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这样,男人还是不忘打开那扇门,让他们在白天能够短暂地回到校园里,虽然学校中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异状。

  他有很多时间可以在幽暗的小空间里看书,学校的奖学金让他能够买那些沉默的文字,兄长和姊姊帮他藏起那些书籍,虽然他们的精神也同样不好,但是依然小心翼翼地保护着他,做着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黑色的铅字每个都会让他想起那种甜腻的香味。

  偶尔男人想到了,又或者香气并不是那么满足他的时候,他的声音就会从外面传来,轻轻地告诉他,他有多讨厌看到他的眼睛,多想把自己的手指按在他的脖子上面,他就像条寄生虫一样活在这个家里,占着多余却还是让他觉得浪费的空间。

  原本三个小孩都和自有房间的,但是不知道哪次男人发狂后把他的房间砸得稀烂,所有东西都被丢掉了,像要硬生生抹灭他原本的存在。

  于是他明白了,他的存在只是男人发怒的宣泄口。

  他会存活下的原因他在很早之前就知道了。

  抚着手上仅有的相片,后面的游客就是陪葬在他家里的另一个家庭。他甚至不晓得他们和家里到底有什么关系,只知道他在水中沉睡的时间对方来拜访过几次,依稀听见了对方在劝说着他们的声音。

  然后,就一起死了。

  男人甚至宁愿杀死外人。

  将相片放回书本中,小聿看着符咒,角落印着宫号,他在网路上查过几次,知道这个地方的位置。

  手机响了起来,让他把书本阖上。

  方苡薰的来电驱走了他在水中的记忆。

  「我查到了喔,那个姓王的现在住在郊区那间庙里。」女孩的声音很愉快地从通话的另外那端传来。

  他们的目的是如此地相同。

  少荻聿和方苡薰没有告诉任何人他们两个决定要做的事情。

  「嗯……」轻轻地应了声,他听见女孩的轻笑。

  「要不要来?」

  ◎

  他再度遇到那个女孩并不是很久以后的事。

  第二天中午,虞因正打算找阿方顺便一起订车票时,在花圃附近看见了一太,独坐在小亭子里翻阅着书本。

  「你找阿方吗?」对方在他靠近时用惯性般的微笑抬起头。

  「呃、对啊,他在篮球场吗?」左看右看没有别人,虞因抓抓头,想着刚刚对方在手机里说是在这一带,怎么会没看到?

  「大概一分钟前他说要去超商买饮料,我想大概快回来了。」盖起书本,似乎刚用完午餐的一太顺手整理旁边的空饭盒。

  盯着这名不知道该不该算熟的友人,在旁边坐下的虞因很仔细地盯着他的脸看,却看不出什么奇怪的端倪,「我听说你要休学?」

  笑了笑,似乎也猜得到风声传的速度有多快,一太对于这问题并没有感到惊讶,「实际上是转学,家里那边要我转去国外的学校,似乎是我在外面乱搞的事情让他们很不放心。」

  「喔……」

  「这和其他事情并没有什么关聨,我也预估差不多是这个时间,说实话我其实并不太想转走,所以这几年或多或少也心存反抗吧。」带着不以为然的轻松语气,像是在说别人问题的一太拍拍书本,「读书也好、生活也好,这段时间还满愉快的。」

  「真的已经决定了吗?」虽然有点突兀,虞因还是忍不住问出疑惑:「是不是和你的眼睛有关?」

  他们回来之后,有短暂的时间以为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

  在阿方注意到一太会突然撞到电线杆时,已经过了些时日,做过检查后才发现他的眼睛时好时坏,不定时地视力瞬间变得很模糊,也渐渐在严重退化,市内的大型医院都看不出个所以然,他们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

  虞因直觉可能跟那些尸体有关,不过怎样都问不出来。

  「这样说吧,除了你和阿方之外没有人知道这件事,在习惯后并不会造成太大的困扰,所以答案是没有关系。」对于撞到电线杆,一太个人说词是因为那时候他正在决定晚餐要找阿方去吃火锅还是去吃烧烤,在不留神的状况下才一头撞上去。

  所以结论是他们太大惊小怪了。

  虞因看着这个莫名其妙的人,突然深深体会到阿方的辛苦。

  他们说的明明都是在问题点上,为什么他突然有种很像在鸡同鸭讲的感觉?而且还都没离题,只是好像又不是在回答他的问题。

  没注意到身旁同学的无奈,像是想到什么的一太偏头告诉他:「你也不用和我们一起去彰化,我想你有更重要的事情,不必须要下南部,但是事情却是自然会发生的,把重点放在别人身上吧,需要帮助的并不是我们。」

  「什么意思?」因为有过几次惨痛的前车之监,虞因整个警铃大作,很怕这次又来个什么大事,但是对方的回答又让他差点吐血。

  「我也不太清楚,只是有这种感觉。」

  直觉准到见鬼的一太告诉他以上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