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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5
浅灵还没有来得及适应如潮水般朝自己涌来的过载信息，就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拉扯了回来。
他被迫清醒，重新睁开眼睛。
四周拉上的窗帘密不透风，黑暗的房间依稀可见奢靡华丽的软装硬装，他身下是柔软的床垫，冷气运转的声音是这儿唯一的声音。
好冷。
浅灵瑟缩了下小腿，脚踝处传来清脆的碰撞声，他愣了下，手在黑暗中摩挲，碰到了一块硬质的冰凉。
链子一端连在床尾的栏杆，另一端连在他的脚踝上。
浅灵眨了眨眼，他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系统663道：【你被关起来了。】
浅灵摩挲的动作一顿。
他想起来安清倒下去的提示，以及回过头时看到的那双腿。
真的是邵城干的？
比起这个问题，浅灵更想知道自己做的那个混乱的梦到底是怎么回事，如同心脏一般的主系统，以及那些人的话。
都是真的吗？
发生在他遗忘的记忆里，篡改了他原本看见的东西，那么他真实的世界应该是什么样呢？
浅灵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系统663：【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主系统，还有那些穿着白衣服的工程师，”浅灵的声音颤抖，“还有，你们对我的记忆做了什么？”
系统663：【查询不到相关的资料，我的权限不够，并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浅灵的手指缓缓缩紧，抓住脚腕上的链子，指节微微泛白，“我可以相信你说的话吗？还是你也在骗我。”
系统663沉默了一会儿，它永远只能发出同一种无机质的声音，【我不知道。】
它的思想和行动都受限于编写程序的工程师，它是数据的产物，没有过去，没有未来，浅灵是它目前唯一的宿主。
它唯一保留的大概只有一件事。
系统663道：【我已经反馈上去的所有问题都没有被批阅，联系不上官方的人员，就像是所有人都失联了。】
【这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状况，主系统是一台运算能力庞大的计算机，无数人维护着它的运作。】
【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我并不能确定。】
这些都是不能向玩家讲述的内容，一旦被巡检的工程师发现，会面临抹杀和清理的惩罚。
但系统663还是说了出来。
“我知道了……”浅灵低声道：“对不起，是我梦见了一些东西，没有办法冷静下来。”
进入游戏以来，这个话不多而且冷淡的系统破格帮了他很多次，他本不应该有所怀疑，而是情绪的波动太大，怀疑的话才会脱口而出。
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他回忆里的校园到底是副本还是真正的世界，只有成功通过这一个副本后，等他亲自去开启。
他必须成功通过这个副本。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沉沉的脚步声，朝着他越来越近。
脚步声停了下来。
浅灵看了过去，透过门缝他看到了被遮挡住的光线。
下一秒，门被打开。
门外忽然出现的亮光让浅灵不自觉地眯起眼睛，用手臂挡住，直到几秒之后，房门重新被关上。
房间内开了一盏小夜灯。
“你醒了。”
邵城手里端着托盘，熟悉的饭菜香气飘满整个房间，他将托盘放在一边的床头柜，“饿了吧，这些都是我自己做的，”
他将筷子递给浅灵，“尝尝？”
浅灵抬手，将他虚情假意地讨好一下拍开，“邵城，你为什么带我到这种地方，我要出去。”
筷子被摔在地上，邵城轻笑了下。
“出去？”
浅灵莫名从那短促的笑声里察觉出了危险，他抓起床单裹住自己，往后缩去，脚腕上发出凌凌的碰撞声。
邵城并没有上前，而是转身，按下了电视遥控器。
安静的房间里，多了电视报道的声音。
穿着正装的新闻主持人站在现场报道，身上正是他们拍摄的大楼，此刻正被警戒线围了起来。
主持人道：“目前大热的艺人浅灵坠楼身亡，节目已停止录制，警方正在加紧调查，不排除他杀的可能……”
浅灵愣住。
他明明活得好好的，掉下去的不是他。
“你已经不可能出去了。”
宽大的手掌轻轻抚弄着他脚踝的铁链，比空调吹出的风更加冰凉刺骨，像是被某种鳞片的爬行动物给缠上了。
白皙的脚踝被揉出了一片殷红。
浅灵颤着嗓子，眼角和鼻头因为过度的低温和害怕，透着水红，“邵城，你到底想要干嘛……”
邵城单膝压在柔软的床垫上，微微下陷了一片，“我不是说过吗，很快我会让你只能看到我。”
横亘在两人中间的是，传来的电视声音——
“根据内部人员透露，同样参与录制的安姓艺人在事发后消失不见，成为警方目前最大的嫌疑人。”
浅灵不由的看了过去。
似乎不满于他的视线从自己身上移开，邵城抬起手，捏住浅灵的脸颊，迫使那双含着水汽的眼眸看着自己。
“你现在已经没有任何身份了。”
“无论是作为浅灵本人，还是成为这上面的杀人凶手。”
浅灵的睫毛轻轻颤抖。
粗糙的指腹磨在他细嫩的脸颊上，如同织就了一张密密麻麻的蛛网，将他包裹到快要喘不过来气。
浅灵道：“我没有杀人。”
邵城笑着道：“谁在乎呢？人们最不需要的就是真相。”
这里没有摄像机，没有观众，只有他跟浅灵。
他会一点一点将人拖进自己的世界里，黑暗的，无光的，因为有了他的存在而变得不那么难捱。
邵城如同朝圣般靠近眼前的人，呼吸都缠绕着对方身上那独特的味道。
他尽力克制着自己内心不断膨胀的情绪，轻声道：“和我在一起，我会给你全新的身份。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浅灵紧紧皱着眉头，偏过头，不愿意看他。
“我只想出去。”
邵城身上的气压似乎又低了几分，他抓紧身边的被单，冷冷道：“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对你这么重要吗？”
“我不是你，没有这么冷血。”
浅灵睁开眼睛，往日里漂亮清澈的眼眸里只有浓浓的厌恶和反感，“你害死了多少人？那些为你驱使的婴灵们有多痛苦，你难道一点都不心虚吗？”
邵城捏住他的下颌，强迫着他抬起头。
浅灵感觉颈侧一阵刺疼。
粗重的呼吸声排在他的脸颊耳畔，浅灵的手指被强行挤进另外的手指，落在身侧。
“心虚，我为什么要心虚？杀死他们的不是我，是自己的贪婪。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不择手段。是他们主动找我的，后果自然也应该自己承担。”
浅灵的眼角通红，雪白的皮肤比往日多了一层薄红，生动而富有生机的美丽，施舍般地看着他：“那我呢？”
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邵城缓缓抬起眼，黑沉的眼眸里糅杂了无数复杂的情绪，望着那双漂亮的如同宝石般的眼眸，如同念祷告词般虔诚：“你和他们不一样。”
世间所有人都不及你的万分之一。
这时，一道铃声打断了他们。
邵城起身，接通电话，对面是一个成年男性的声音：“老板，来客人了。”
“知道了。”
邵城挂断电话之后，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弯下腰替浅灵解开脚腕上的锁链。
浅灵道：“你做什么？”
“你不是想出去吗？我就带你去看看，那些人已经无可救药了。”
邵城拉过旁边的毛毯，深褐色老花纹的某奢侈品的毯子柔软得将浅灵包裹住，衬得雪白的肌肤几乎透明。
他将浅灵轻松抱起，往房间外走。
超高层的建筑将城市的繁华一览无余，有些恐高的浅灵不由的抓紧了邵城的衣服前襟。
邵城轻轻勾起嘴角，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一点。
下属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多看一眼，恭恭敬敬的替人打开办公室的大门。
坐在里面的两个男人立刻站了起来，“邵先生，抱歉打扰您。”
在看到邵城怀里抱着人时，都闪过了惊讶，伸长了脖子，想要看看怀里的人长相。
可惜他的脸埋在邵城的怀里，只看得见一点下颌。
他的大部分身体包裹在价格不菲的毛毯中，雪白的皮肤透着淡淡的粉色，像是常年见不到阳光般，白得几乎半透明，骨架很小，一只手就可以抱住。
邵城清咳了一声，两人瞬间回神，不敢再看。
浅灵被抱着坐下，和那两人隔着一张巨大的办公桌，邵城的手搭在他的腰侧，这样亲密接触的姿势让浅灵有些不适。
浅灵推了推他的手，“我自己坐。”
邵城低头轻笑，“都睡过了，还这么害羞？”
浅灵的耳朵滚烫，藏在毛毯下的手掐了一把他的腰，低声不满道：“你在乱说什么。”
不过是在同一张床上睡着而已。
“嘶。”邵城止住他的手，将他的手包进自己的手心，没有发火的意思。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们真的没有想到邵城有一天会对一个人这么包容。
邵城收回视线，看向对面的两人，“要准备的东西都带来了吗？”
两人中更年老的那一位取出身边的箱子，打开。
一整箱的钱，满满当当。
“定金都在这儿了，只要能让我家的艺人火起来，剩下的款项我会按时打到您的账户上。”
坐在男人旁边的是个穿着打扮时尚的年轻男子，他的脸在美人云集的娱乐圈里只能算得上普通。
没有过多的才艺和演技，加上长相中等，这也是他在娱乐圈里不温不火的原因。
邵城点了点头。
站在旁边的下属立马明白他的意思，上前将箱子合上收走。
两人无比喜悦。
邵城道：“你们想要达到什么效果？”
“这个。”
年轻男子从外套中拿出一张照片，眼里泛着光，“我想要和他一样漂亮的脸蛋。”
浅灵在毯子的掩护下，悄悄回头看了一眼。
他愣住了。
照片里赫然是他在节目录制中的镜头，这是他的照片。
邵城伸手拿起那张照片，照片中的浅灵身上半透不透，坐在泳池边，晶莹的水珠粘在白皙的皮肤上。
他若有所指道：“看来还是真受欢迎啊。”
浅灵伸手抢过那张照片，攥在手心，低声道，“不行。”
邵城抬头看向两人，“啊，那看来没办法了。我的爱人不愿意，这笔买卖就到此为止吧。”
“什么？”
两人懵了。
一旁的下属将箱子还给他们，作势要送客。
“不！邵先生！这还可以商量商量，是差钱还是差事啊？要是差钱的话，您说个数。”
邵城轻轻抚弄着浅灵不听话的碎发，淡淡道：“求我没用，是我的爱人不同意。”
年轻男子在下属的拉扯间，居然跪了下来，语气偏激又疯狂，“邵夫人，求求您，我真的很想火起来，只要能火起来，让我干什么都可以！”
浅灵恐惧地缩了缩身子，小声道：“你知道要付出怎样代价吗？”
“我知道，意外死亡的婴儿我已经找到了，我一定会按时供养，好好照顾。”
浅灵微微缩紧瞳孔。
原来这些人从头至尾就知道具体的原因吗？
“看到了吗？好言难劝该死的鬼，”邵城看向地上的人，眼底无情又轻蔑，“现在你还觉得他们可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