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玉飞喜欢听骰子哗啦啦地响的声音,就像银子在口袋中碰撞。

  他喜欢钱——

  谁会不喜欢钱呢?

  他还喜欢女人——

  这也是句废话。

  他是个很好看的男人,这样的男人打扮得干干净净的、穿着考究的衣服,身材保持的也很好,就不缺女人喜欢,尤其是那些看着正正经经的贵妇人。

  现在赌场里就有一些风韵犹存的漂亮女人在看他。

  他也享受着他们的目光。

  直到他看见一抹红色,他绝不会错认的红色。

  是陆小凤,身边跟着那个长得漂亮的小呆瓜。

  而他们也已经看到了她。

  方玉飞忽然露出一个很惊喜的表情,大步的迎上去:“你们来了。”

  陆小凤也大笑着迎了上去,拍拍他的肩膀:“当然是我们,除了陆小凤这只倒霉蛋还会有谁这个时候来?”

  方玉飞笑了:“筹到钱的赌鬼、迷路了来碰运气的傻瓜,只要有钱,谁都可以进来。”

  陆小凤也笑:“幸好我现在还不是那个又穷又臭的陆小鸡!”

  方玉飞道:“即使你是陆小鸡,那也是有本事的陆小鸡,自然也能进来!”

  “他们是不是已经到了?”陆小凤道。

  方玉飞长吐一口气:“就等你们了。”

  不大的屋子里却坐了许多人。

  有岁寒三友,也有这里的主人蓝胡子,还有他的老婆方玉香。

  陆小凤一进来孤松就朝他伸出了手。

  于是陆小凤故意解下披风交给他。

  孤松道:“你知道我在要什么。”

  陆小凤笑了:“我也在等。”

  “等什么?”蓝胡子道。

  “等酒。”

  “如果你想喝酒,办完事随你想怎么喝就怎么喝。”孤松道。

  陆小凤摇摇头:“难道我是那种不分场合的酒鬼吗?”

  这话说的,谁不知道陆小凤就是酒鬼?

  他继续道:“我是觉得你们该喝一点酒。”

  “为什么?”问话的是枯竹。

  “因为我接下来说的事情你们可能会生气、会觉得我荒唐——”

  “但是我可以保证我来之前绝对没喝酒。”陆小凤竖起三根手指道。

  方玉香突然笑道:“要酒这还不简单?”

  她亲自为在座的人都斟满酒。

  “你说。”孤松道。

  “我没有罗刹牌。”陆小凤笑眯眯道。

  没有人开口说话,气氛冷凝。

  半晌,孤松冷冷道:“陆小凤你最好没有在开玩笑。”

  周怀瑾道:“我们本就没开玩笑。”

  寒梅拔出剑往桌子上一拍,阴森森道:“那你就是在耍我们了?”

  周怀瑾睨了他一眼,也冷下脸:“你能不能听人把话说完?”

  “你说。”蓝胡子居然是这里面最淡定的一个人,明明找不到罗刹牌这三个讨债鬼一定会找到他头上。

  陆小凤道:“我虽然没有罗刹牌,却知道它在哪里。”

  “那你为什么不把它取出来再带给我们?”寒梅冷笑:“难道堂堂陆小凤陆大侠连一块牌子都保不住?”

  周怀瑾笑了:“你厉害怎么不见你拿到了?”

  陆小凤捏了捏他的手指,好整以暇道:“难道你们不想知道它现在在哪儿吗?”

  “那你说说它在哪儿?”孤松按住寒梅。

  “这要问蓝老板了。”陆小凤微笑。

  “问我?”蓝胡子也微笑道。

  “难道罗刹牌不是还在你手里?”陆小凤反问道。

  蓝胡子哈哈大笑,笑完了擦擦湿润的眼角:“你很有意思。”

  “很多人都说陆小凤是个有意思的人,但他同样也是个诚实的人。”陆小凤道。

  “我说过,罗刹牌被李霞偷走了。”蓝胡子道。

  “但是她偷走的那个是假的。”陆小凤道。

  “假的?”孤松惊诧道:“怎么会是假的?”

  “因为你早已对李霞觉得憎恶厌倦,也因为你还想借机试探丁香姨。”陆小凤道。

  “丁香姨和我有什么关系?”蓝胡子微笑道。

  “丁香姨当然和你没关系,因为她是飞天玉虎的老婆。”周怀瑾冷冷道。

  蓝胡子舒了一口气。

  “我原先以为你就是飞天玉虎。”陆小凤接着道。

  “哦?为什么?”蓝胡子捏紧杯子。

  “因为所有人都想要罗刹牌,只有他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陆小凤道:“如果他真的没有野心,那么他早该死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了。”

  “所以除非他知道事情的真相。”周怀瑾接着道:“他知道罗刹牌是假的,因为真的就在他手里。”

  “为了独占罗刹牌,所以他也设了个局,把所有人都引到东北,最好在那里耗一两个月,直到他带着真正的罗刹牌登上教主的宝座。”陆小凤道。

  孤松冷冷地哼了一声,因为他就是那个被调走的人。

  “但你也说了,我不是飞天玉虎。”蓝胡子道。

  “因为我犯了一个错误。”陆小凤道。

  “什么错误?”孤松忍不住追问。

  “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样子,怎么可能真正的瞒住自己的枕边人?”陆小凤道。

  “蓝胡子可以是别人,飞天玉虎自然也可以是别人。”周怀瑾道。

  “所以我认错了人。”陆小凤道。

  “你们已经知道他是谁了。”蓝胡子试探道。

  “他是我的熟人。”陆小凤道。

  “谁不知道陆小凤有很多熟人?”孤松道。

  “但大家都认识并且还在这里的熟人岂非只有一个?”陆小凤笑道。

  “你想说我就是飞天玉虎?”方玉飞笑道。

  “因为你也犯了一个错误。”陆小凤道。

  “什么错误。”他似乎已经默认了这个身份。

  “你忘了不要小瞧任何一个女人。”陆小凤道。

  “丁香姨。”他肯定道。

  陆小凤笑了:“她岂非不知道你真正爱的人是谁?”

  “那他爱的人是谁?”方玉香突然插话道。

  “陈静静。”周怀瑾道:“你心里不是已经有了答案?”

  方玉香凄惨一笑。

  蓝胡子瞪大眼睛,似乎没想到她的背叛。

  她拿出为他擦酒杯的丝巾。

  蓝胡子似乎察觉了什么:“你——”

  他的胸口已经开始感觉到窒息。

  方玉香拿过他手里的酒杯慢慢为自己斟了一杯酒。

  转瞬间就死了两个人,在场的人却都眼都不眨。

  在这条路上死过的人又岂止这两人?

  “你还没说罗刹牌在哪里。”孤松道。

  “重要的东西你会放在哪里?”陆小凤反问道。

  当然是身上!

  孤松伸出手,从蓝胡子身上摸出一个牌子。

  “你说的也是什么意思?”方玉飞突然道。

  “因为我原先还以为你是另一个人。”陆小凤道:“知道丁香姨说出真相我们才明白一切都错了。”

  “我们至今还不确定他到底存不存在。”周怀瑾道。

  “你们在说谁?”寒梅忍不住道。

  “一个你们认识的人。”周怀瑾道。

  “西方魔教的教主。”陆小凤笑眯眯道:“玉罗刹。”

  “他已经死了。”孤松眯起眼睛,杯中的酒却快要溅出来。

  陆小凤叹了一口气:“我早说该喝酒的。”

  “我却已经开始觉得你荒唐起来。”孤松冷笑。

  “难道不是么?”周怀瑾却看向角落。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那里突然多了一层浓雾,浓雾中隐约显露出一条人影。

  他仿佛比雾还要虚幻,就像是一场梦。

  所有人至此惊梦而醒,这儿才发现他的身影。

  “感觉。”周怀瑾简短的回答道。

  这回岁寒三友是真的坐不住了。

  他们也真正的开始感到害怕。

  如果你看见了死亡,你也会感觉到害怕。

  真正不怕死的人很少很少——

  能代表死亡的人也不多。

  一个照面就让人提不起任何反抗的情绪的人更少。

  玉罗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你果然没死。”陆小凤道。

  “我若死了岂不就是看不见这样精彩的画面了?”他笑道。

  岁寒三友彻底的沉默了,他们多希望听从陆小凤的劝告喝一喝酒,至少醉酒的人感受不到任何的痛苦。

  但他们也知道,玉罗刹绝不会放过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就像狮王会一直追杀想要挑衅他王位的狮子,一直到他被远远的放逐。

  突然,孤松的手不抖了。

  他仿佛生出了莫大的勇气。

  岁寒三友是很好的朋友,他们一起练武,默契早已非同寻常。

  可是方玉飞和他们在一起更加的默契,这样的默契岂非更叫人感到惊讶?

  玉罗刹动也未动,难道他已经被吓傻了?

  砰地一声,血花从温热的胸膛溅出。

  孤松费力的低下头,他的头再也没能抬起来。

  四丛一模一样的血花分别从四个人的胸膛迸射出来。

  没有人看清他究竟是怎样做到的。

  玉罗刹吹了吹手,那是一双很白的手,如果你不细看,甚至会误认为那是一双保养得当的、女人的手。

  这双手白白净净,谁能想象得到上面已经站满了鲜血?

  罗刹牌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你为什么不问问我为什么不捡它?”玉罗刹道。

  “难道这世上真的存在这样一枚牌子吗?”周怀瑾道。

  他哈哈大笑。

  周怀瑾摇摇头。

  陆小凤道:“现在你很满意了?”

  玉罗刹道:“如果一块金子有了杂质,难道你就不会想办法去掉它么?”

  周怀瑾道:“如果注定孤身一人,再多的身外之物又有何用?”

  玉罗刹摇摇头:“你应该懂得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周怀瑾忍不住问道。

  “不要把鸡蛋放到同一个篮子里。”玉罗刹竖起一根手指道:“以及,谁说他就是我的儿子了?”

  “怪不得。”陆小凤低声道。

  玉罗刹道:“还有一点。”

  “什么?”陆小凤道。

  “我们是朋友吗?”玉罗刹道。

  陆小凤摇摇头:“和你做朋友我岂非会有很大的压力?”

  玉罗刹微笑:“和你这样聪明的人做敌人,我岂非压力会更大?”

  陆小凤露出一个略有些荣幸的、腼腆的笑。

  “现在我们既非朋友,也非敌人。”玉罗刹笑眯眯道。

  “难道这样的关系不够好么?”陆小凤抢白道。

  “我今天未必杀得了你。”他叹了一口气,语气中带着些许的遗憾:“因为我不确定他到底有多厉害。”

  周怀瑾笑了:“我也未必能赢得了你。”

  漂亮的场面话谁不爱听呢?

  玉罗刹愉快的大笑。

  陆小凤道:“我需要补充一点。”

  “什么?”玉罗刹道。

  “我希望我永远不要在遇见像你这样的对手。”

  作者有话要说:  脑子不够用了

  第八十五

  万梅山庄下雪了。

  飘飘扬扬的雪,天地间一片白茫茫。

  倏忽一道黑影一闪而过,一只小狗警觉地抬起头。

  在它身后,绵延的雪地上是一长串的“梅花”,雪被温热的爪垫融化,露出下面湿润的地表。

  这里只有一位小祖宗敢这样的放肆,吐着舌头撒了欢儿似的奔跑。

  “无忧!”

  熟悉的声音传来,狗子猛地回头,脚下急急地挺住前进的趋势,直直地张进了雪里。

  周怀瑾哭笑不得的抱起一只小雪狗,替他将雪一点点的清理下去。

  期间叶无忧吐着他的舌头十分不老实的扭来扭去,一条尾巴摇得飞快,将浮雪卷起来,纷纷扬扬的与大地重归于好。

  另一个人也蹲下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捏住了他的嘴,抱怨道:“他只认得你了。”

  叶无忧发出可怜的呜咽,小爪子踩在周怀瑾的膝头,极力的想要摆脱束缚,寻求一个可靠的庇护。

  于是周怀瑾拍掉陆小凤的手,警告似的瞥了他一眼。

  “如果不是你总招惹它的话。”

  陆小凤也不生气,蹲在一旁看着周怀瑾细心地哄狗,许久不见,叶无忧当然要闹一点小脾气。

  趁着周怀瑾不注意,陆小凤笑嘻嘻的团了一个雪球,在周怀瑾准备起身的时候糊在了狗子的脸上,然后赶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自己转身上树一气呵成。

  叶无忧愣在周怀瑾的怀里,然后挣扎着脱离了他的怀抱,徒劳的在树底下叫着,将这里的另一位主人吸引过来。

  “陆小凤。”

  声音里带着淡淡的警告。

  周怀瑾笑了:“叶城主安。”

  他还是习惯叫他城主。

  叶孤城冲他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然后转身拔剑。

  陆小凤不得不以一个狼狈的姿势从树上滚下来。

  这顿打他挨得是半点也不冤枉。

  本来他们上山的时候周怀瑾是想敲门的,奈何陆小凤非要试着带他□□——

  万梅山庄的墙是那么好翻的吗?

  所以他们一踏上墙头就不太幸运的遇见了刚推门而出的西门吹雪。

  还不等周怀瑾打个招呼,陆小凤披风一卷,抱着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周怀瑾高高一跃,鸟儿一样飞进了院子。

  这样一个晴朗的天气,但凡还是在外面的人都看到了这只“大鸟”。

  叶孤城也看见了。

  周怀瑾觉得陆小凤简直是越来越无聊也越来越幼稚了。

  所以当叶孤城拔剑的时候,周怀瑾就笑眯眯的站在一旁袖手旁观。

  叶无忧见到有人为他出气,高兴地来回跑,边跑还要大声的为他们助兴示威,一时间热闹无比。

  周怀瑾笑着冲不知何时默默地站在一旁的西门吹雪点点头。

  面对这样充满人间烟火气息的场景,连神仙都不能免俗,何况他们本就是这万丈红尘里的一位俗人呢?

  晚上的饭菜自然是很丰盛的。

  西门吹雪和叶孤城都不是什么注重口腹之欲的人,唯有为了他们的朋友,才会精心准备这样一桌宴席。

  显然他们对他俩在西北的所作所为也略有耳闻,特地的准备这样一桌饭菜,有酒有肉,为他们接风洗尘。

  有这样体贴的朋友不能不说是人生的一大幸事。

  何况陆小凤有许多这样的朋友。

  暖呼呼的房间中央是一个精致的炉子,叶无忧非要跟着周怀瑾挤进来,不仅如此,他还致力于用脑袋把跟在他们后面的陆小凤顶出去。

  这就被记仇了,气性还不小。

  陆小凤便趁机和周怀瑾告状。

  告一只狗的状,亏他也做得出来!

  周怀瑾无辜的摊手:“怎么,陆小凤也有搞不定的事么?”

  陆小凤被叶无忧顶着,却稳稳的站在原地,任凭叶无忧哼哼唧唧的做无用功。

  他看着周怀瑾无辜的坏模样,眼里脸上都是笑意:“难道陆小凤就一定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么?至少在这里他惹不起的就有两个。”

  他伸出两根手指,眼睛含笑,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周怀瑾。

  周怀瑾干咳一声,低头唤道:“无忧!过来!”

  听到自己心爱的男人对自己招手,无忧愉快的飞扑进他的怀里。

  于是陆小凤顺利的进来了,顺手把门关上,省得灌进冷风,看着叶无忧在周怀瑾衣服上踩出一个又一个的脚印,不爽的一挑眉,然后道:“热水烧好了,要不要先给无忧洗一洗,把你衣服都弄脏了。”

  叶无忧还不知道自己要经历什么,满心信赖的注视着自己的宝贝,直到它被心上人和那个讨厌鬼合力按在水盆里,热水打湿了他的皮毛,那个讨厌鬼死死地按着它,最令狗伤心的是它最信任的人也背叛了它!

  哪怕那双手再温柔也掩盖不了它已经湿透了的现实!

  陆小凤摸摸胡子,看着这水花四溅的场面,颇有一种扬眉吐气的快感,他看着周怀瑾身上已经被打湿了的衣服,紧紧地粘在身上,眼神逐渐有了变化:“你知道西门为什么会选择在这里建山庄练剑吗?”

  “为什么?”周怀瑾果然乖乖上钩。

  “因为这里有温泉眼,”陆小凤笑道:“练过剑之后泡一个热乎乎的澡岂不是很舒服?”

  “有道理。”周怀瑾眼睛一亮。

  陆小凤诱惑道:“难道你不想试一试吗?”

  周怀瑾被诱惑到了,有什么是比在寒冷的冬天里泡热汤更舒服的事呢?

  他捏起自己湿透了的衣襟抖了抖,愉快的嘱咐道:“无忧不喜欢水,先把它送去睡觉吧。”

  陆小凤抱着死命挣扎的叶无忧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

  “我来。”

  周怀瑾迈入汤池里,热水没过肌肉,缓解了赶路途中的所有疲劳。

  他闭上眼睛,胳膊随意的搭在池边上。

  一阵脚步声传来,一只手探进水里。

  “你来了”

  周怀瑾抬起头,看着陆小凤他们离的很近,彼此的呼吸清晰可感。

  或许是这里太热了,周怀瑾竟觉得喉咙有些发干发痒,他绷紧了肌肉,看着陆小凤站起来,他赤着脚,脚背上隐约有着筋脉的线条,往上是微蜜色的、均匀分布着饱满肌肉的小腿,笔直笔直的。

  他的头顶笼罩了一层阴翳,陆小凤俯下身,离他越来越近。

  周怀瑾的耳朵染上一层火烧云的颜色。

  陆小凤向他逼近了,那炙热得烫人的手已经抓住了他的胳膊,皮肤接触的地方加速了他体内水分的蒸发,周怀瑾无力的仰起头,嘴微张着。

  他在喘息。

  陆小凤在他耳畔笑道:“还记得练完剑之后要怎么保养它么?”

  保养剑是一门学问。

  你在擦拭它的时候要有耐心,一寸一寸仔细的抚摸过剑鞘,每一个角落都要照顾到。

  上下左右,一定要用力,逼出油质来。

  上好的宝剑通常都是有灵性的,被伺候的好了,剑身会受不了似的发出轻轻颤动,这时候只要稍稍摩挲剑柄,施加一个力度,拔剑出鞘——

  白光闪现。

  剑身挺直,握在手里沉甸甸的分量。

  温热的水会涌入剑鞘,一波一波的侵袭它的内部。

  一把剑鞘只能容纳一柄剑。

  剑身要用上好的油脂细心地来回擦拭,使剑微微发热。

  当适合的剑插入剑鞘的时候,你会听到沉闷的碰撞声,那是剑与剑鞘共鸣的愉悦。

  这便严丝合缝了。

  周怀瑾是被陆小凤抱上来的。

  他已经累了,疲惫了。

  看样子养护也是一门学问。

  水泡的久了,人难免会有些睡意昏沉,周怀瑾本就白皙的皮肤被水蒸气弄得泛红,手指微微用力就会有一处轻轻地塌陷,像颤巍巍的桃子,柔软多汁。

  叶无忧早就被陆小凤有预谋的放归到院子里去,执着的刨了一会儿门,便被听到声音寻过来的仆从带走。

  屋子里很安静。

  陆小凤将周怀瑾轻轻地放到床上,然后准备起身吹蜡烛,却僵在半空,被一条胳膊缠住。

  陆小凤一挑眉,一条腿半跪在床上,手指不经意地擦过周怀瑾的脸颊。

  周怀瑾睁开一双被水汽浸润过的眼睛。

  这双眼睛里也带着钩子,钓上一条心甘情愿的、渴水的鱼。

  陆小凤道:“还难受吗?”

  周怀瑾轻轻地摇摇头,两条胳膊都搂住了他的脖子。

  陆小凤顺势将他托起来一点。

  “我想喝一点水。”周怀瑾这样说着。

  可是他没有放手。

  他能感受到自己靠着的这具身躯是多么的健硕有力,带着年轻的、蓬勃的生命力量。

  他喜欢这样的力量,正如他对一切有生命的渴望。

  陆小凤和他对视着。

  他是一个男人,一个年轻的男人。

  这样的男人在床上的时候反映总是既迟钝又机敏的。

  他给了他水喝,这是生命之水。

  周怀瑾已经喝饱了,很饱很饱,但是有些事不是想就可以停止的。

  就像伤痛可以让人更兴奋,而光明总能让人感到更羞耻。

  人在想要逃避的时候会想动物幼崽一样本能的寻找可以给他安全感的臂弯。

  他已经被牢牢锁死,无处可逃。

  疾风骤雨会让船只被动地摇曳,只能听从掌舵手的摆控。

  直到风停雨歇,云销雨霁。

  寂静的夜里,一声喟叹。

  烛火倏地灭掉,室内一片黑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1720:35:12~2020-11-1818:28: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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