿一瞥,也险些呼吸停滞在他的注视下。

  那是与丑陋的自己截然不同的存在,也是赫菲斯托斯不敢奢望碰触的存在。

  至于阿佛洛狄忒,老实说,他对于女爱神记忆中的这位丈夫并没有什么恶感。

  因为在女爱神记忆中,赫菲斯托斯为了取悦她给她打造了许多神奇的宝物和精美华贵的珠宝。

  虽然他也曾经捉弄过女爱神和阿瑞斯,但是女爱神出轨在前……赫菲斯托斯心生不满然后报复也能理解。

  阿佛洛狄忒对赫菲斯托斯并没有旖旎的心思,但是看着赫菲斯托斯这踉踉跄跄的步态也觉得他有些可悲,便上前一步拉住他,低声道:“你走慢一点,你都不觉得疼吗?”

  赫菲斯托斯试图甩开阿佛洛狄忒的手,但是没甩动,他只能别过脸闷闷说道:“……放开我。”

  “那你别走的那么快了。”阿佛洛狄忒松开手,然后赞美道:“你的声音很好听。”

  这不是阿佛洛狄忒在糊弄赫菲斯托斯,赫菲斯托斯的声音给人一种很特别的感觉,像是金属碰撞时脆响,但又没有那种令人头痛发狂的摩擦感,非常有穿透感,给人一种十分特别的感觉。

  赫菲斯托斯不由抿紧了唇,因为身旁这位神明的赞美,他的心不禁慌乱了一瞬。

  过一会儿后,赫菲斯托斯才嘶哑着声音故意恐吓阿佛洛狄忒道:“那是因为你没有看到我的脸,如果看到了,你就不会再发出这样的感叹,因为你已经被恶心到了,恨不能我从你的视线里彻底的滚出去,再也不想听我说一句话。。”

  阿佛洛狄忒斟酌了几秒,觉得自己并不是那么肤浅的神明,他也这般说了:“我不是看脸的神明。”

  赫菲斯托斯的回应是一声低闷又嘲弄的嗤笑。

  他拾起自己的拐杖,又慢吞吞地向山上前行。或许是怕阿佛洛狄忒再拉住他,这一次赫菲斯托斯没敢再像之前那样走的飞快。

  阿佛洛狄忒跟在他身后,对自己刚才的那一番话深入解释了一下:“准确来说,没有比我更好看的神明了,所以我看待他人的容貌时很客观,很少以貌取人。比起容颜,我更重心灵的美好。”

  这话是真的,阿佛洛狄忒多希望与他打交道的所有神明都美好单纯啊,而不是宙斯这样的奸货,这样他就不用整天忧心的盘算了。

  赫菲斯托斯轻声说:“骗人,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不看脸的神明,所有神都做不到。也没神去欣赏心灵的美好,因为众神生来便心灵丑陋。”

  阿佛洛狄忒微笑着说道:“你的话我很难不赞同,但我就是特别的。因为我是美神,美的定义是相当狭义却又广泛的,我欣赏所有美丽的事物,不拘泥于容貌。”

  赫菲斯托斯不由停下脚步,抬头看他,怔怔问道:“您就是美神吗?”

  阿佛洛狄忒眉眼温柔地笑着,美丽震撼人心:“怎么,我不像吗?”

  赫菲斯托斯的喉结不断滚动,阿佛洛狄忒的容颜璀璨的如同耀阳扎进他眼中的每一个角落,他怔忪地望着他,半晌后不再说话,低下头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阿佛洛狄忒有点疑惑,赫菲斯托斯与他见过的诸神有些不一样,让他有些摸不清他在想什么。

  心音也无法听到什么,赫菲斯托斯似乎没有特别强烈的欲望,平静的如同一摊死水。

  上一个让阿佛洛狄忒觉得那么特别的是塔尔塔罗斯,那位神明什么都懂,却又好似什么都不在乎,有种异乎寻常的平静和淡然。

  阿佛洛狄忒问道:“我问你,你为什么不说话?”

  赫菲斯托斯不是很想理他,但抬头看到阿佛洛狄忒带着审视与思索的眼眸时,又有些害怕,至于到底怕什么,他又有些说不清楚,只是凭借本能解释道:“我不想看到您对我露出失望厌恶的模样,所以,我们还是别说话了吧。”

  阿佛洛狄忒沉默下来,他说道:“那好吧。”

  火神在奥林匹斯神山一直是个特例,游离在众神之外,如果请他帮忙打造神器他也会帮忙,平时什么事情和宴会都不参与。

  既然他明确表示出不想与阿佛洛狄忒多交流,阿佛洛狄忒也不想去讨嫌。

  但阿佛洛狄忒却没有加快脚步,而是与赫菲斯托斯保持着一个较远但又能伸手臂触碰到的距离,慢吞吞地陪着赫菲斯托斯走上奥林匹斯神山。

  在到达奥林匹斯神山的最顶层,也就是主神和一等神们所居住的地方时,两人即将分别。

  阿佛洛狄忒对赫菲斯托斯说道:“你的容貌应该是在母体孕育时被怨恨之力感染所致,如果你想恢复容颜或者换一个模样的话,可以来寻找我,我可以试着帮你换脸。虽然我以前没有这样做过。”

  欧律诺墨那个是滤镜加成,不算换脸。

  “对了,大地女神盖亚的生命宝瓶里有一滴生命原液,据说那个宝贝连死去的神明都能复苏,应该也能治你的腿伤。”

  赫菲斯托斯低着头,两手紧紧交握抓着权杖,阿佛洛狄忒所看不到的面具之下,他的唇紧紧咬住,不断颤抖。

  阿佛洛狄忒想了想说道:“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话,可以来找我。”

  赫菲斯托斯毕竟是锻造之神呢,经他之手锻造过的神器简直如同脱胎换骨一般。

  赫菲斯托斯哑声说道:“谢谢您,阿佛洛狄忒殿下。您的确是当之无愧的美神,从容颜到心灵。”

  阿佛洛狄忒有些不自在的扯了扯唇角,容颜被称赞还好,阿佛洛狄忒已经习惯这样的赞美了。

  但是他的心灵美却还是第一次被人称赞,要知道宙斯可是成天骂他‘狂妄、狡诈、恶毒、傲慢’呢。

  阿佛洛狄忒轻咳一声,尴尬道:“倒也不必,只是顺手而已。”

  赫菲斯托斯默默不语,阿佛洛狄忒看了他一眼,挥手告别,在赫菲斯托斯沉默的注视下回到了自己的神殿里。

  阿佛洛狄忒无暇去思考有关赫菲斯托斯的安排,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赫拉那边。

  阿佛洛狄忒回到自己的主殿坐下后,神智立刻进入了涅墨西斯体内。

  复仇女神振起黑色的双翼,凝望着神后殿的方向,向那里飞去。

  神后殿里,赫拉正倚靠在榻上休息,轻薄的丝纱遮住她玲珑曼妙的身体,她脖颈上还带着一个华丽夸张至极、由无数金片制成的项链。

  阿佛洛狄忒悄悄地走进来,轻轻推了她一下,呼唤道:“神后陛下,醒一醒。”

  赫拉皱了皱眉,有些不满的睁开困倦的双眼,刚想要发火,但在眼前人的面容后,火气一滞,又被她硬生生憋了回去。

  赫拉冷笑一声,打开‘涅墨西斯’的手,从榻上起身,将散落的头发雍容的揽到背后,一边坐着,一边冷哼道:“我以为是谁那么大胆,竟敢,竟敢打搅我的休息。原来是你啊,涅墨西斯。”

  她倏地转过身,面色沉沉,威严的气度便宣泄而出,她厉声道:“涅墨西斯,你越来越没有规矩了!我这里可是神后殿,可你每次都不通禀就直接闯进来,你信不信我治你的罪!”

  阿佛洛狄忒无言,‘她’讪讪摸了摸鼻子,虚心问道:“那你出去重新敲门,等陛下您宣召后我再进来如何?”

  赫拉立刻瞪了‘她’一眼,阿佛洛狄忒挑眉笑道:“陛下为何又瞪我?我只是听取了您的指示,才提出这样一个建议而已,是我又哪里让您不开心了吗?”

  赫拉恼怒的在桌子旁坐下,她沉着脸生了半天气,半晌后自己说服了自己:“罢了,谁让你就是这样不开窍的神明呢,算了,就这样吧。”

  赫拉郁闷的认裁,把原因归咎于‘涅墨西斯’憨上。

  毕竟如果不是‘她’憨傻的话,又怎么拒绝神后收她为从神这样的要求呢。

  说服自己后,赫拉平静了些许,问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

  阿佛洛狄忒打量了她两眼,见赫拉居然这么轻易就息火也有些诧异。

  ‘她’很自觉的走到赫拉身旁坐下,赫拉忍不住又瞪了要这个不知礼数和尊卑的神明,赶在她发火前,阿佛洛狄忒连忙说道:“我没有什么事情,我就是听说了赫菲斯托斯殿下出生的事情……”

  阿佛洛狄忒的目光温柔了一些,带着点怜惜:“陛下,您这样又是何必呢。我之前就劝过您,要好好平息愤怒和怨恨的情绪,你就是不听。现在赫菲斯托斯殿下受到了影响,变成现在的模样,这可怎么办啊……”

  赫拉烦躁的说道:“这与我有什么关系,我也不想有他的啊!是他自己非要从我腹里出生,要不是宙斯不给我打掉,我早就把他杀死在腹里了好吗!”

  阿佛洛狄忒连忙道:“陛下您别激动,我并没有责怪您的意思,我只是……”

  ‘她’犹豫的看着赫拉,轻声道:“我只是觉得,赫菲斯托斯殿下这样的情况您肯定不好和神王陛下交代,您受委屈了吧。”

  赫拉紧抿着唇,起身背对着‘她’坐了下来。

  阿佛洛狄忒有些头疼,正琢磨着接下来怎么说时,赫拉哽咽中带着恨意的声音传来:“受委屈又如何?只要宙斯也不开心那就好了,我就没那么难过了。我并不难过,比起勒托这些可悲的女神,我至少有着神后神格。”

  “虽然宙斯强暴了我,但我也凭此成为了最尊贵的女神,我与原始神平起平坐,权柄在握,高高在上,我并不觉得有多委屈。”

  阿佛洛狄忒沉默了一下:“是我想当然了。”

  赫拉轻哼一声,斜瞥了‘她’一眼:“像你这样平凡又愚钝的神明又能知道什么呢。”

  阿佛洛狄忒无语,不想和赫拉说话了,飞快把话题拉上正轨,问道:“陛下,其实我就是关心您一下……另外我有些担忧。”

  阿佛洛狄忒欲言又止地看着赫拉,赫拉问道:“担忧什么?”

  阿佛洛狄忒轻声说:“你的下一个孩子还会重复赫菲斯托斯殿下的悲剧吗?如果再次重复的话,您到时该怎么与神王陛下交代呢?”

  赫拉没吭声,陷入了思索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