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侦探,那位私家侦探也告诉您了,爆炸案跟沈绍无关。现在,您也知道沈兼还活着。您就没什么想说的?”
沈仲沅的心理素质显然要比沈绍强,洛毅森一番明里暗里的质问,愣是没让他有半分动摇。洛毅森倒也不急,安安静静地等着。
大约过了三五分钟,沈仲沅从怀里取出一张照片,放在桌上。洛毅森拿起来一看,当即有点发懵。
照片已经有些泛黄,上面是四个男人和两个女人。看年纪都不大,也就是二十刚出头的样子。这时候,沈仲沅伸手过来,指着第一
个左边第一个男人,说:“我。大二。”
“您大学时期的照片?”洛毅森问道。
沈仲沅点点头,又指着第二个人,“王希云、路谭峰、周美欣、杜凡……”最后,他的手指落在右边第一个男人上,“老师,时方
。”
洛毅森下意识抬起头,盯着沈仲沅。
沈仲沅的眼神柔和了几分,好像想起了久远的往事,他沉声道:“毕业,各奔东西。老师改了名字,‘洛时’。”
最后半句话好像一把大锤砸在洛毅森的心上!他下意思拿起照片,仔细看。沈仲沅口中的“时方”老师,的确有几分爷爷的模样。
但是,这样太年轻了!
不等洛毅森提出疑问,沈仲沅自顾自地说:“就是他去世前,也不像快八十的人。”
“我不明白。”洛毅森糊涂了,“您和我爷爷早就认识……不是,我想说得不是这个。您毕业之后,我爷爷才改的名字,是吧?您
是怎么知道的?”说完,又觉得不对,“乱了。那个,我爷爷为什么要用假名字去学校当老师?”
沈仲沅看得出,洛毅森被这件事搞的失去了冷静。
“你爷爷,影响我很多。”沈仲沅如此说着的时候,眼神渐渐飘远。
当年的洛时顶着“时方”这个名字,在大学校园里是个很不起眼的老师。每每有人提起他,旁人都要先想想,才能知道说得是哪一
个。对沈仲沅来说,上了时方老师一年的课,还不记得他的全名。
那时候的沈仲沅已经在做生意了。那个年代,就是撑死大胆的,谁做生意谁能捞到第一桶金。沈仲沅一边上课,一边赚钱,日子过
得倒也舒心。但他利用课余时间做生意的事,还是被学校知道了。四十几年前,一个大学生做生意是怎样一个概念?反正校方觉得这是
必须严肃处理的事。沈仲沅被勒令休学,等待处理。
沈仲沅打小脾气就倔,主意就正。他在家都想好了打算,大不了不上大学了,但是生意必须做下去。下定了决心,沈仲沅不等校方
给出处理意见,自己先写了退学申请。
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老子不跟你们玩了。
就是在他准备递交退学申请的时候,时方忽然到他家做家访。沈仲沅连人家名字都叫不全,更不知道这位平日里跟隐形人差不多的
老师为什么而来。
记忆追溯到那一年的夏季三伏。屋子里闷热,电风扇呼呼地吹着,吹不散闷热的温度。敲门声响起,沈仲沅冷冷地瞥了眼房门,没
打算理会。忽听外面有个男人含笑的声音,在说:“沈仲沅同学,我知道你在家。开门吧,我给你带了冰棍。奶油的。”
沈仲沅想:正好学校来人了,可以帮忙把退学申请带回去。于是,他从屋子里走出来,打开家门。
看到是自己的老师,沈仲沅也没什么好态度,仍旧是冷冰冰的。时方提起手里的塑料袋,说:“我在学校门口小卖店买的,可好吃
了。”
沈仲沅瞥了眼袋子,冷声道:“都化了。”
时方笑了笑,说:“味道不会变。”
这一眼,在记忆中总是鲜明。
消瘦的男子背光而站。乌黑的头发有几缕被汗水打湿,黏在额头上。可能是因为天热的缘故,白皙的脸通红通红的,眉眼笑得弯弯
,好看的嘴翘起,露出一点牙齿的洁白。黑白分明的眼睛满满的都是笑意,仿佛笑道到了心里似的。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举着化成水的
一袋子奶油冰棍,笑着告诉他:味道不会变。
那一刻的那个笑容,在沈仲沅的心里留下了深深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