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轻嗅到了司空身上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他愣了下，还以为是司空受伤了，张了张嘴，正想说话，那股血腥味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温轻唇齿间尽是浓郁的玫瑰花香，萦绕在司空身上，从头到脚。
显然，司空在玫瑰园里待了很久。
温轻又仔细地闻了闻。
的确没有其他味道，只有玫瑰花香。
他没有多想，以为是花香过于浓郁，导致他闻错了。
感受到司空摸着自己的头，像是哄小孩子似的，温轻脸颊微红，连忙松开抱他的手。
他慢吞吞地问：“刚才在玫瑰园里的人是你吗？”
司空嗯了一声。
温抬眼看他，有些惊喜：“所以你现在是玫瑰古堡的大少爷吗？”
司空应了一声，唇角上扬，语气温和：“是啊。”
温轻眨了眨眼，心想，司空是大少爷的话，也就是说白通他们遇到的那个喜怒无常的人是二少爷。
想着，他稍稍松了口气。
阿莎刚才说二少爷平常都待在房间里，也就是说他们遇上的机会不大。
司空肯定会跟着自己离开古堡的。
二少爷喜怒无常，三少爷又有只小三头犬……
因为面前的人是司空，温轻十分放松，站在他面前垂眸沉思进阶任务，完全没有留意到司空脸上的微笑。
司空低头看着他。
温轻眼眶湿红，眼睫上沾染着点点泪珠，压得纤长的睫毛微微垂着，白皙双颊透出些许红色，看起来可怜又可爱。
的确是他喜欢的模样。
“司空……”温轻再次仰起头。
司空眉眼半阖着，看着温轻唇边的浅笑，眼底的信任。
看见司空这么高兴吗？
那如果知知道真相后……
光是想想，司空唇边的笑容便越来越大，兴奋的指尖轻微颤栗。
他缓缓抬手，指腹压在温轻脸颊上的泪渍。
温轻被他的动作弄的一顿，连忙往后退了一步，不好意思地说：“我自己擦就好了。”
“别动。”司空低声说，左手按住他的肩膀，右手覆到温轻脸颊上，拇指抹去泪水。
感受着指下温热的皮肤，鲜活的生命，他险些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他屈了屈手指，拭去泪水。
一下，又一下。
泪水被擦干，司空依然摩挲着温轻软嫩的皮肤。
脸颊上白嫩的皮肤很快就泛起了红色，明显是被人揉搓出来，勾着心底的凌虐欲。
温轻没有察觉到司空好的异常，直到他的力度越来越重，脸颊有点火辣辣的疼，忍不住微微皱眉。
眼底消散的水汽再次浮了起来。
温轻又喊了一声：“司空？”
司空回过神，动作顿住，垂眸收敛情绪，淡淡地说：“抱歉。”
“你脸上有脏东西。”
温轻一愣，还以为是和动物园副本差不多的情况，他沾上了三头犬或者其他东西的气味，司空在帮他。
温轻小声说：“谢谢。”
司空低笑一声，缓缓收回手，指尖轻轻拨了下温轻湿漉的睫毛，低声道：“怎么这样就哭了？”
温轻脸颊微红，小声嘀咕：“你又不是知道的。”
司空垂着眸子，轻声道：“现在知道了。”
这句话的声音很轻，温轻没有听清楚，只听清了知道两个字。
他抿了抿唇，继续说起刚才想说的事情：“我刚刚看见三头犬了。”
司空扬了扬眉：“是么？”
温轻点点头，一边比划一边说：“但是它只有这么高。”
“三个脑袋的眼睛也是都黑的，不是红的。”
说着，他扫视一圈，确定周围没有人后，压低声音问司空：“和我们之前看见的那个三头犬有点像，又有点差别。”
“该不会是之前儿子或者孙子吧？”
温轻抬眼，对上司空漆黑的眸子，深深地看着自己，看不出情绪。
见他不说话，温轻小声问：“这个是不能说的吗？”
司空随意地应了声。
温轻哦了一声，小声说：“那就算了。”
他继续自己琢磨
温轻越想越觉得它们之间有关系。
小三头犬在玩球，大三头犬说不定在玩人呢。
而且这还是个神级副本……季予该不会也在吧？
温轻有点担心，连忙在心里问001：【系统，如果是三头犬的话，我能用训犬师光环吗？】
001：【嗯。】
温轻继续问：【但是它有三个脑袋，我要打三个巴掌吗？还是任意一个就行了？】
001冷漠地说：【任意一个，它只是有三个头而已。】
【不是三条狗。】
这两句话，温轻听出001的语气有点冷，好像在不爽，在生气。
温轻怔了怔，疑惑：【你怎么了？】
001冷笑一声，反问道：【我能有什么事？】
温轻这下更确定了，001在生气。
他慢吞吞地对001说：【我和你不一样。】
【我听不见你在想什么，也不能及时发现你在生气，更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气。】
温轻认真地说：【所以你还是生气的话，可以告诉我。】
001安静了好一会儿，对他说：【不是因为你。】
温轻愣了下，低低地应了声。
001语气稍稍缓和，又说：【我没事。】
温轻听出了001还是有点不爽，含糊地唔了一声，心想，和自己没有关系的话，还能让001生气……
难道和爱情动作片有关系？
001：【……】
【你好好做任务，】它顿了顿，忍不住强调道，【擦干净双眼。】
看清楚谁是谁。
温轻琢磨了一下擦干净的双眼的意思，是在内涵他黄眼病么？
温轻不再乱想，看向司空。
司空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自己。
他背后是两把交叠的长刀，泛着阴森的冷气，奇怪的是和司空的气质完美融合在一起。
温轻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司空瞥了眼刀，随口问：“喜欢么？”
温轻摇摇头：“不喜欢。”
他对这种东西向来没什么兴趣。
司空轻笑一声：“可惜了。”
“这两把刀还挺好用的。”
“夫人！”
忽地，身后响起一道女生的惊呼。
温轻偏头望过去，是阿莎。
阿莎快步朝他跑来，没跑两步，仿佛看见了什么令人害怕的东西，吓得脸色瞬间惨白。
温轻一愣，回头看了眼，什么东西都没有。
司空冷冷地看着阿莎，语调依然是温柔的：“怎么了？阿莎。”
“你看见什么了？”
阿莎直接跪倒地上，浑身颤栗，结结巴巴地说：“我、我……”
司空眯起眼睛，又问：“你看见二少爷了么？”
阿莎张了张嘴，艰难地挤出一句话：“是、是看见了二少爷……”
温轻站在阿莎和司空中间，面对着阿莎，看不见司空的神情。
见阿莎吓成这样，他愈发肯定白通他们遇见的就是二少爷，连古堡内的女仆都见他色变。
阿莎跪在地上，继续说：“我、我担心夫人。”
说完，她抬手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都是阿莎的错，阿莎不应该让夫人一个人在乱走。”
“夫人才嫁过来几天，不熟悉情况……”
阿莎一边说一边狠狠地打自己巴掌。
清秀的脸颊瞬间通红，巴掌声回荡在走廊上，清晰响亮。
温轻怔愣两秒，连忙走上前，拦住阿莎的动作：“别打了。”
“我和管家说过了，要自己一个人走走。”
阿莎动作一顿，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温轻把人扶起来，疑惑地问：“我和管家说过了，他没有告诉你吗？”
“没有，”阿莎低垂着头，声音哽咽，“管家先生不会告知我们。”
温轻怔了怔，随即说：“我没事，你去做别的事情吧。”
阿莎张了张嘴，感受到一旁阴冷的视线后，连忙低下头，不敢出声。
看着她这欲言又止的模样，温轻更疑惑了：“怎么了？”
阿莎摇摇头。
司空开口道：“阿莎是你的贴身女仆，就让她跟着吧。”
温轻应了一声，让阿莎跟着自己。
阿莎极有分寸，没有离他们很近，保持着一定距离。
温轻余光瞥了眼阿莎，回忆刚才阿莎像是见到鬼的神情，又偏头看了眼司空。
司空五官深邃，轮廓凌厉，和之前的模样没什么大变化，唯一的区别就是现在的他情绪更外放了一些，温轻可以看出他此刻有点高兴。
跟着司空穿过走廊，走出大门，温轻微扬起头，只见天空也发生了变化。
阴沉沉的天空散去了一部分乌云，虽然还是没有太阳，但比刚才的天空明亮不少。
门口种植着玫瑰花丛，攻玫瑰花瓣上带着水珠，鲜艳欲滴，绿叶更是生机盎然。
这些植物完全没有受到天气的影响。
温轻站在门口，看着远处姹紫嫣红的玫瑰，抿了抿唇，小声问司空：“我们现在要去哪儿？”
司空淡淡地说：“挑花匠。”
“前几天新来的花匠不中用，手断了。”
温轻愣了下，又看了眼玫瑰花，花丛不高，堪堪及腰，不会是摔断的。
想起白通说的有人扮演过花匠的角色，温轻脚步顿了顿。
他踮起脚，凑到司空耳边，压低声音，用只有他们俩才能听见的声音问：“因为二少爷吗？”
温热的气息拂过脖颈，司空眯了眯眼，低低地应了一声。
下一秒，身后响起阿莎磕磕绊绊的声音：“夫、夫人……”
温轻偏头看她。
阿莎惨白着脸，紧张地说：“您、您的衣服粘上了叶子。”
说完，她颤巍巍地往前走了一步，小心翼翼地伸手。
在要触碰到温轻衣角的刹那，一只手比他的动作更快。
司空侧着身，捏起黏在温轻身后的的叶子，随意地扔到地上，警告地看向阿莎。
阿莎动作僵了僵，连忙退后。
走了两步，司空偏头看向温轻。
因为阿莎刚才突然出声，温轻又和他拉开了距离。
两人隔着半米距离。
司空鼻翼微动，嗅着空中的玫瑰花香。
他和温轻的距离过远，闻不到温轻身上特有的甜香。
司空半阖着眸子，瞥了眼阿莎。
阿莎眉眼低垂，似乎松了口气。
司空轻嗤一声，一步走到温轻身旁，抬手环住他的腰，往自己身上带。
温轻怔了下，茫然地看着司空。
司空缓缓低下头，当着阿莎的面，吻上温轻的耳垂，低声说：“小心点。”
温轻身体微晃，靠在司空身上。
司空的呼吸直直地往他耳朵里钻，又痒又冷。
不知道为什么，司空身上沁着抹冷冰冰的寒意。
温轻忍着不适，小声问：“小心什么？”
司空垂眸看着他红润的耳垂，勾了勾唇：“别让阿莎发现不对劲。”
“离我近点。”
微凉呼吸顺着衣领往里渗入，温轻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小声问：“我们俩关系这么好吗？”
他有点纳闷，刚才阿莎说了，他才嫁进来没几天。
和大儿子很亲近吗？
“是啊，”司空应了声，神情不变，低声道，“你很黏我。”
“毕竟我是长子，”司空欣赏着温轻轻耳上逐渐蔓延开的绯红，轻描淡写地吐出两个字，“如父。”
温轻眼睫颤个不停，余光瞥了眼身后的阿莎。
阿莎低着头，脸色依然惨白，摆在腿边的手都在轻微战栗，看起来有些奇怪。
被司空搂着的动作有点暧昧，又有点难受，温轻不习惯，也不喜欢。
他犹豫了会儿，偏过头，对阿莎说：“阿莎，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要不先去休息吧。”
听到这话，阿莎脸色更白了，咬着唇，连连摇头。
“阿莎没、没有不舒服……”
司空：“服侍你是她的职责。”
阿莎不肯走，温轻也没办法，只好被搂着，继续往前走。
古堡外尽是玫瑰花丛，花很漂亮，但是花刺十分渗人，一枝玫瑰花就有数不清的花刺，直直地竖立着，尖端泛着红色，不知是本来的颜色还是被别的东西浸染上去了。
穿过一片玫瑰丛，走到古堡侧边，立着一栋二层小屋。
还没进去，温轻就听见里面咋咋呼呼的讨论声。
“女仆小姐，为什么隔三差五就要招花匠？”
“是因为玫瑰园太大了吧。”
“女仆小姐，能告诉我大人们喜欢什么颜色的玫瑰吗？”
“我上次来没有被挑中，这一次肯定可以的。”
…………
这些都是粗重的男人的声音，隔着一段距离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几人谈论的声音越来越响，很快，又响起一道女声。
“安静！”因为前来应聘的花匠们声音太大，她也提高了音量。
“少爷们不喜欢聒噪的人！我劝你们少说一些话！”
“还有你，都四五十岁了，没被挑中成为花匠是你运气好——”
听到这话，温轻愣了下，女仆们都知道古堡里会发生什么事吗？
阿莎连忙跑上前，打开门，厉声呵斥道：“莉莉！”
屋内穿着正在说话的女仆身形一僵，转过身，连头都没抬，直接跪下。
屋内不止一个女仆，莉莉一跪，其他几个也纷纷跪下。
几个花匠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犹犹豫豫地跪到地上。
温轻愣了会儿，看向司空。
司空神情平静，淡淡地说：“跪什么，都起来。”
“是……”女仆们紧张地站起来。
刚才被阿莎呵斥的女仆没有站起身，她抬手又打了自己几巴掌，低着头说：“莉莉知错了。”
司空瞥了她一眼，淡淡地说：“别让我说第二遍。”
莉莉动作一顿，难以置信自己就这样被放过了。
司空扫了眼面前的四五个花匠，微微皱眉：“只有这么几个人吗？”
莉莉点头，连忙说：“因为已经招了不少次人了，这次就只有五个人。”
屋内一共五个花匠，四个年纪很大，都在三十岁以上，最后一个十分年幼，穿着背带裤，脸上稚气未退。
其中年纪最大的花匠搬起身后的花盆，对司空说：“大人，这是我精心培育出来的黑玫瑰。”
司空瞥了眼玫瑰，甚至没有看一眼其他人带来的作品，直接朝着最年幼的花匠扬了扬下巴：“你留下。”
这话一出，不仅小花匠愣住了，其他几个老花匠也愣住了。
站在小花匠边上的男人连忙拍了拍小花匠的背：“还不赶紧谢谢大人！”
小花匠连忙弯腰道谢：“谢谢大人。”
他看了眼被司空搂着的温轻，又补充了一句：“谢谢夫人。”
“您的夫人真美丽。”
温轻连忙说：“我不是他的夫人。”
小花匠连忙道歉：“是我失礼了，小姐。”
听到这个称呼，温轻沉默了。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着，对小花匠说：“我是男人。”
小花匠脸色爆红，结结巴巴地说：“对、对不起，少爷。”
司空低低地笑出了声，对莉莉说：“带他下去。”
几个老花匠被女仆带着离开小屋，小花匠则被女仆带着往后走。
温轻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蕾丝花边，悬挂着的宝石饰品，又看向身旁的司空。
司空和他穿的也差不多啊。
他掀起眼皮，司空还在笑。
第一次看司空笑成这样。
温轻抿了抿唇，慢吞吞地问：“有这么好笑么？”
司空点了点头，偏头看着他，语气含笑：“我很久没有这么高兴了。”
温轻愣了下，仰头看他。
司空缓缓低下头，凑到他面前。
温轻下意识地往后退，可腰间的手一紧，又将他带到司空身前。
司空凝视着他的眸子，亲昵地抵着他的鼻尖，语调暧昧：“你会让我更高兴的。”
“对吗？母亲。”
温轻呆住了，不是因为司空的行为，而是因为司空的话。
这、这都喊他妈了……
半晌，温轻慢吞吞地点了点头：“诶，乖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