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信从一个男人嘴里描述出来的女人,因为男人看女人总有着自己的偏见。

  又或者说,有时候女人在面对不同男人的时候也会表现出不同的面貌。

  方玉香是一个很微妙的女人,微妙就微妙在于她实在是太了解男人了。

  一个很了解男人的女人是危险的,这种危险像是鲜美的河豚,明明知道那玩意儿有毒,却还是忍不住要尝一尝、再尝一尝,不死不休。

  “你来做什么?”问道。

  她微笑,灯光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这一切本该是为陆小凤准备的,因为这个人一向懂得怜香惜玉。

  不过换了一个人,她也不亏,至少周怀瑾绝不会把她赶出去,女人的武器不只是脸和身体,还有她们口中吐出的话,可以是花蜜,也可以是悄无声息的暗器。

  她站起来,向他走过去,慢慢地、慢慢地。

  不愧是表姐妹,一举一动竟都有些相似之处。

  方玉香的手已经快要搭在了周怀瑾的肩膀上,她道:“我——自然是来和你做一笔交易的。”

  周怀瑾笑了,轻轻抚开她的手:“什么交易?”

  自然是——关于罗刹牌的交易,她要周怀瑾他们找到罗刹牌之后直接交给她就好。

  被拒绝了方玉香也没感到生气,或者说,周怀瑾不拒绝她才会有些惊讶。

  她绕过去,在桌子后坐了下来,身子倚在椅背上,翘起一条腿,端的是一副千娇百媚的模样,笑道:“我带了人来,也带了钱来,他们能提供给你们的,我也一样,这些人可以随你们用,只是把人给了你们,”她顿了顿,持起茶壶慢慢地倾倒着澄碧的茶水,水汽氤氲。

  周怀瑾静静地等着她的下一句。

  “若是你们找到了罗刹牌,是不是应该也先交给我?”方玉香望了他一眼,笑语嫣然。

  “交给你?”周怀瑾不动声色的看着她,两个人对视着。

  方玉香率先移开视线,那双眸子太干净,干净得叫她看见了自己,最真实的自己。她吹吹茶,从容的喝一口,放下:“我是他老婆,你们把罗刹牌交给我和交给他又有何分别?所以你们一点也不吃亏。”

  听着是一笔很划算的交易。

  周怀瑾道:“假若我们没找到那东西呢?”

  方玉香笑了:“就算是这样,我又怎么舍得怪你?”

  周怀瑾也笑了:“照你这么说,我们不仅不吃亏,还很占便宜。”

  “被你这样的人占一占便宜我也不亏。”方玉香暗示性地眨眨眼。

  “可是,我凭什么信你?”周怀瑾敲了敲桌子。

  一句话,方玉香变了脸色,抬起眸子,冷冷道:“你们男人总是看不起我们女人。”

  “不是看不起,是害怕。”周怀瑾摇摇头。“因为你们太厉害,稍有不慎,就能叫人万劫不复。”

  方玉香笑了,她把这个当成是对她的尊重和赞美:“你怎么就知道我和那些女人一样?”

  “丁香姨难道不是你表妹?”周怀瑾冷漠道:“既然是表姐妹,总该有相像之处吧?”

  “我们怎么相像了?”方玉香的脸色又不好了。

  没有一个女人愿意从一个男人嘴里听到这样的话。

  “你们怎么不像了?”一个声音道。

  是陆小凤回来了。

  顶着沉沉的夜色,带着一身的寒气。

  “陆小凤。”方玉香盯着他:“你回来了。”

  “我是回来了。”他大步踏进来,走到周怀瑾身边,伸出手又缩回去。

  他手凉。

  “我表妹呢?”她问道。

  陆小凤笑了:“什么表妹?”

  方玉香看着他,突然笑了。

  “没看见啊,那算了。”她悠悠的站起来:“夜深露重,那我就不打扰两位了。”

  周怀瑾看着她走到门口。

  方玉香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回过头盈盈笑道:“你没问出来吧?”

  周怀瑾道:“死人怎么会开口?”

  “死人当然不会开口,因为死人一旦会说话了,有的人就要害怕了。”她笑。

  陆小凤道:“但总会有人自己告诉我的,不是吗?”

  方玉香摇摇头:“陆小凤啊陆小凤,你果然是陆小凤。”

  周怀瑾道:“我从前就很奇怪,怎么你们每个人见到他都要这样感慨一番?天底下只有一个陆小凤,你们不是都打听清楚了?”

  方玉香道:“谁叫人总是会变的呢?”

  陆小凤笑道:“那我是往好了变呢?还是往坏了变的。”

  方玉香又摇摇头,她轻声道:“我只知道陆小凤是个不老实的。”

  于是陆小凤哈哈大笑:“那就是没变。”

  方玉香叹了口气道:“你们只是拿准了一件事。”

  周怀瑾道:“我不知道现在还有什么是是我们能做主的。”

  方玉香道:“你们就是吃准了我有求于你们。”

  陆小凤道:“你有什么有求于我们?”

  方玉香微微偏过头去,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只道:“你们可知道,西北有双玉,一个已经死了,可另一个却还活着。”

  “飞天玉虎,黑虎堂。”陆小凤道:“你想告诉我们,这一路上捣乱的是他的人?”

  “是,但他们不是冲着你们来的。”方玉香痛快地点点头。

  “那是为谁?岁寒三友……还是你表妹丁香姨?”周怀瑾道。

  “如果你老婆偷了你的东西跑掉了,你找不找她?”方玉香反问道。

  “丁香姨是他老婆?”周怀瑾愕然。

  什么样的人会派人跟着自己的老婆?

  他们不正帮着别人找他上一个老婆呢吗?

  看来女人才是天生的小偷,她们就是有这样的本事。

  “她偷了什么?”周怀瑾问道。

  “三十万两黄金够不够?”她微微一笑,转身出了门。

  陆小凤把门关上。

  “你见到她了。”周怀瑾道。

  “她要我把罗刹牌带回来给她看一看。”陆小凤道。

  “只是看一看?”

  “一个女人若是为了一样东西已经付出了很多,她当然要看一看到底值不值得。”陆小凤道。

  “她怎么了?”周怀瑾道。

  陆小凤摇摇头:“她现在还很好。”

  现在很好,不代表着过了今夜会发生什么。

  飞天玉虎已经找上门来,丁香姨偷了他的钱,他怎么可能会轻易地放过她?

  “方玉香也想要这块牌子。”周怀瑾道。

  “它当然抢手,”陆小凤冷笑:“它现在可不仅仅值一些银子了。”

  “群龙无首。”周怀瑾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

  正是因为群龙无首,所以人人都想取而代之。

  “她还告诉我,我们再不快点去,牌子就要被李霞卖掉了。”陆小凤接着道。

  “卖给谁?谁能买得起?谁敢买?”周怀瑾道。

  “贾乐山。”陆小凤长吐一口气:“她之所以停留在拉哈苏,为的就是这件事。”

  “她偷钱就是为了买这个?”周怀瑾蹙起眉毛。

  “一个男人若是有很多女人,就不要怪女人为自己做一些打算。”陆小凤慢慢道。

  他想起了李燕北,想起了十三姨和欧阳情。

  “你说蓝胡子和飞天玉虎知道这件事吗?”周怀瑾问道。

  “或许。”陆小凤摸摸胡子。

  周怀瑾道:“飞天玉虎是个什么样的人?”

  陆小凤摇摇头:“他比青衣楼楼主还要神秘,连他老婆都没见过他的脸。”

  “那只能说明他的身份有鬼。”周怀瑾冷冷道:“不仅身份有鬼,他本身就是一个见不得人的鬼。”

  陆小凤道:“你觉得谁会是那只鬼?”

  他们对视一眼,心中有了一个名字。

  只有死人才会变鬼,而这一切的风波又都是因一个死人而起的。

  玉罗刹,他还真是好大的算计。

  “没有什么东西是会一夜之间就出现的,”周怀瑾道:“除非他已经为这一天准备很久了。”

  “黑虎堂就是一个幌子。”陆小凤忍不住又摸了摸胡子。

  “说不定罗刹牌也都是假的。”周怀瑾叹气。

  但就是为了这样一个东西,前前后后已经填进去许多条人命了。

  “越漂亮的女人就越会骗人,可是男人骗起人来更要命。”陆小凤叹了一口气,伸了个懒腰道:“我已经开始想念万梅山庄的屋顶了。”

  周怀瑾笑了:“你不要忘了,你还欠着一份胡子呐!”

  陆小凤僵住身体,叹了口气:“西门啊西门,真是小气。”

  “有本事你当着他俩的面说去。”周怀瑾笑了。

  陆小凤道:“你是和谁学坏了?”

  周怀瑾仍笑:“近朱者赤。”

  “好哇,你说我是猪?”陆小凤故意夸张的大叫道。

  周怀瑾得意的扬扬眉:“这是你自己说的。”

  他们睡了一个好觉,他们当然要睡一个好觉。

  因为他们心里已经明白,无论是在哪方势力的眼里,他们都只是一枚棋子。

  一枚棋子最大的作用的就是按部就班的随着下棋人的心意走,下出让他满意的棋局来。

  他们就是要借着陆小凤的名声,借着他的手,他的口,把棋局盘活。

  可是他们恰好最擅长的就是出其不意。

  他们更加的从容了,若是你知道对方全要依赖着你,你也可以这样从容。

  只要他们着急了,那就真的一点儿都不着急了。

  因为会有人着急的。

  “客人远道而至,不喝杯茶吗?”陆小凤道。

  “人说陆小凤嗜酒如命,怎么也喝起茶来?”那人道。

  “或许是因为茶去火吧。”周怀瑾悠然道。

  “去火?”那人冷笑。

  “阁下既然不是为喝茶而来,那又是为什么找我陆小凤呢?”

  “自然是为了和你一样的目的。”那人从黑暗中走出来,衣着考究,身后还跟着一个沉默寡言的黑衣侍从。

  “真的是你,”陆小凤打量他道。

  “你知道我是谁?”他慢慢道,也打量着陆小凤和周怀瑾。

  他人不胖也不瘦,不高不矮,带着一身发号施令惯了的臭脾气,又冷又硬。

  贾乐山,除了他,还会有谁千里迢迢的来见他们俩?

  现在第四个坐上棋盘的人不久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周周: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说出那个名字。

  陆小鸡:OK

  周周:一、二……三

  某罗刹!

  两人齐声。

  某罗刹:_老子才没那么没品位!!!感谢在2020-11-0919:36:33~2020-11-1020:51: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贫穷的橘子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