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山秀子斜躺在床上，目光呆滞地盯着手中的那个核动力防辐射球，明亮如镜的金黄色钛金属表面折射出自己变了形的脸。努力稳定一下情绪，再次把这个球体移到眼皮底下，调整一下角度，看得很清楚，这个蛇形图案中确实藏着一个若隐若现的Ｓ，这是Ｓ国情报局的标志，她没有理由认错的。刚才那个所谓的投资者斯密肯定就是Ｓ国情报局的间谍，难道他专程为我而来，可为什么不直接与我联系，却如此招摇地出现在北京天网集团，出现在春山飞剑这么多人的面前。
春山秀子猛然坐了起来，刚才在跳舞时与斯密的简短交谈犹在耳边：
“春山小组去过Ｓ国吗？”
“从来没有去过。”
“在Ｓ国应该有朋友吧。”完全是一种肯定的语气。
“我在美国、日本和中国有一些朋友，您不是在没话找话吧。”
“春山小姐不会忘记那来自Ｓ国的50万美元吧？”斯密的询问变得如此具体。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想必自己有些荒乱，但在半明半暗的灯光下，希望周围的人没有察觉。
“春山小姐也许太健忘了吧，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就是５年。”
这时，歌曲的间奏结束，斯密没有等待春山秀子回答，就离开她的耳畔，拿起麦克风继续唱起来，在回到座位的一刹那，斯密再次低低的声音说：
“春山小姐，别害怕，我就是你在Ｓ国的朋友，我会证明身份的。”
嘀嘀嘀，声音并不大的电话铃声把春山秀子吓一跳，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跳在电话机屏幕上，春山秀子犹犹疑疑地拿起电话。
“春山小组，应该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了吧？”秀子最不想听到的声音透着得意。
“你是Ｓ国情报局的人？”春山秀子实在不愿意说出“间谍”这两个字，心中有一种隐隐的痛。
“我说过的，我们是朋友，在中文里叫‘间谍’，在英文中叫‘Spy’，没有什么不好意思说出口的，做都做了吗。是不是在后悔5年前做的事？已经晚了，世界上没有什么‘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你也明白，继续与我们合作，或者前程似锦，或者命归黄泉。”
“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那时在日本，现在是在中国，我没办法搞到你们需要的情报，你们放过我吧。”春山秀子等于承认了自己5年前卖过情报的事情，她希望对方能手下留情，放她一码，如今她不需要钱，而需要按着自己的意志活着。
“春山小姐，何必拒人千里之外呢，这回不是要你搞情报，我们也不仅仅是付美元给你，知道你现在不缺钱，但是总归有缺憾的事情吧，这件事做下来，你自己也会有利益的。”
“那要我做什么？”春山秀子被逼迫得一寸寸地放弃自己固守的阵地。
“你一定很惦记在美国洛杉矶的父母吧，他们可是一直以你为骄傲的，你不会希望他们晚年遭遇不测吧。嘿嘿。”传来两声得意的尖笑。
“你是在威胁我。”带有本能色彩的有气无力的反抗，春山秀子彻底放弃了幻想，她非常清楚，一旦让间谍组织盯上了，你就得认命，否则他们可是心狠手辣的，制造车祸是他们惯用的手法，防不胜防。
“哪里是威胁，而是对朋友的关心，你与你家人的一切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就别做无谓的抗争了，我们是对得起朋友的，美元一分都不会少，如果你需要办什么事而不便出面的话，我们都可以代劳。”
“那你们到底让我做什么？我能不能做到？”春山秀子急于知道对方的意图。
“肯定是你能做到的，而且是非你莫属。否则我们为什么事隔５年又找到你。你听着，电话里不能谈具体任务，现在的电话联系不会被监听，因为我们完全是陌生人。以后不能使用这种联系方式了，因特网是我们最好的联系载体，具体的联络方法我已经发到你的邮箱里，你遵照执行吧。”
“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与电子信箱？”春山秀子由衷地感到恐惧，她与对方处于一种信息不对称状态，自己必输无疑，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只能祈求对方看在自己还有利用价值的份上高抬贵手了。
“这是我与你谈话之前所必须掌握的情报，你没有受过专门的训练，这非常不利于你成为合格的间谍。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会在适当的时机安排你到Ｓ国接受专门训练的。别废话了，去收邮件吧，然后按邮件上面指示的步骤进行。”
“到底是……”春山秀子还是想知道这次Ｓ国情报局到底让她干什么？可是电话挂断了。
听到电话听筒中“嘟、嘟、嘟”的忙音，春山秀子愣在那里缓不过神来，５年前的一幕幕她不愿回首的事情又都在脑海中闪过。
凭着聪明与勤奋，仅仅用了２年时间，玛丽瑞拉（春山秀子的英文名）就修满了麻省理工学院规定的学分，20岁时获得了第一个学位——计算机科学学士。关于毕业后的去向，玛丽瑞拉与父亲发生了争执，父亲希望她留在麻省理工学院当一名实验员，然后再读本校的硕士学位与博士学位。而她自己却想离开欧美的圈子，到亚洲国家去换换空气。最后不惜以离家出走相要胁，父亲这才退一步要求她去日本东京大学直接读取硕士学位。
获得父亲同意的消息，玛丽瑞拉高兴地圈住老爸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两口，搞得老爸不好意思了。当天，她就通过因特网向东京大学递交了攻读项士的申请并同时要求提供全额奖学金，当然是凭着自己在麻省理工学院的研究成果。结果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东京大学“汽车自动化专业”同意她到日本攻读项士学位，但是没有批准她全额奖学金的申请。
她着实踌躇一番，昂贵的学费完全需要自理，首先是对玛丽瑞拉自尊心的打击，她的学习过程历来都有奖学金陪伴着，这已经成为她自尊心理的一个组成部分了。况且勉强维持生活的家庭也承受不起如此昂贵的学费呀。离入学的日期越来越近，父亲看出了她的心思，瞒着她把家里的二层小别墅抵押给银行，为她筹到了学费。
“孩子，生活费就靠你自己勤工俭学了。作为父亲，无法让你无忧无虑地完成学业，我感到惭愧，尽管在美国18岁以上的孩子都以自立为荣，但是在中国父母总会尽自己所能为子女铺路的。”
“老爸，你别说了。我可以不去东京大学的。”
“玛丽瑞拉，你一定要去，路一经选择就要勇敢地走下去，即使是头破血流也在所不惜，否则就没有成功可言。”
“好！”玛丽瑞拉强忍着没有让眼泪流下来。
来到日本的玛丽瑞拉起了个日本名字——春山秀子，开始了她在东京大学的研究生生活。日本确实与美国有很大的差别，文化上的差别不说，环境的差别就让春山秀子有些沮丧，日本的国土窄小，人口众多，且属于岛国，人均可占有的土地面积十分有限，连日本人都调侃地称自己住的地方是“兔子窝”，学生的住处更是拥挤不堪，学习与生活环境根本无法与美国相比。为了节省费用，春山秀子每天都要回到一处窄小的地下室去住，感到很是郁闷。
在美国，即使没有奖学金，勤工俭学也完全可以支撑自己完成学业，可是在日本，劳动力明显过剩，学习以外的时间做“钟点工”也是用人方的市场，凭着人家挑三拣四的。最后，她在学校附近的一家菜库中找到一份摘菜的活，这份工作需要每天晚上９时起工作到零晨１点，把各种各样的青菜挑拣好以供应超市。看到一袋袋新鲜的青菜从自己的手中包装上市，春山秀子感到异样的心酸，因为她吃不起青菜，主要的食品就是面包与各种人工养殖的鸡、鸭之类的肉食，还有就是一些海产品，说是臭鱼烂虾也许不过份，因为她购买的都不是刚刚上市的“海鲜”，而是几天没有卖出去而降价处理的东西。
就这样，春山秀子熬过了一年，她的才能充分地显露出来，很快就进入了“佐腾实验室”，这可是国际一流的实验室，进入这里，就意味着可以不去打工，就意味着每天可以吃上一顿青菜，就意味着毕业后将有企业高薪聘用你。
在佐腾实验室里，春山秀子遇到了师兄——田中次郎，田中年长她两岁，办事活络，不知从哪里搞到一些钱，就领着她去大饱口福。可是搞起学术研究，她却比师兄更有能耐，经常是她不知哪里弄来的灵感，就帮着他解决一些令他头疼的问题。
空间距离的拉近，生理、生活与学术研究上的互补性，很快使二人共沐爱河。为了这件事，佐腾导师非常严肃地找春山秀子谈话，指出田中次郎心术不正，学风亦不正，他正准备让他离开这个实验室，希望她不要陷到感情的陷阱中。可是当时处于热恋当中的春山秀子哪里听得进去，不久，田中就离开了实验室，又隔了一段时间，使春山秀子“一失足成千古恨”的事情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