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一般自倾斜的天窗流淌而下,朦胧光晕如薄纱一样,罩住了窗边的人。

  还有一丛正值花期的月见草,嫩黄色的花瓣舒展着,在夜色中带来一缕冷香。

  在gin先生过来之后,那如潮水又像是云雾一样的黑暗蔓延而起,一寸寸地吞噬了幽凉的月色,也遮蔽了那清亮的月光。

  gin看着那个依旧跪坐着却仰起头看自己的人,默默上前了两步,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墨绿色的眼瞳中酝酿着无人知晓的凛冽气压。

  “你是真的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到了这种时候,gin的声音反而平静的听不出一丝波澜。

  如果,月见伊泽没有看到在他脚下游弋着的锁链的话,或许还会相信他的确没被撩拨心弦。

  窗边的月见伊泽觉着仰头不舒服,索性挪了挪换了个姿势,靠着墙跪坐在那里,被捆得严严实实的双手放在身前。

  要不是场合不太对,倒还真有点儿像是……某不和谐的案发现场。

  至于看起来疑似乖巧听话的月见伊泽,他倒不是没机会挣开,可为什么要挣脱呢?

  那不就失去很多乐趣了嘛。

  然而,就因为他表现的过度乖巧,却让gin先生觉得自家这个搭档是不是在想搞什么恶趣味。

  尽管gin先生很清楚自家搭档的脸看着相当能迷惑人心,如果不是对方主动说明,任谁都会觉得这是个温文有礼的年轻人。

  可是gin从来没想过,自己在未来的某一天,竟然能够在搭档身上看见“乖巧可爱”这个画风!

  他有点受到了惊吓……

  怕不是最近工作太忙失了智,要么就是被那些来搞事的人影响了脑子。

  心生迟疑的gin先生,就那么站在两步之外,定定地看着那个自带“乖巧”光环的某人,有点摸不准自己是不是被搭档给迷惑了。

  真·乖巧·大魔王此时也很委屈,这怎么和林酱分享给他的恋爱番里写的那个故事发展不一样啊?

  现在这什么情况?

  不是说好的搭档先生他暗恋我吗?

  为什么我这么主动了,搭档先生却还无动于衷?那个锁链动了管什么用啊!

  难道我搞错了吗?!

  这个事实带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月见伊泽一时之间也没想好到底要不要继续。

  可要是现在放弃,岂不是在自己拆自己的台吗?

  这可不行!

  算了,错有错着,撩都撩了,怎么他也得先吃到嘴里再说,大不了吃完不认账好了,自带“渣男”光环的某人瞬间就想到了开脱理由。

  琴酒:“……”呵,你想的美!

  不过是瞬息的思绪运转,月见伊泽就给自己再度做好了心理建设,真不行他就当419咯,反正又不亏什么。

  看着gin这个样子应该比他熟练一点?

  某人自己忽悠自己,终于把自己忽悠瘸了,顺其自然地忽略了心口隐约要浮出水面的那抹奇怪感觉。

  然而,在撩人方面事实上还是新手上路的伪高速司机月见伊泽先生,表面看起来很镇静,非常镇定。

  实际上,他也知道自己就是在胡言乱语,强行按头让搭档承认就是暗恋他。

  但是他才不管这个!搭档肯定暗恋他!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蜜汁自信……可能是黑猫给的吧。

  大魔王竖起食指示意了一下在他身前放的花盆,属于青年的声线清澈干净,又含着点点笑意,偏生谁都能听得出其中的那一抹意味深长。

  “呐,你看,亲爱的搭档先生,你对它可比对你的同事们要好得多呢?”

  想到那些因为各种原因而被自己清理掉的组织成员,gin先生很诚实地没有反驳。

  紧接着,gin先生就看着某搭档挪都懒得挪一下,继续一条一条陈述着关于他暗恋的“不实”消息。

  “第一,我带回来给你的小盆栽,不风吹不日晒,还有人打理,过得比我都好。”

  好气哦,我都没这个待遇!

  关于这点,gin先生想着之前说的话就有些心虚,低头看着他没说话。

  “第二,你把我的鱼养死了,还是撑死的,重点是你还骗我说你不知道怎么死的。”

  你是不是天天守在跟前喂鱼!还说没管过!骗子!

  行叭,你说得对,gin的指尖摩挲了一下,按耐住某些奇怪的想法,表示他没有意见。

  “还有这盆花,是月见,你把它藏在这里,对吗?”

  这鬼花竟然过得比他都舒适,可以不吹风不淋雨就美滋滋地晒太阳晒月亮,简直太过分了!

  gin很完美地没有接收到自家搭档的脑电波,反而顺着月见伊泽指的大致方向看过去,还好目标明显,不然他还真看不到在哪。

  因他[个性]释放开来的缘故,此时室内的光线微弱的近乎没有,他只隐约看到一个轮廓。

  原来花开了啊。

  听闻月见草是沐浴在月光下盛开的花,花期很短暂,日出即败。

  姿态纤弱,香气清幽,犹如月下美人。

  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花香中的那个人却站了起来,一步,又一步。

  明明这人身上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光芒,却好似真的能够踩过那些深沉又灰暗的过往而来,越过眼前的漫漫黑暗,最终安静地站到了他面前。

  月见伊泽的身高也不矮,在樱花国这边已经算是修长,却依旧比疑似混血的某gin先生还要略矮上一些。

  此时站在gin先生面前的时候甚至需要略仰头,才能和自己的搭档先生对视。

  某人沐浴后发梢上也带上了一股沐浴液的清甜气息,在看不清面目的黑暗里猛然冲击了gin的感知。

  gin只恍惚了一瞬间,左手捏着帽檐的手指用力捻了一下,却垂下眼没有再看对方。

  可他却没料到,眼前这个疑似在搞某些恶趣味的自家搭档,却是誓要将撩人计划进行到底的。

  看到gin先生似乎没什么动静,月见伊泽索性直接将手抵在他胸口借力,整个人倚过去,偏首凑到他耳边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gin,其实你心动了,对吗?”

  是心动了吗?

  对于一个自小便生存在黑暗之中,见惯了锋刃赤血的男人来说,什么才是心动呢?

  是见之而萌的欣喜,还是遇之难忘的别离?又或者这都算不上,只不过是某一瞬间互相交错的吸引?

  gin其实并不明白,他只知道棋逢对手的血脉喷张,也知晓默契天成的得心应手,可他还是不懂,这便是人类会有的属于心动的情感吗?

  在这静谧的黑暗之中,gin先生脑海里的某些思绪被搅成一团。

  他只听得到耳边清浅却又无法忽视的呼吸声,胸腔内的心脏也因为那个人的靠近,跳动得愈发急躁起来。

  咚咚,咚咚咚,一声又一声,如同战场擂鼓,又好似深夜蝉鸣。

  落在耳中,也坠到了心尖。

  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心口处喷涌而出,gin先生有些迷惑地皱了皱眉,左手下意识地抬了起来,被他松开的帽子轻飘飘地落到了地上。

  只是这时他也顾不上了。

  他想要用手按住心脏来确认一下,他想知道这清晰到无法忽视的声音是否属于自己,却碰到了某人抵在他胸口的手。

  那是不同于衣料能带来的温热触感,浴衣宽大的袖口直接滑落在手肘处,gin先生在月见伊泽的手腕上摸到了自己施加给他的束缚。

  轻薄的链条触感并不平整,却又像是东方的丝帛一样温和,贴在腕骨外侧的肌肤上,如同精致的装饰品。

  柔且锋锐,却并非想象中的牢不可摧。

  gin先生觉得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这么近的距离,好像只要他伸出手,就能够确认眼前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个人。

  是鲜活的,温热的,会牵动他心绪的存在。

  这样的体验对于gin先生来说,也有些新奇。

  可就算这只是一场幻觉的话,gin觉得,自己似乎也是愿意伸出手去触碰的。

  不论真假,不顾虚实,如果真的能够有这么一个人,伸手就可以碰到的话,也是一种幸运吧?

  一贯冷静且成熟的gin先生,微凉的指尖握住了某人手腕之后,只觉得某些悬空着的地方似乎终于有了归处。

  他在那乍然间,感受到心口猛然升腾而起的火焰,这心火灼的愈加厉害,险些烧毁他速来自傲的冷静和理智。

  只是须臾,他终究是勉强压抑住了某些在血液骨髓中叫嚣着的本能。

  gin先生的右手虚抬,按住了月见伊泽的肩膀,耳侧尽是对方温热痴缠的气息,洒在肌肤上带来令人难以抑制的战栗感。

  gin下意识地用力扣住了眼前人的肩头,艰难地活动了一下喉结,声音有些干涩。

  “你真的……”

  啊呀,为什么他以前不知道搭档先生竟然是个这么拖沓的性子?

  并不是很擅长撩人的月见先生思考了不到半秒钟,他向来算是行动派的,当然,也是属于那种极度自我且自负的类型。

  以前他虽然从未对人动心,无论男人女人,或是这世间任何一人,可这不影响他现在想要撩别人的心思。

  你说他“渣的明明白白”也好,或者就觉得他是个混蛋也无所谓,人生嘛,就这么些年月,他又不想和那位先生一样追求永生,也不曾祈盼能够拥有“死而复生”的可能性。

  若是可以,他甚至不想留在这个污秽不堪的人世间,可现在不行,该下地狱的人还没有去,他暂时不想走。

  那便只剩下及时行乐了,于月见伊泽本人来讲,他想要的就会去拿,至于结局如何,他并不在意。

  正如现在,他想着都走到这一步了,亲爱的搭档先生却还没被他吃到嘴里就太可惜了。

  于是,某不具名的月见先生又往前凑了凑,真的对搭档下口了。

  是真的下口了,他也是真的想尝一口试试。

  虽然还是蘇败了。

  毕竟搭档先生可是这么个大活人呢,不可能站着不动给他吃,咬两口就算了,吃什么的……做啥梦呢?

  而某不愿透露姓名的gin先生,在被自家搭档没脸没皮地啃咬到侧颈时,是真的整个人都有点不太好。

  卧槽……这特喵的有点刺激了啊?

  刺激归刺激,该和谐还是要和谐的。

  某gin先生搭在对方肩头的手,顺从心意地扶住了他的后颈,左手似乎是不经意地按住了某人的手腕,就是有点用力过度。

  gin先生沉默了一秒钟,后退了半步。

  “……”又是一阵令人尴尬窒息的沉默。

  这什么情况啊?这到底是要还是不要?

  刚啃了两口还什么都没做成的月见伊泽真的茫然了,特喵的不是吧,搭档先生他其实是直的?这个反应是不是有点受刺激了?

  要不算了吧。

  这要真是钢铁直撩不动的话,他这样子的举动似乎的确有些……过分了。

  何必为难对方也为难自己?

  就是有点丧气,这种自作多情的事情还真挺难为情的,就算明个儿他就又给忘记了,这一秒的尴尬也还是真的尴尬啊。

  哪怕月见伊泽一向都是脸皮厚心也黑,还是会觉得有那么一丢丢的不好意思。

  gin先生却是理智压过本能的冷酷行动派,他的指尖穿过对方柔软蓬松的发,不算用力,却准确地扣住了某人的后颈。

  光线很暗,什么都看不清楚,也让二人之间近乎彼此交缠的呼吸声听起来愈发明显。

  月见伊泽只听到gin先生像是咬着牙一样,在他罗列“罪状”又实施“罪行”之后,说了唯一一句话。

  “月见伊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那你最好不要哭出来。”

  蛤?你说谁哭?

  你是不是对你自己有什么误解?

  常年对自己认知错误的月见伊泽却真心地觉得,gin先生是不是也总是心里没点数?他大魔王是会哭的人吗!

  不可能!

  哭不哭的现在先不提,只是被他撩拨之后的某gin先生,用实际行动告诉了自家搭档,这种不要命的狠撩会有什么后果。

  在黑暗中越发清晰的呼吸声渐渐靠近,似乎有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略仰着头,感知到了温热的触感落在自己唇角。

  “你最好也不要后悔,我的搭档。”因为我会把你禁锢起来,让你没有机会逃离。

  后悔什么?

  对此等人间情爱之事其实并没有什么过多了解的大魔王先生,这会儿暂时没有机会把这句话问出口。

  他认认真真地感受到了,什么才叫合情合理地“吃掉”。

  就他刚才那啥都不会,闷头瞎啃两口的行为,真的是……太菜了!

  自家搭档这个吃法才真的是让他刷新了认知。

  当然,主要是刷新了大魔王对搭档日常冷酷行为的认知。

  以后谁再跟他说,gin为人冷酷不近人情,他就……

  算了,这种事他也不能说出去啊。

  他……总不能和人分享自己被搭档一口一口吃掉的悲伤故事吧?

  月见伊泽觉得自己还是要点儿脸的,这种事说出去太特喵的丢人了。

  只是现在的大魔王同学还没有想到那么遥远的以后,唇边的温热触感成功地模糊了他的感知,比之前浴室里的花洒带来的热气还要让他呼吸困难。

  月见伊泽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是个什么想法,他甚至怀疑自己的意识和身体分离了开来,才能在这一刻的感知如此清晰明了。

  唇齿相依的那一秒,他连眼睛都忘记闭上了,就这么看着近在咫尺的搭档先生。

  窗外月色皎洁,室内却仍旧是昏暗的不可视物。

  直到gin先生的左手不再按着他的手腕,反而是没什么力度地覆在了他的眼睛上,让他彻底沉溺在黑暗之中。

  指尖是温热的,拂过长发时感知到披霜带露一般的微寒,细微的摩挲声在黑暗中被无限放大。

  扣在他颈后的手似乎在缓慢地移动着,拂过他颈侧的线条,在肌肤上带起细密的战栗,最终停在了领口处。

  他本以为那只手没有了动作,却没想到自gin先生手心蔓延而出的黑色链条如藤蔓一般,慢慢地缠在了他的腕骨关节上。

  啊呀,这是要做什么?

  没等他继续疑惑,亲爱的搭档先生环着他靠近,主动加深了那个带着霜月气息的吻。

  遮天蔽日的黑色锁链如同困室囚笼,虚虚地环绕在他们二人周围,疑似是某种志怪传说里的神明手笔,又像是鬼门之外阴影虬盘,彻底地笼罩了这一间本是最佳赏月地点的阁楼。

  深沉的,看不到一丝光线的黑暗。

  裂帛之音在寂静黑暗中清晰可闻,沐浴过后带着水汽的皮肤与微凉的空气相接,猛地战栗了一秒,就被一件熟悉的黑色风衣罩住了。

  “月见草,有花语是沐浴后的美人,你觉得这个意义怎么样,月见?”gin先生似乎有着难得的温存意味,甚至还有闲心调戏一番主动送上门的搭档。

  怎么样?

  当然是不怎么样!

  仗着对方看不见,月见伊泽大大地翻了个白眼,真是看走眼了,本来以为是个青铜,没想到来个比他还要骚的王者段位。

  这次车翻的有点狠了,真是得不偿失。

  这间阁楼是某位gin先生从不让外人靠近的地方,这里并没有什么珍贵到无价的至宝,甚至就像乡下很多普通人家的装饰一样,只是平常的居室。

  自然,这样的装饰也就方便了某些人的某些行为。

  回拢的黑暗锁链一寸寸地雾化消失,躺在那里便可以看到天窗之外的皎皎明月,东京这样的不夜之城,似乎看不到什么繁星。

  啊呀,有些可惜了这么好的月夜。

  一缕朦胧的意识虚浮地飘荡在半空,似乎融到了那无边朦胧的月色中,又好像沉浸在愈发深沉的夜色里。

  他想不出自己是在做什么,也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触不到实地,甚至分不清他现在在哪里,只觉得那奇怪的灼热气息在血液骨髓中奔流,搅得他大脑混沌不堪,险些忘记了自己是谁。

  直到意识回笼,某人指尖动了动,捻住一缕细长的银发。

  骤然而起的热浪他只觉得陌生,而那无法理解的感觉如水波一般,一层一层地在暗夜里蔓延开来,险些淹没了他仅存的理智。

  “你……”月见伊泽喉结动了动,他只觉得自己的声音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一样,本该清澈的声线染上了难以自抑的喑哑。

  被他怒视的某gin先生伸出了手,按住了他举在头顶的双手,前额与他相抵,墨绿色的眼眸注视着那沾染了水光后更加明亮的琥珀色。

  gin先生的面孔背着光,冷峻的五官笼罩在散乱的长发中,也被暗夜模糊了表情,可他的声音里却罕有地带了点儿笑意,“我刚说过了,你最好别哭,也不要后悔。”

  月见伊泽:“……”

  琴酒你个锤子你听到了吗!骗子!哭你个锤子!

  老子快要悔死了好嘛!!!

  你丫的刚才不是表现的一点都不暗恋老子吗!我可真是信了你的邪!

  这都是套路!都是骗人的!好气哦!

  然而再怎么气,自己翻的车,那只好自己扛了。

  更何况眼下长夜漫漫,这事儿啊,还有的商量。

  ·

  次日,依旧是个天清气朗的好光景。

  晨曦微蒙的光影透过窗棂落了进来,处于安眠状态的某人依靠着准时的生物钟醒了过来,一伸手,就碰到了身侧的温热。

  真·酒气上头没抗住有点凶残のgin先生和伪·借酒装疯死命撩结果翻车了のbrandy先生这搭档二人组,在晨曦微光中默然对视了一秒。

  糟糕!这个开局怎么看都有点诡异……

  gin先生看着自家搭档坐在那里皱着眉,一脸不爽要冒黑气的样子。

  他却从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看出来显而易见的懊恼,咳,竟然还觉得有点可爱?

  就连耳后的微红痕迹也很可爱……不对,他在干什么!

  算了,不能再看了。

  新的一天又是全新的冷酷杀手,某gin先生神情自若地收回目光,从衣柜里翻出全新的其实还是同款的衣服换上。

  在此时此刻,gin先生他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月见伊泽也是,完全没有提这个话茬的想法。

  与他们这样的来说,言语太单薄,许诺又太虚伪。

  他们两人相识七年有余,是最默契的搭档,也曾相托后背生死,却从来没想过会在某一天变成这样的关系。

  他们对彼此有足够的了解,也有足够的厌恶,他们曾互相轻鄙却也互相依靠,他们是是“搭档”,而这样的关系实则无关情爱,也无关色.欲。

  在他们所见过的暗夜世界中,情爱之词似乎过分虚薄,人与人的关系也过分脆弱,因为你不知道今日与你言笑晏晏唇齿相依的那个人,未来会不会与你刀锋相对。

  从未有过情之所至,便也无从应对。

  姑且算了,未来还漫长,以后的事情就留到以后再说,说不定时间会帮他们做出选择呢?

  在这尴尬窒息的静默沉寂中,从来不懂人类爱欲的两人,向来只奉行及时行乐的两人,在再一次的对视中终于诡异地同频了脑电波。

  黑の组织冷酷无情的搭档二人组各自换了衣服下楼,就看见一楼客厅里还坐了个早被他们忘到天外的小萝卜……啊,不是,是拖油瓶小少年。

  咳咳,糟了,这还真是……

  某些人昨夜里一时兴起,就把这小少年给忘记了。

  不过应该也没什么关系吧?

  月见伊泽手里拿着个帽子,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走下来,就看见自称为礼人的小少年依旧是神情拘谨地看着他,怀里抱着昨日收起来的和服。

  “先生,真的很感谢您的收留!”小少年眼神都不敢乱瞄的,尤其是昨天那个让他有种“死神来了”一样的银发黑衣人就站在一边。

  礼人觉得自己站在他身边就觉得有点窒息,总有种下一秒就可能要被一枪爆头然后血贱当场的感觉。

  只是这一次单纯少年的人设表情失去了作用,他以为好接触的人其实也是个煞星。

  在礼人的目光里,昨天还很好说话甚至还愿意收留他的月见伊泽,这会儿的神情却是颇为不耐烦。

  月见伊泽只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又伸手抓了抓头发,“你赶紧走吧,没必要在这里装可怜。”

  昨天愿意带着他不过是觉得有趣而已,也想知道这小孩子能搞出什么有趣的事情,反正闲着无聊就找找乐子。

  那么明显的阴暗气息,月见伊泽还不至于感觉不到,当然,也有些好奇对方是怎么把目标定在他头上的。

  月见伊泽很清楚自己这张脸从来没有出现在黑の组织内,那么这小少年到底是怎么确定他的?或者真的只是一场“巧合”?

  只可惜在月见伊泽的辞典里,“意外”从来只有人为,而非天意。

  可是现在他心情不好,也懒得好奇这个“意外”,索性让人滚蛋,有那个功夫他还不如去撸撸猫算了。

  人类的崽子果然是麻烦得要死。

  自以为污浊的内里在阳光下暴晒着,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味儿。

  虚伪造作,又狂妄自大。

  没想到自己其实早被看穿的礼人少年,这次是真的涨红了脸,水光在眼里打着转,抱着衣服跑了出去。

  “你知道他有问题,还把他带回来?”gin当时是真的以为某人喝多了,不然怎么会带着人跑到他这里来。

  而在月见伊泽看来,刚好这边不会和组织里有什么交集,他就直接过来了,他又不是真的喝多了没头脑,只是适逢其会罢了。

  他总不能把人带回组织去吧?那不就纯粹搞事的嘛!

  月见伊泽起床气其实还挺大,再加上他根本没睡好……只是眼神冷淡淡地瞥了某gin先生一眼,漫不经心地搪塞了几句,“是啊,一看就有问题的,不然怎么那么准撞我怀里了。”

  真以为是上天自有安排?出门就能撞到娇弱美人儿投怀送抱?

  可醒醒吧,还真以为自己是天选之子吗。

  月见伊泽清楚自己的确是很少在组织里露面,然而他也不是万能的,再说昨天在那里也不止他一个人。

  再合计一下,知道他这个代号的还是有那么些人的,再加上这些年他不知道坑了多少来卧底的各路人员。

  某警备厅的,fbi的,又或者是各个民间组织的,到他手里基本没有不掉马的,掉了马之后不管是真死还是假死,总归是除名了的。

  他的名字估计和某gin人士差不多,早就成不少人的心头大恨了。

  偏偏又抓不到他的犯罪记录,毕竟brandy本人基本不参与组织内和别人的交易,也不干那种威逼利诱高官的事情。

  他更像是一个纯粹的刽子手,以杀止杀,以暴止暴,不问缘由也不顾情面。

  然而事实是那些事情其实本来也有他的份,却都被他丢给搭档gin先生了,只不过外人不知晓这些原因而已。

  这一次又是哪里来的人,月见伊泽也懒得管,反正不服就刚呗,他没带怕的。

  谁耐烦去和他们玩这些阴谋诡计,卧底什么的,披了个骗了人的皮子,就真的能骗过自己了吗。

  ·

  此时在一墙之隔的门外,早早出门来给大佬当司机的伏特加没想到,自己这次来当免费出租司机,竟然能围观到最新的八卦热闻!

  先是大早上的有一个小少年哭着从庭院里跑出来,怀里抱的什么他也没看清,但是那架势一看就是有情况啊!

  可这个情况却让伏特加有些茫然,gin以前没听说有这种爱好啊?

  难不成他来错地方了吗?可这的确是大佬给他发的地址啊!

  伏特加的车就停在门外,摇下车窗看着那两个人自门内走过来,一如既往是黑色长风衣带帽子的银发男人,就是传唤他的大佬。

  那个穿着连帽卫衣黑色风衣外套的高个子青年大概就是gin那个大名鼎鼎的搭档brandy?

  这一点伏特加还能理解,毕竟组织内高层代号里对这二人的诸多猜测,他也有所耳闻。

  可刚才那个小萝卜头是哪儿来的?

  难道gin什么时候还背着那谁在家里养了这么个……吗?

  这其实是xx现场吗?

  相当有眼力见儿的伏特加只是手一抖,把刚拿出来的烟吓掉了,也没敢去在意,更没问半句废话,安静地等着大佬过来乘车。

  就冲这个了不得的觉悟,咳,怪不得能给gin当了那么久的司机还没被处理掉。

  月见伊泽一脸困倦,浑身冒着低气压跟着gin先生出了门,看到熟悉的黑色车辆时,下意识地抬手把帽子压低了一些。

  帽檐下乱糟糟的茶色短发在耳侧有几缕翘了起来,他也没注意到,却没想gin先生竟然伸手帮他顺了一下。

  卧槽……?

  伏特加透过车窗看见这一幕的时候,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要吓死了好嘛!

  他很怀疑自己今天出门的方式不太对,不然他怎么总出现幻觉呢?

  活得久的人一般都比较话少,而且还知道什么该记得什么该忘掉,比如伏特加。

  在后视镜里看见那两个人坐好之后,就只问了一句去哪,得到gin的指示便直接开车走人,也没再多问一句话。

  而后座里那个据传是大佬的搭档,疑似和那位先生有极为亲近关系的代号brandy的青年,一上来就歪到gin肩膀上睡觉,看起来似乎是熬夜了一样。

  压得极低的帽檐下只能看清小半张脸,再多的伏特加也没敢看……这状况太特喵的明显了好嘛,对不起,他还是觉得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比较好。

  再说了,大佬在旁边坐着呢,谁敢看啊!更何况那另一个也不是什么好招惹的。

  算了吧,有命八卦没命传,还是小命要紧。

  伏特加只想捂好马甲安静地活下去,别的请不要来打扰他!他只是一个无助又可怜的司机而已!

  车快开到地方的时候gin先生伸手把月见伊泽推醒,却看到这人目带寒光地看着他,要不是还有理智,那个拿了一半的匕首就已经出现在他颈侧了。

  gin在外时表情似乎一向都是冷而淡漠的,这会儿面对着搭档毫不掩饰的杀气,也没半点波动。

  就连声音也依旧是清清冷冷带着寒意的,恰如云山初雪,又似是朔月寒霜,完全就是个莫得感情的机器。

  虽然他说的话好像和本人气质不太协调,“你别睡了,起来去吃早饭。”

  月见伊泽舌尖抵着后槽牙,努力压抑着自己的困意和起床气,扫了他一眼,声音比gin还冷,“我这么困怪谁!”

  麻哒,你当我想困得要死吗!

  gin眼神从手机里的邮件转过来,停在搭档这张比女孩子还要精致的脸上,唔,他确实赚到了的样子?

  等等,他在想什么!

  有些心虚的gin先生轻咳了一声,再次没有反驳搭档的质问,但是,也没有通情达理地表示让他走人,“一会儿还有事情,你和我一起去。”

  月见伊泽当然知道是什么事情了,不就是那个谁来着?

  一点用都没有,被fbi给弄走了,结果gin先生也挺闲的,还愿意搭救一下。

  大概是还有一些利用价值吧。

  月见伊泽抱着手臂向后靠了靠,帽子早被睡掉了,他就顶着乱糟糟的蓬松头毛看着gin先生。

  如果眼神之间的交流能显出形迹的话,他们俩估计已经厮杀百八十遍了。

  哼,就还是有点困。

  月见伊泽抬手抓了抓头毛,从座椅上拿起来帽子反戴,帽檐压在脑后,算是挽回一点儿形象。

  他想了想,还是觉得气势不能输,遂凶巴巴地瞪了一眼自家搭档,恶声恶气地说道,“全怪你,技术太差!”

  技术太太太……太差?!

  听见这话,前座开车的伏特加差点没手一抖打歪方向盘,这真的不怪他好嘛!

  大佬们说话的时候就不能照顾一下外人吗?这种私事不适合在外头说吧?

  没等多久,这一辆组织配备的座驾就停在了杯户中央医院附近的某处隐蔽区域,车上只下来了两个人。

  会稳更会苟的伏特加表示,他要在这里注意情况,就不去打扰大佬就餐了。

  尽管实际上这里也没有特别多需要他看顾的情况,gin先生还是满足了司机伏特加的要求,顺便让他盯着某些有问题的地方。

  伏特加:“……”我这就是个托词啊大哥!

  但是他敢说吗?

  伏特加表示:不、不敢说。

  虽然动漫里的纸片人似乎都不用吃饭的亚子,可月见伊泽还是要吃饭的,为了不耽误事儿,也只是在街边便利店整了最方便的早餐吃。

  至于任务安排,gin早就做好了,月见伊泽也只是跟着他一起过去,顺便履行一个搭档的责任。

  例如,在某人和敌方智力对决的的时候,顺便充当一下打手。

  反正他受了伤也能自己治疗,再加上武力值的确超出平均水平很多,看着就比较适合当炮灰的咯。

  至于这是真炮灰还是假炮灰,啧,就看谁先挂好了。

  远在杯户中央医院里的fbi成员暂时还不清楚他们的行动,据说那个组织成员被隐藏得很好,想来对方也挺看重这个似乎能对黑の组织有些用处的棋子。

  在这个距离医院并不算太远的角落里,黑色的车辆隐藏在阴影中,坐在前排的伏特加认真地监视着外面的动静。

  月见伊泽就倚在一侧看着gin先生一边挂着耳麦对讲,一边不停地翻着消息。

  直到某一刻,gin先生抬手按了一下虚挂的耳麦,偏头恰好和看着他的搭档对视了一眼。

  深刻却又冷峻的五官蓦地柔和了一秒,却又在看向车窗外时恢复了冷漠,甚至还挂上了一抹堪称残忍的笑意。

  他说:“游戏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叮!

  万字准时来了!绝对没骗人!

  但是我有点害怕,准备蹲蹲看阿晋要不要毒打我。

  实在是太难搞了这个感情变化,两个人都是大佬,总不能说喜欢就喜欢,我太菜了,搞到最后好像……有些奇怪的亚子

  【从未有过情之所至,便也无从应对。】

  我最后只能给他们写下这样的评语,真的想不出大佬怎么谈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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