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溺黑暗的梦自那个星夜滋生以后,便牢牢地扎根于苗木诚的睡梦中,蔓生,抽条,若有若无地撩拨着他。

  灼热潮湿,香艳旖旎,荒诞不经,分明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却暧昧地缠绕着他的思绪。

  有一种被渐渐深入的感觉,他不明白那是什么,但潜意识里传递来恐惧的情绪,似乎在害怕即将遭逢的对待,他总是忍不住感到紧绷,然后战栗起来。

  他睁开眼,进入视野的是自己房间的天花板,时钟滴滴答答,窗外万籁俱寂,晓夜空气冷清。

  盖在身上的被子闷得人透不过气来,他把手臂抽出来,沉沉遮在眼前,任由眼前重覆黑暗,自我放空良久仍是躁动难消。

  很……很舒服。

  他忍不住这样失神地想道。

  分明在梦中是被步步紧逼着,几乎让苗木惶恐得想要逃避的事情,然而快乐的感觉却清晰地残留了下来。肌肤相贴,耳鬓厮磨,还有无时无刻的暧昧抚摸与喁喁爱语,真诚热切到让人心尖都发烫起来。

  炽烈到能焚尽一切的爱意。

  从没有被这样喜欢过。

  心中涌动着无数复杂的情绪。

  感动,羞赧,还有……快乐。

  就算只是个幻想中的存在,也足以令他心生欢喜。

  所以……很想,很想,很想回应这个感情。

  苗木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

  他起身,扯了扯睡得乱糟糟的睡衣,趿拉着拖鞋向浴室走去。

  其实,对于思春期的这个年纪来说,这样没什么大不了的。

  大家都会有的……从燥热的梦中醒来,感到无比难耐的时候。

  在心里这么开脱后,他镇定下来洗漱了一番,然后换了身衣服,一边拿着毛巾擦发,一边回到卧室里。

  天际已经显现熹微破晓的光度,苗木诚坐在床沿,侧颜在天光下显出绒绒的质感,身影被微薄的光线拉得极长。他低头点开手机,漫无目的地点开了社交软件翻看几页,未读讯息寥寥,不是深夜不眠的夜猫子发昏似的宣告的一些人生箴言和无谓牢骚,就是三三两两的早起党道早安。

  浮动的心绪很快平静下来。

  苗木诚在想着,像他这样在各方面都特别平凡的人,爱好寻常,个性寻常,更没有什么特殊的长处,就算未来能进入那个被人们评价为“只要能从这所学校毕业就等于拥有成功人生”的希望之峰学园,也很难从中脱颖而出。

  只是,这样的他,在这个安静得显得有些寂寞的清晨,也会咬着拇指,带着一点恍惚,带着一点忧虑地确认了一件事。

  一个……无论如何也想要寻找到的目标。或者说是幻想更恰当呢?还是愿望更恰当呢?

  总而言之,有一件事是可以确信的。

  想起梦中那个分明是与自己同性别的男孩子的形象,他挠了挠脸颊,微微心虚地干笑了声。

  以后大概只能将为苗木家延承血脉的任务交给小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