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是被他留在这儿的吗?”周怀瑾小心翼翼的开口道。

  眼前的这位姑娘气质出尘,容颜大好,只是如今却满面愁容,蹙眉潋目,在这里徘徊不定,一看就是有心事,说不定是和自己一样,被强迫着留在这里的。

  没想到庞斑这个人看着像个大英雄、大男子,大气体贴,净干这种欺男霸女的事。

  这简直是男版的石观音!

  石观音当然比庞斑可恶的多,最起码他还没有用那些使人上瘾的东西来控制自己,也没有什么过分的行为,想到这里,周怀瑾轻轻抿了下嘴,但这种就是一种错误,不会因为这个人也做过好事就可以功过相抵。

  那不然还要法律条令做什么?摆着看看?

  他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靳冰云自从看见周怀瑾后就陷入了极大的震惊中。

  她没想到庞斑最近的变化竟是因为一个男人,不愧是魔师,怪不得、怪不得,师父,我们竟是都错了!

  周怀瑾一边害怕黑白二仆从晕眩中苏醒过来,一边还担心庞斑回来,不由得咬咬牙,拉住眼前这个痴痴的姑娘,道了一声:“得罪了!”

  说实话,周怀瑾根本不熟悉这里,庞斑也没给他出去的机会,他只能在这里乱闯。靳冰云跟着他跑了几步,回过神来,神色复杂道:“你要逃?”

  “难道姑娘还想呆在这笼子里吗?”周怀瑾回道。

  笼子、笼子!她何尝不知道这就是一座笼子!困住了她,困住了好多人。

  “你这样是跑不出去的。”她淡淡道。

  周怀瑾只觉得这个姑娘可能是多次失望已经心灰意冷了,特意回头认真道:“即使这次逃不出去,便还有下次,下下次,只要你的心还活着,你就是自由的。”

  “你就不怕被他抓到惹他生气?”她的语气轻飘飘的。

  “不过一死,我虽然怕死,可总有比死更重要的东西。”周怀瑾爽朗一笑,如果说陆小凤这个师父到底教会了他什么,不是剑法,而是一种精神和热血。

  “这世上比死还可怕的手段更多,”靳冰云停了下来,她的眼睛里诉说着许多的东西,然而她只是歪过头,露出一段雪白的脖颈:“你走吧,带着这枚剑穗,去慈航静斋,那里会有人保护你的。”

  “那你呢?”周怀瑾问道。

  “我……我不能走,我有自己的使命。”她苦笑。

  “我不知道这世上有什么样的使命是要一个女人去委身于另一个男人的,这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无能!”胸中的怒火猛地窜起,周怀瑾一字一顿道。

  “你不懂——你快走罢!”靳冰云摇摇头,推了他一把,转身决绝的离去。

  周怀瑾无言,他信奉的是“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他不想认命的,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认命。

  你不说,谁能懂?

  他叹了一口气,知道靳冰云是真的不会回心转意了,于是趁着自己还没被抓到,逃出了这个禁锢自己的地方。

  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他救不了别人,连他自己也要靠外力被拯救。

  其实靳冰云并没有真的离开,她悄悄地折回来,目送着周怀瑾跌跌撞撞的闯了出去,从这大名鼎鼎的魔宫,像一只脱离樊笼的鸟儿——自由又快活。

  她此刻的心境十分复杂,她不断的回味着周怀瑾的那些话:难道我们真的错了吗?不、不,不是这样的。我这是匡扶正道,我是在舍身饲魔,我,我……

  这是前辈们走过的路,是我们必经的考验,这怎么能是错的呢?

  没人能给她答案。

  她失魂落魄的回到自己的院子,不理会外面的任何动静儿,从白天坐到黑夜,从星露坐到朝晖,一旦她想清楚困扰着自己的这些问题,彼时这魔宫这不会是困住她的笼子。

  庞斑一回到自己的地盘就发现了周怀瑾的失踪,他甚至还没踏进大门,笼罩在他气机里的那道奇异的生气已然消失,自己果然不该小瞧了他去。

  他不是没发现周怀瑾的小动作,他正想看看周怀瑾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所以他给了机会,就看这只鹿儿能不能把握住了。

  周怀瑾走的匆忙,院子里略微的狼藉,他应该没走多久,也不会跑得太远,现在去追,总追的上,不过庞斑并没有动。

  被留下来的黑白二仆还在昏着,他们体内被人打入了一道凌厉的剑气,若是消化了,便可再上一层楼,毕竟魔宫不留废人。

  跟在他身边的是他的二徒弟方夜羽,他是知道师父“金屋藏娇”了的,他原本以为师父会生气,但是庞斑不怒反笑,竟然表现得还很愉悦,看来那个人的分量还要加重一些。

  他低下头,恭谨的等待庞斑的吩咐。

  庞斑一挥手,“等到鹿儿碰了壁,自然就知道疼了。”

  他还没有达到在黑道一手遮天的地步,贸然的大动干戈地找人,只会吸引来更多的目光,庞斑摸了摸窗台上的花,手慢慢的合拢,殷红的花汁顺着指缝流到雪白的窗台上,蜿蜒出长长的一条。

  周怀瑾跑出来以后并没有去找那个什么慈航静斋,恰恰相反,他还想绕着走它走。假使一个宗门连自己的弟子都护不住,忽悠了一通,把人送到狼窝里去,这简直和笑话一样没有逻辑。

  周怀瑾想到了天禽门,同样是一个赫赫有名的武林门派,人家就是把护短发扬到了极致——同时这又是一个及其讲义气的门派,江湖就是该由义气和血气一同组成的,这才叫真正的痛快。

  你要靠一个女人来拯救天下,把那些底下的出力卖命的人当做了什么?人命如芥子吗?这是不公平的。

  他接二连三的换了好几辆马车,又靠着步行走过了两个村子,一路的奔波,他身上的新换的青色衣服都要变成黄色的了。

  应该够远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