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漂亮的女人心中越傲气。

  她们还通常很像猫,好奇心也很重。

  如果你上杆子讨好她们,她们反而要看不起你,所以想要攀越高峰的人通常也都摔得很惨,何况这还是座冰山。

  但相反,如果你爱答不理,反要激起她们的胜负欲,哪怕知道这可能就是个欲拒还迎的小把戏。

  丁香姨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她还喜欢赌,所以她的胜负欲只会比其他女人还要多得多。

  她倒要看看见了自己之后的陆小凤还能不能做下去他那清心寡欲的“和尚”。

  若是有一天陆小凤说自己要出家,全天下一半的女人都不会相信,另一半只会威胁各家寺庙看谁敢收这只花凤凰。

  敲门的是一位穿着苹果绿丝袍的漂亮女人,陆小凤猜她就是那座“冰山”。

  可实际上她倒更像是初春的水,微微凉,带着些未化的冰碴,虽然冷,却绝不至于冻人。

  她是美的,这种美也如同春天一般,风姿绰约。

  她领着一壶水,就像拎着什么精美的绸子,她一开口,江南的春风就提前来了。

  “两位公子,你们要的水。”她微笑道。

  她走过来,白白的腿在娇俏的绿袍子间若隐若现。

  周怀瑾低下头,像是桌面突然开出一朵非常稀奇的花一样——毕竟非礼勿视。

  陆小凤道:“你还是来了。”

  丁香姨笑道:“我为什么不能来呢?”

  周怀瑾道:“因为马上就要冬天了。”

  冬天的女人绝不该穿这么少外出,来见两个陌生的男人。

  “你们谁是陆小凤?”她笑着倚到桌边上。

  “陆小凤可不会只有两条眉毛。”周怀瑾道。

  陆小凤笑了:“这里今夜没有陆小凤,只有一只陆小鸡。”

  “是凤是鸡,有鸟儿就行。”她微微探出身子,眼看着肩膀上的布料就要滑落。

  陆小凤突然出手,用一截蜡烛帮她勾了上去。

  她叹了一口气,自己将衣服拢好,很遗憾的站起来。

  “看来这里不仅没有陆小凤,也没有什么陆小鸡。”

  “那有什么?”周怀瑾道。

  “只有两个不懂装懂的臭男人。”她冷冷道。

  任何女人,尤其是漂亮又自信的女人,她的魅力被人否决,都会感到不高兴,尤其是这里面还有一个有名的花花浪子。

  她也应该不高兴,所以她道:“男人都是臭的。”

  周怀瑾也叹了一口气:“可能因为我们穿得多,出汗吧。”

  她扬起一边的眉毛,看上去下一刻就要离开。

  可是她居然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倒和传闻中的不太一样,又没什么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这回轮到陆小凤好奇了。

  丁香姨故意慢悠悠的吊人胃口,伸开手指去欣赏指甲上的蔻丹:“学剑客的是不是都不尽女色?”

  至少西门吹雪和叶孤城都没和什么女人传出过绯闻。

  “或许?”周怀瑾努力的想了想,然后摇摇头:“也未必或许。”

  “那你怎么不看我?”她点点自己的唇。

  周怀瑾抬起头:“因为我尊重你,也希望你可以尊重自己。”

  他觉得这话很熟悉,忽然想起自己也曾说过,对老实和尚。

  这样似乎有些不太礼貌,所以他立马道歉。

  丁香姨笑了:“你是第一个因为我穿的很少而向我道歉的男人,他们只会责怪我穿得太多。”

  周怀瑾道:“那是你的自由。”

  “那我也该和你道歉。”丁香姨认真道。

  “女人总有些任性的权利。”周怀瑾道。

  丁香姨笑了:“现在我相信他是陆小凤了。”

  “就为这句话?”周怀瑾问。

  “就为这句话。”她道。

  陆小凤笑了,他道:“现在我们等的人要来了。”

  话音刚落,只听“噗、噗、噗”的声响,一大把暗器同时破窗而入,那是三枚金梭、三柄飞刀和三枝袖箭,又急又快地奔着他们身上的要害而来。

  屋内的人的脸色谁都没有变。

  能跟着陆小凤和周怀瑾一路平安走到这里来的人都不会是什么省油的灯。

  这样拙劣的手段都不用第二个人出手,丁香姨还来不及眨眼睛,那九件暗器就骤然跌落,叮叮当当的掉在地上,每一样都整整齐齐、正正好好的断成两截。

  这还不算完,终于有一个人学会走正门了,可是他却忘了敲门,拿着一柄钢刀,凶神恶煞的破门而入,这样冷的天气里没有门怎么行呢?

  只见他倒着飞了出去,怎么进来的又怎么回去了,周怀瑾走过去扶起门打算安回去,可是那个人未免太粗暴了一些,门都被打变形了。

  周怀瑾只好叹气,问陆小凤道:“怎么办?”

  陆小凤冲他眨眨眼睛:“会有人帮我们想办法的。”

  于是接下来闯进来的人都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打了出去,就好像今晚老天爷都站在他们这边一样。

  陆小凤看了一眼窗外,笑道:“看来他们很在乎。”

  “越在乎麻烦也就越大,你还笑得出来?”周怀瑾翻过来一个茶杯磕在桌子上。

  丁香姨虽然忘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但好在她手里的热水是真的,这么一会儿也不至于太凉,所以周怀瑾还有一口温茶可以喝。

  “你们就这么淡定?”丁香姨也坐了下来,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陆小凤左右看了看,叹口气道:“因为我的运气一向又好又坏。”

  “为什么?”她问道。

  “因为我面前有两位美人,但没一个愿意为我倒一杯茶。”他慢慢捻了捻胡子笑道。

  周怀瑾便抬起头看他:“你不是要喝酒?”

  陆小凤反问道:“你不是不想听我唱歌?”

  周怀瑾就抬手给他也倒了一杯茶。

  于是丁香姨也叹了一口气。

  她幽幽道:“你为什么只给他倒?难道我不也是客人?”

  陆小凤笑道:“什么样的客人会在夜里来做客呢?”

  丁香姨眨眨眼笑道:“漂亮的女人。”

  “有道理。”周怀瑾笑了。

  于是周怀瑾也给她倒了一杯茶。

  终于外面的刀戈声终于停止,丁香姨叹了一口气,站起身道:“看来我得走了。”

  店小二战战兢兢的敲敲门框。

  “什么事?”周怀瑾看向他。

  “有人给二位爷重新换了两间房。”

  陆小凤看着周怀瑾笑道:“这不好心人就来了?”

  “而且还不止一个。”周怀瑾也笑了。

  “前面带路!”

  他们最终还是睡在了一间屋子里。

  这样冷的冬天,只有人的怀抱才足够的温暖。

  第二天一早,外面很亮堂,天气好的不能再好,还有小鸟在干枯的枝头叽叽喳喳的乱叫。

  周怀瑾站在窗前向下看去,他看见了让他很不愉快的场景。

  十个做苦力的人抬着五口崭新的棺材,穿过了外面的院子,把它们抬出大门。

  这五个人就是之前跟着他们的一批人,也是昨天晚上来找他们的那批人,他甚至不用想都已经知道了凶手是谁。

  那必然是那三个最不希望他们出事的人——至少在找到罗刹牌之前。

  至于找到罗刹牌,恐怕最希望他们两个死的也是他们仨。

  但可惜的是,他和陆小凤没有别的优点,最大的共同点就是命硬,轻易还死不了。

  对混江湖的人来说,这就已经是一个很好、很值得羡慕的地方了。

  因为运气是学不来也继承不了的。

  好多人终其一生也就差那么一点儿的运气。

  但是周怀瑾觉得有时候平平淡淡才算是真的运气好,因为只有坏事发生的时候才是检验一个人是否有运气的时候,没有谁希望自己遇见的都是坏事。

  陆小凤捏了捏他还带着温热的指尖,劝道:“你该回屋去了。”

  周怀瑾摇摇头,转过身来道:“上次我就觉得,江湖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潇洒,那么美好。”

  “因为她本就是这样。”陆小凤道。

  “或许吧。”周怀瑾道。

  门被敲响了。

  是丁香姨。

  她很稀奇的打量着两个人。

  “你在看什么?”周怀瑾问道。

  “我还没见过睡在一起的两个男人。”她笑道。

  “那你现在见到了。”周怀瑾道。

  “你不问问我来做什么?”她转移了话题。

  “加水?”周怀瑾挑挑眉毛。

  丁香姨噗嗤笑了出来。

  “我来叫你们吃饭。”她笑道。

  被人叫去吃早饭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尤其叫你的这个人还是个漂亮的女人。

  周怀瑾只觉得有些奇怪:“你——”

  “因为我昨夜回去想了想,害怕的睡不着,可是你们谁都没来找我。”她皱起眉嗔道。

  “或许你不该一个人来。”周怀瑾觉得方玉飞他们简直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这哪里是座冰山?明明比糖还粘牙。

  “那是因为她来不了!”她咬着唇道。

  “她是谁?”陆小凤道。

  丁香姨笑嘻嘻道:“我的表姐,那位真正的冰美人。你们应该听说过她,因为她还有个名字,叫香香!”

  “方玉香?”陆小凤道。

  “没错。”她点点头:“现在你们总该知道我并不是什么坏人了吧?”

  什么样的人能舍得自己的老婆,又是什么样的人能舍得自己的妹妹呢?

  总归这两种人都算不上什么好人,但一定都不是什么善茬。

  而丁香姨呢?

  她真的感到害怕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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