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看见曹卯的嘴唇在翕动,一口气出的极其艰难。
“慢点。”曹卯说,眼神里有让人平心静气的力量。
白袍医生鼓起勇气盯着弥勒佛,对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医生颤抖地说:“我需要笔,画辅助线。”
那笔出墨很快,画在凝脂肌肤的感觉很奇怪,有时候画不出来,是对方的脸上渗出了汗。
曹卯的嘴唇还在小幅度的动着,“拖住。”他艰难的说。
杨锦东气极败坏地根据通讯器最后消失的信号来到公园。
人早已走光了,面前有一道车辙,叶取的声音很多人烦躁:“周三庆叛变了。”
杨锦东觉得眼前一黑,曹卯丢了,周三庆叛变了……这一切都让人始料不及。
他好像踩了空,错过了光明,堕入深不可测的十八层地狱,炼火在蒸煮,一切都在邪神的玩笑中成了可怜的碎片。
在这一行,他们对每个人的失踪都充满了恐惧,特设局成员都是亡命之徒,失踪的另一种说法叫“死亡”。
好黑,好冷,好难过。
可能只有他一个人留在黑夜,其他早已毁灭。
“一定要给我找到曹兔子!”杨锦东发了疯一样,脑子里都是曹卯,沉甸甸的,明明只有一个人,此刻却装不下其他东西。
不会的,曹卯不会有事的。
这个轻佻到无礼的男人好像变成了失踪在沙漠里的鱼,落下了一场谁也造福不了的鲸落。
不,他杨锦东怎么会放弃曹卯呢?
杨锦东狠狠的一拳砸在方向盘上。
那可是曹兔子啊!
狡诈善变,八面玲珑……是那么那么……让人头痛的人,哪个阎王会敢收他呢?
他不敢想,如果曹卯真的消失了,他会怎么样。
十分钟过去了,30分钟过去了……一小时过去了。
“废物!”杨锦东暴躁的对着通讯录吼叫着,心在剧烈地抽搐着,痛苦又焦灼。
这是一种深陷黑暗的感觉,脚蹬不着地,活气一缕一缕地消弭殆尽,他就像个行尸走肉。
他抑郁的用手锤在车玻璃上,陡然整个手无力的垂了下来。
绝望。
又放不下。
找到尸体也是好的。
他苦笑,瞳孔一阵灰蒙。
多久了?不知道啊。
可一点消息也没有。
在这两小时了,他仿佛苍老了很多。
通讯器“嘀嘀嗒嗒……”地响,开始断断续续地传来叶取的声音。
叶取松了一口气,仿佛在一霎那释放了大半压力:“杨队你有一个窃听器,开始传输信号。”
转接过来的声音细若蚊鸣“杨锦东,救命。”曹卯的声音像只余了一口气。
杨锦东紧张地站了起来,声音却嘎然而止。
信号中止。
“怎么回事!?”杨锦东一踩油门,急切的问着。
叶取说话很快:“也许是你的一个窃听器在曹卯身上,曹卯在身上放置了一个小功能的信号屏蔽器,信号屏蔽范围刚好包裹这个窃听器,但没有包裹通讯器。”
杨锦东风风火火的问:“那怎么会突然没声音了?”
“两种可能。一个,是那人发不出声音了,可能是死亡。”杨锦东杀气腾腾的“嗯?”了一声,心里却开始害怕,害怕失去。
叶取慌啊,火急火燎地补充道:“还有就是没电了,挂身上一天不没电才怪呢。”
杨锦东的心情依旧沉重,他冷冷地说:“我建议你报个班,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信号在哪里发送的能查到吗?”
叶取的手快得要起火,他谨慎道:“信号有点微弱,我试着快点。”
杨锦东火急火燎的开着车,猎猎生风。
天已经不再澄澈,每一分一秒的流逝都在为曹卯的生亡提供一分不确定性。
快啊快啊!!!
杨锦东从未如此的煎熬,头脑混沌着,除了曹卯什么都没有。
这是一种摆脱理智,近乎野兽的状态,他一定要找到曹兔子!
……
到这儿了还继续吗?
医生哆嗦着嘴唇,看着曹兔子脸上密匝匝的辅助线,刀尖上的寒直冲冲的蹿进胸口,从未有一刻他的心吊到了嗓子眼,他控制不住的战栗起来。
“咣~”的一声,刀从颤抖的手中掉入冰冷的不绣纲盘子里。
弥勒佛笑的极其讥诮:“怎么不继续呢?对着小白鼠在害怕什么呢?”枪口抵着小医生的心窝:“如果你不行,还有别人可以继续这项手术的。”
那一瞬间,曹卯的瞳孔在颤抖,抑制不住的肌肉抽搐。
血溅上了他的唇,湿漉漉的,又一个死人重重的倒在他胸口,高举的手术刀好像在夜燃起的火烛。
风一吹,什么都不见了,只有显得更孤独的黑。
在这时,曹卯的情绪脆弱的要崩溃,不由的想起记忆里的一切。
也是这样的,都是这样的,我只是这样的小白鼠。
真幸运啊,如果曹卯还可以动的话,他肯定会像幼兽一样的嚎啕,可他现在还可以用麻药和镇静剂维持着可笑的模样,用一种怨恨的眼神死死的盯着弥勒佛。
夏以词突然挣扎着跑了起来,刀锋冷不防的抵在弥勒佛后腰的位置,他的一双眼睛灰蒙蒙的,声音变得极度低沉:“住手。”
弥勒佛阴森森的笑了一下:“我真的不懂你,你是觉得你还有可能做个好人吗?你以为你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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