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升很坦然, 还伸开手臂在窗户上伸了个懒腰,“我想过来跟你们一起睡。”

  季清越坐在床边仔细观察着顾升,顾鸣和看了他一眼, 又转过头去看着顾升说:“不行,自己回去睡。”

  顾升知道顾鸣和不会同意,但就这么回去他也不甘心, 于是他转了目标, 看向季清越, 用委屈巴巴的声音对季清越说:“大嫂, 我想跟你们一起睡。”

  季清越还没什么反应,顾鸣和就站起身,走了过去:“不行。”

  顾升仰头看着顾鸣和越走越近:“大哥, 我问的是大嫂, 又不是问的你。”

  “他说不行。”顾鸣和盯着他。

  顾升磨了磨自己的虎牙,压低声音用只有他跟顾鸣和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反驳:“才没有说不行, 大嫂不会说话。”

  顾鸣和已经走到了他面前,伸手在他脑袋上按了一把:“我替他说了, 走不走?”

  他说完目光放在打开了的窗户外面, 像是发现了什么:“你脚下那个是什么?”

  顾升闻言有些疑惑地看着顾鸣和,接着往后退回去,打算看一眼地上的东西。

  他刚从窗台上下去, 还没来得及低头, 就听见啪的一声,窗户在他眼前被关上了。

  顾升低头看着空无一物的地板,又抬头看着紧闭的窗, 咬了咬牙:“大哥你骗我!”

  似乎是听见了动静, 有几个丫鬟和小厮走了过来。

  顾鸣和把窗户再一次打开, 看着外面的人:“都散了,堵在这里干什么?”

  他看向站在几人里面的画亭:“画亭,把小少爷带回去。”

  画亭作为待在顾鸣和身边多年的人,本来以为自己已经能揣摩透少家主的意思了,但现在却感觉自己完全不懂。

  这次小少爷爬窗户的事,少家主早就知道了,但没有让人拦下来。偏偏要等小少爷真的过来爬窗户以后,少家主才开始拦,就像是想让小少爷过来被少夫人看见一样。

  她是真的不理解少家主的想法,但不理解没关系,她只要按着少家主的命令做事就可以了。

  她应了一声,蹲下身去半哄半劝地把顾升抱走了。

  八岁的顾升已经知道要面子,做不出来在侍女怀里大喊大叫挣扎着要下去的事,只是瞪着顾鸣和,不甘不愿却顺从地被抱走了。

  顾鸣和看着顾升被抱出了院子,才关上窗户。

  季清越重新退回墙边,身前用被子挡住自己,见顾鸣和站在窗户边不动,看了一会儿迟疑着轻声问道:“顾升走了吗?他过来是做什么的?”

  顾鸣和听到他的声音转头看向他:“走了,谁知道他要做什么,不用管他。”

  季清越默不作声点头。

  顾鸣和垂眼看着他靠着墙面蜷在被子里,只露出眼睛跟他对视,忍不住笑了一声,迈步往床边走过去。

  “你干什么?”季清越立马窜了起来,要往床下跳。

  他现在觉得自己缩在床上是最危险的,还不如到处乱跑安全。

  顾鸣和停住了,笑道:“别乱跑,我不做什么。”

  季清越已经到了床边,转头看他:“我不信,你自己回塌上睡。”

  顾鸣和没动,笑着放缓了语气,似安抚一般:“我自然可以回去睡,只不过我刚才是不是帮你把顾升赶走了,你是不是也应该帮我一下?”

  季清越警惕着:“帮你什么?”

  “没什么,”顾鸣和伸手放在自己打了死结的衣带上,“帮我把衣带解开就好,你之前不也是想帮我解开的吗?”

  季清越目光放在他的衣带上。

  他之前确实是想帮顾鸣和解开的,但谁让顾鸣和非要吓他:“我现在不想帮你解开了,你就这么睡吧。”

  顾鸣和慢条斯理摸了摸那个死扣,声调拖长散漫却带着些莫名的压迫感:“清清,你确定吗?不帮我?”

  季清越后背发麻,立马要跳下床,却听到顾鸣和平静又格外渗人的下一句话:“下来的话我打断你的腿。”

  “?!!”

  季清越一只脚已经抬起伸到床外面了,听到顾鸣和的话一下失去平衡,双脚落到了地面上。

  木地板贴着赤着的双脚,冰凉的触感顺着脚心向上,把季清越冻在原地。

  季清越僵硬地转身看着顾鸣和,发现顾鸣和的目光正落下停在他双脚上。

  “……”

  这男人是开玩笑的对吧,怎么可能真的打断他的腿……

  顾鸣和应该没有入戏太深吧,顾鸣和还知道自己是在演戏吗?

  季清越屏住呼吸看着顾鸣和略低下头,视线钉在他的脚上,忍不住后退了几步。

  但顾鸣和并没有跟他想象中一样走过来,而是转过了身,离他更远了些。

  季清越见他转身,立马抓住机会往床上窜,刚坐到床上顾鸣和就像是身后长了眼睛一样:“别动。”

  “……”季清越不敢动了。

  僵硬了几秒,他偷偷扯过床上的被子蜷起身体把自己整个人裹住,只留下一双踩过地面沾上灰尘的脚搭着床沿露在外面。

  顾鸣和很快就回来了,他走到床边坐下,忽视季清越向后挪着的身体,伸手拽过季清越的脚腕,强行拉到自己腿上放着。

  “顾鸣和,”季清越声音忐忑,“你冷静一点。”

  “我哪里不冷静?”顾鸣和没有看他,低着头把另一只手上拿着的湿毛巾按到季清越脚底轻擦着。

  季清越被湿热的毛巾烫了一下,不自觉缩了缩脚。虽然顾鸣和只是在帮他擦脚,动作也很温柔,季清越还是放不下心,总觉得顾鸣和下一刻就会突然打断他的腿。

  他又止不住蜷缩了下:“我可以自己擦。”

  顾鸣和没说话。

  “我想自己擦。”季清越伸手过去拽他。

  “你不想。”顾鸣和帮他擦完一只脚放开,又强硬地拽过另一只。

  季清越感觉自己已经快要麻木了,顾鸣和为什么听不懂人话呢。

  双脚被擦干净,季清越趁着顾鸣和松手的一瞬间把自己的脚收回来,藏进了被子里。

  顾鸣和只看了一眼,没说什么,起身离开了。

  季清越探头看着,见顾鸣和大概是去洗了手,然后又转身回来了。

  “你还要做什么?”

  顾鸣和走到床边坐下后才抬眼好整以暇地回:“打断你的腿?”

  “或者你帮我。”

  季清越看向他腰间的衣带,“帮你解开?”

  顾鸣和总不会是想让他帮忙自己打断自己的腿吧……

  “嗯,帮我解开。”

  季清越:“……”幸好。

  他不知道顾鸣和为什么这么执着,是因为自己一开始想帮后来又反悔让顾鸣和觉得不高兴了?那他一开始就不该那么好心。

  他在心里叹着气,还是无奈地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抓住了衣带上那个死扣。

  他手指捏在死扣上捻了捻,又用指甲刮了几下,“我解不开。”

  顾鸣和伸手连人带被子揽到自己怀里,低下头凑到季清越耳边,嗓音低缓:“你能解开的是吗?再多用一只手,两只手一起。”

  “……”

  季清越耳边被热气晕染,偏了偏头躲开,却还是伸出了另一只手搭过去。

  顾鸣和眯了眯眼,唇角向上轻扯,一只手附在季清越后颈处揉捏着,用夸奖的语气:“真乖。”

  季清越咬着后槽牙,被迫半靠在他怀里,把眼前的死扣当成顾鸣和用力扯着。

  他想快点给顾鸣和把衣带上的死结解开,然后就可以离顾鸣和远一点,但那个死结完全解不开,他头一直低下去,眼睛都快碰到那个死结了,但看得越清楚他越觉得解不开。

  顾鸣和的手还在他后颈上揉捏,像是找到了什么好玩儿的玩具一样,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玩儿的。

  顾鸣和似乎是看出他的耐心快要用尽了,轻笑着,用命令的口吻:“用牙咬。”

  季清越听到他命令的语气,火一下就上来了,扔下那个死结猛地直起身,刚要说什么余光就看到了床边的烛台。

  他推了推顾鸣和,从顾鸣和怀里和被子里出去,伸手去碰烛台。

  顾鸣和没有阻止,只是笑着看他,看他拿过烛台凑近打着死扣的衣带才伸手抓住他握着烛台的手制止了他,语气仍是漫不经心带着笑意:“清清这么恨我?”

  “我只是想帮你烧开那个死扣。”

  顾鸣和捏着他的手指,从他手里拿过烛台,低头凑近他耳边笑着说:“太危险了,不要乱碰火。”

  他伸手放在衣带上用力直接扯开了衣带,站起身把烛台放回原位。强行扯坏了带子后,季清越看到顾鸣和的中衣敞开了一些,里面分明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

  季清越移开眼。

  顾鸣和抬手扯下两边床帘的系带,床帘落下挡在他眼前遮住了季清越:“睡吧,我不做什么了。“

  季清越看着床帘外顾鸣和的影子,叹了口气:“哦。”

  终于结束了。

  –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四天的大早上了,按照现代的时间是早上九点半,他起的算是挺晚的了。

  但即使睁开眼九点半了,他也还是浑身乏力想再睡一觉,都怪顾鸣和。

  顾鸣和自己大晚上不睡觉瞎折腾到半夜,第二天居然还能早起出门,精力真旺盛。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