煞灵修煞成型,由万千怨气煞气所化,经年累月修出灵智,有了自我意识,但从本质来来说,他依然只是一团气,一团如灵气一般,带有庞大、甚至是更大能量的气。
若能将之炼化,让它为我所用——
理论上来讲,是非常可行的。
更何况以他现在的情况,宛若废人一般在乱葬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死后魂魄不入轮回,生生世世被困乱葬岗,还有比现在更糟糕的情况吗?
整个乱葬岗阴煞之气四溢,浓重的怨气凝聚成厚厚的黑雾,仿若实质的怨气穿过身体,带走他体内为数不多的生气,流淌过四肢百骸,魏婴能感觉到他的生命在不断流失,看来煞灵被他这番动作弄的大受影响,已经不在用法力为他维持生命了。
若不然,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搞出这番动作,以煞灵的性子,自然不会让魏婴就这么死了的。
“自顾不暇了?很好!”魏婴手指狠狠抓破左胸前的皮肤,以心头血做引,画下满身招阴符。
不成功便成仁!
在第一道招阴符成的瞬间,原本疯狂的朝煞灵涌去的怨气就像是猛然间被施了定身法一般,空气都寂静了一瞬,煞灵得了片刻喘息,愤怒的咆哮着要朝魏婴冲来。
魏婴毫不停歇,一道符画好以后马上又开始画第二道符,他像是已经失去了五感一般,什么都不想、什么都顾不上,只要将足够的煞气引入身体。
若能炼化最好,若是失败,或许能让煞灵背上一条人命,早日被天道诛杀呢?
随着第二道符成,乱葬岗上,原本凝滞的怨气像是又一次找到了容身之地般,用比上一次更加疯狂的速度朝魏婴涌去。
煞灵终于知道魏婴打的什么算盘了,下意识的感觉到一丝危险,就想抽身撤离,魏婴哪会如他的意,从一开始就在死死盯着他,见他意图抽身而去,嘴角扯出一抹阴狠的冷笑,手上继续画第三道招阴符。
魏婴原本的位置离煞灵就不远,怨气不过转瞬就呼啸而至,浓重的几乎凝聚出实体的怨气狠狠贯进他的身体,他的肉身根本承受不住这么庞大的力量,皮肤筋肉被撑得暴起,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般的,手下动作不停,朝着煞灵冷笑道,“你,该死。”
第三道招阴符成,怨气的汹涌程度更甚,甚至站在一边的仙门百家中,实力稍弱的小辈已经有人控制不住的吐出一口血,却没有人顾得看他,他也顾不得擦,所有人的双眼都紧紧的盯着怨气的中心。
随着第三道招阴符完成,煞灵终于发现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了。他由煞气怨气凝聚成型,虽然修出了灵智,但也离不了怨气的本质,此时被招阴符吸引着朝魏婴飞去,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魏婴眼见招阴符终于把煞灵吸引过来,这才松了口气,怨气入体,他的意识却已经有些混沌了,魏婴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兆头,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已至此,他只能死撑。
煞灵不愧是几百年来凝聚成型的,一身修为高深的简直骇人,魏婴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被撑爆了。
“我真的能……把它炼化吗?”他模模糊糊的想。
更可怕的是,在将煞灵吸引进身体后,魏婴发现,煞灵竟然在试图吞噬他的魂魄。
他在强行夺舍!
魏婴全身都在颤抖,身体被两个灵魂不断的撕扯,魏婴仗着这是自己的身体,与身体的联系更为紧密,勉强站着主动权,但是魏婴知道,他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难道真的要就这样功亏一篑吗?魏婴想,就这样死了,魂飞魄散,然后被煞灵占据自己的身体,做尽恶事,为祸天下?
魏婴咬紧了牙关,不顾后果的运转江家的功法,强行把怨气当成灵力运转,想要将之炼化,但是这些怨气是由无数惨死之人产生的,其暴戾程度远超常人想象,功法刚一运转,周身的筋脉就被摧枯拉朽般一路蚕食。
雪上加霜!
各家小朋友们急得双眼通红,甚至有的还在大声背诵魏无羡整理出来的,鬼修的基本功法,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帮助魏婴稳定体内的煞气。
但可惜的是,魏婴听不到。
他独自走在一条前无古人的黑暗大道里,这条道路上满是荆棘、鬼怪,稍有不慎便会跌入地狱。
幻境中,魏婴似乎已经放弃希望了。
他双眼无神的看着天空,乱葬岗上风起云涌,怨气肆意,呼啸的阴风却终于拨开云雾,不见天日的乱葬岗终于拨云见日,一束阳光穿透层层乌云,正巧照射在魏婴的脸上。
就像……天道的眼睛。
魏婴忽然一个激灵,忽然想到了什么。
事实上,魏婴虽然知道煞灵借他的身体是为了躲避天道,但天道到底是什么,他却并不清楚。
现今修真界,对天道的感知是非常模糊的,虽然有沾染因果会导致飞升不易什么的,但除了佛道两家外,其他修仙家族对此并不买账。
沾染因果会导致飞升不易?那么请问,飞升又是什么东西?
不同于天生灵智的灵物,人族对修真的一切都是自我摸索出来的:鬼怪作祟民不聊生,便创造功法修真;没有武器实力不足,便创造武器;没有功法无法驾驭仙剑,就创造与仙剑吻合的功法;妖魔鬼怪可透体穿墙而过,便创造出专门针对冤魂精怪的阵法。这样一步步修来,所有人都坚信眼见即为真。
所以,飞升是什么?
天道,又是什么?
魏婴也是如此,他虽然一次次以天道为底气激怒煞灵,让煞灵恨得牙痒却不肯杀了自己,但是事实上,他并不认为真的有天道。
若天道当真存在,温家又怎会横行至此!江家世代与人为善,莲花坞,又为何会被人屠了满门!
但也许……天道是真实存在的,只是我们还太弱小,感知不到罢了。
所以,你会帮我吗?
不受控制的,魏婴缓缓向那缕阳光伸出手,手臂上的伤口处有血液滴答淌了下来,他也没有理会,原本狰狞的表情竟慢慢平静下来,一股诡异的释然从心底最深处升了起来,无所谓了,他想着,不管怎样都无所谓了。
魏婴闭上眼,轻轻地道:
“我,在此立誓,待我下山,必血洗温家满门,终生辅佐云梦江氏、不得伤其性命,否则,必万鬼噬身、不得好死!”
意识彻底陷入恍惚中前,魏婴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流入身体、刻在了他的灵魂之上。
无所谓了。魏婴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