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炎似乎很不喜欢他提这个话题, 闻言目光骤然沉了沉, 双掌收紧, 带着几分危险气息道:“你是不信任本君么?”

  长灵捕捉到他的不悦情绪, 立刻飞快摇头。

  昭炎很满意这反应, 将长灵往起抱了抱, 紧盯着小东西一对晶亮璀璨的乌眸, 温柔而充满控制欲的道:“那就不要再说这种傻话。”

  长灵只能乖乖点头。

  该说的他都说了。反正他们向来是各取所需, 他需要解决需求, 他乐得有一个温暖的地方可睡。

  温暖的地方。

  长灵品嚼着这个有些陌生的字眼,紧绷了数日的心弦总算松了松。不论日后如何,今晚,至少可以睡个好觉了。

  至于后面的事,他需要根据未来的情况慢慢筹谋。

  见小东西又不老实的动了起来, 昭炎把人按住,问:“又怎么了?”

  长灵小声道:“水凉了。”

  昭炎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水凉了。”

  长灵理直气壮的道。

  昭炎才明白他指的是洗脚水,顿时又一阵牙疼。拎起一旁铜壶又往铜盆里注了些热水。就见长灵眯了眯眼睛, 再度舒服的蜷起了脚趾。

  **

  等昭炎倒完洗脚水回来, 就见长灵已经解掉斗篷和外袍,只穿了件新换上的绸质里衣, 正躺在被子里乖乖等着他。

  长灵只占了里面很小一片地方,留了很大的空间给他。

  等昭炎解掉衣袍躺进去, 长灵先是伸出两只手,有些生涩的抱住他的腰,而后慢慢将整个温软身躯都缠了上来。

  昭炎一怔, 旋即明白什么,心底无端掀起股火气,一个翻身,将缠在他身上的小东西整个压到了下面。

  长灵紧闭上眼睛,两只手习惯性抵在上面那方结实的胸膛上,羽睫微微颤动,等着昭炎下一步动作,并尽量让身体放松,免得再败他兴致。

  然而等了许久,除了上方偶尔传来的几声压抑粗喘,他都没有等到预料中要发生的事。

  长灵心中疑惑,悄悄睁开一只眼睛,结果就猝不及防的撞上了昭炎幽邃泛红的双瞳。那人眼底黑潮翻滚,一片赤红,黑暗中,犹如凝视某种可恨的猎物一样凝视着他。

  长灵不知道哪里又得罪了他,出于以往经验,拿脚尖轻轻蹭了蹭昭炎的腿。

  昭炎压着火气开口:“你以为,本君只是贪图你的身体,才坚持将你留在营里?”

  长灵一愣,不解的望着他。

  果然是这个反应。

  昭炎简直要气笑了。

  他盯着那双无辜又清澈的漂亮乌眸,恼恨的道:“涂山长灵,你的心可真硬呀。”

  缠在他身上的躯体微微一僵。

  两人在黑暗里沉默对望,好一会儿,长灵慢慢松开环着他腰的手,小声问:“那你想要什么?”

  昭炎只是沉默望着他,不说话,眼底的血色更浓了。

  “你真不知本君想要什么?”

  良久,他极力压制胸腔内翻滚的怒火,语气异常温柔的问。

  长灵定定望着他不吭声。

  “本君想要你呀。”

  昭炎似叹息似自嘲的道。

  长灵眨了眨眼睛,又伸出手,小心翼翼的环住他的腰。

  昭炎垂目,冷漠的抿起唇线:“不是这个。”

  “那是哪个?”

  “这里。”他手掌移动,最终停在长灵左胸跳动的位置。

  身下躯体又是一僵。

  “这里。”他目光压抑而幽邃,重复道:“这里,你肯给么?”

  长灵犹如触电,唇微张,胸口剧烈起伏,整个人像被什么东西定住似的,失神的望着昭炎。

  “我……”

  长灵感觉心里那片无底黑渊突然侵入了某种外来物质,霸道的要将他这么多年躲在斗篷里默默铸造的盔甲一点点击碎打破,祭坛,月亮,灵火,死狱,所有回忆呼啸涌来,他感觉有些喘不过气,喉咙里忽然发出一声尖锐的怪叫,用力推开昭炎,从床上逃了下去。

  **

  长灵直接躲进了床底下。

  事实上,在跑下床的那一刻,长灵就后悔了。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个人骨子里的霸道和强烈到偏执的占有欲,这种关键当口,他怎么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可已经晚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

  “你不要生气。”

  长灵迅速缩进角落里,飞快解释道,虽然知道这解释苍白而无力。

  他费了这么大的周折,从慕华手里逃走,从符禺人手里逃走,还不小心染上了瘟疫,好不容易才在这里寻到一处温暖安全的落脚点,如果真把这个人得罪狠了,后半夜恐怕就要被丢到外面淋雨了。

  还有更坏的结果。

  昭炎一怒之下直接将他关进锁妖台里。等逼问出祭坛的秘密后,再将他杀掉。他一条命,也不过是在狼人开疆拓土的战旗上增添一道血痕而已,根本无足挂齿。

  “对、对不起。”

  长灵又很小声的道了句,像在对昭炎说,又像在安慰自己。

  他又如一开始一样,变回了一只笼中困兽,就算筹谋再多,有再多的小心思,一不小心就会被半空飞来的一根稻草压得毫无反击之力。

  长灵抱膝缩在角落里,紧咬着唇,瞳孔大张,警惕的听着上头和外面动静,浑身止不住的发抖。

  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忽然从上面传来。

  长灵立刻屏住呼吸,又轻手轻脚往内缩了缩。直到缩到了最里面,紧贴着帐壁,已经退无可退了。

  长灵警惕的睁大眼睛往外看。

  昭炎伸了两条长腿下来,趿起靴子,默坐了一会儿后,没往床底下探看,而是起身向帐门方向走了。

  “君、君上!”

  亲兵惶恐的声音很快传来。

  帐门整个掀开,两人的交谈声很快被雨幕吞没。

  长灵长长松了口气,几乎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他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并在心里默默盘算,只要趁这个机会悄悄爬出去,再重新躺回床上,好好讨好他一下,说不准那个人会忘掉刚才短暂的不快。

  在自己给自己吃了颗定心丸后,长灵就开始手脚并用的往外爬。

  然而刚爬到一半,帐门呼啦一下再度掀开,猛灌入一阵冷风,昭炎却又带着一身冷雨与寒意回来了,手里还擎着盏灵火。

  长灵泥鳅似的,又迅速缩了回去。紧贴着帐壁,一动不敢动。

  昭炎走到床前站定,没说话,而是直接蹲了下去,擎着手里的灵火往床底下探,颇牙疼的道:“又怎么了?”

  长灵立刻吓得捂住眼睛。

  “我说了,我不是故意的。”

  昭炎道:“好说,你先出来。”

  长灵摇头。

  “听话。”

  “出来。”

  “本君保证不碰你,好不好?”

  昭炎不紧不慢的哄道。

  可他越是这样温柔解意,长灵越觉得有阴谋。

  “我、我不要。”

  “不要什么?”

  “不要……”长灵顿了顿,怕再激怒对方,改口道:“我现在状态不好,身上的疹子又疼又痒,恐怕要发作传染了,我们最好先不要见。”

  “又疼又痒?”

  “嗯。”

  长灵点头,依旧拿手捂着眼睛。

  一阵沉默。

  长灵悄悄把手指错开一条缝,往外偷偷瞧去,见灵火光芒仍旧在跃跃跳动,映着昭炎一张冷峻深刻的脸庞,吓得赶紧又合紧手指,道:“你放心,我不会乱跑的。我就睡在下面,等明天状态好一些了再出去。”

  昭炎没动,道:“现在地上全是水,谁告诉你呆在床底下疹子能退下去的?”

  长灵这才发现,自己两只脚是踩在泥坑里,膝上、臂上、手上和寝袍袍摆也沾了不少湿泥。只是刚才逃的急,心里又太过紧张害怕,没有注意到而已。

  长灵辩解道:“我身上有避水的丹药,我不怕。”

  “哦。”

  昭炎像是信了,顿了顿,倒真擎着烛台站了起来。

  四周骤然一黑。

  长灵感觉又找回了自己的安全空间,立刻又抱臂缩了缩,竖起耳朵听动静。

  “砰。”昭炎把烛台搁到了床头的小案上,却并未上床睡觉,而是又走到帐门口,掀帐与亲兵嘱咐了句什么。

  之后又折回床边坐着。

  长灵紧盯着他两条大长腿,生怕他又蹲下来,哄骗他出去。

  但昭炎始终没动,只是那么坐着,不知在做什么。

  不多时,两个亲兵抬着只火炉进来,搁到了床头。昭炎让人下去后,随手揭开炉盖,将几颗芋头投进了灶膛里,才踢掉靴子,枕臂躺到了床上。

  烤芋头独有的香气立刻在营帐内弥漫开。由于灶膛正对着床底,下面的香气尤为浓烈。

  长灵咽了口口水。

  从进了奴隶场到现在,他粒米未进滴水未沾,的确饥肠辘辘。

  芋头是军中常备的干粮,既充饥又便于携带存放,夜里提前烤上,等明早正好能直接当早餐吃。刚出炉的烤芋头外焦里嫩,再涂上一层蜂蜜,十分香甜可口。

  长灵还是很小的时候吃过一次。

  想着想着,肚子忍不住咕噜咕噜叫了两声。

  顾忌着昭炎在上头,长灵连忙缩起手脚,忍住腹中饥饿,不敢再乱动。

  时间一点点流逝,帐内安静的只闻炉火炙烤芋头的滋滋声、帐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以及……上面传来的绵长呼吸声。

  他睡过去了。

  长灵想。

  烤芋头的香味已经浓烈到无法忽视的地步。就算没有全熟,也至少是半熟状态了。

  刚刚他投了好几颗进去,如果他偷偷吃掉一颗,那个人应该不会发现。

  长灵又忍了片刻,竖起耳朵听上面的呼吸声,在确定昭炎已经熟睡之后,便轻手轻脚的往外爬去。

  火炉边搁着铁钳,拨炭火用的。

  长灵只探出半个身子,先小心的打开灶膛,尽量不发出一点声响,又小心翼翼的拿起铁钳,从炭火堆里夹了一只表皮焦黑的烤芋头出来。

  拿到芋头后,长灵就丢下铁钳,迅速缩回了床底。

  蜂蜜罐在帐中食案上放着,长灵不敢冒险出去取,捣了几下手,等芋头表皮没那么烫时,就直接剥开皮啃了起来。

  一只芋头很快下肚。

  即使没有蜂蜜当佐料,也十分软糯可口。

  长灵吃完第一颗,非但没有缓解饥饿,反而被勾起食欲,……更饿了。

  忍了会儿,终是忍不下去。长灵于是又一次偷偷爬出去,拿起铁钳,从灶膛里夹了第二颗出来。

  “啧,你这么能吃呢。”

  一道戏谑的声音突兀的从上面传来。

  长灵手一抖,烤芋头从铁钳里骨碌碌滚了下去。

  见小东西丢了铁钳,又要缩回去,昭炎轻笑一声,直接伸手把人捞了出来,按到怀里道:“你偷偷把本君的早餐都吃光了,本君明天吃什么?”

  长灵没说话,迅速伸手捂住眼睛。

  昭炎一怔,疑是看错了,强把长灵十根手指拨开一看,才发现小东西向来乌漆发亮的双眸竟一片诡异的死白。

  长灵慌得又赶紧捂上,不准他看。

  “怎么回事?”

  良久,昭炎开口问,辨不出喜怒。

  长灵只是捂着眼睛,不说话。

  昭炎道:“你不说,本君也迟早会查出来的。”

  长灵肩膀狠狠抽了下。

  “嗯?”

  “到底怎么回事?”

  见长灵还是嘴硬的不肯说话,昭炎叹道:“不如,我们交换一下秘密。你告诉本君答案,本君许你问本君一个问题,好不好?”

  他语气刻意温缓时,莫名有一种镇定人心的力量,像用蜜糖引诱猎物的捕猎老手。

  “我……”

  长灵没想到今夜这么倒霉,还是让他给撞上了,用力吸了口气,道:“是、是旧伤。”

  昭炎像一点没有惊讶的问:“什么旧伤?”

  又一阵死寂。

  好久,长灵小声问:“我这个样子,是不是很丑很可怕?”

  昭炎伸手拢住小东西脑后乌发,依旧只问:“告诉本君,怎么伤的?”

  “一定要说么?”

  “对,一定要说。”

  昭炎声音依旧低缓,却不容置喙。

  长灵咬了咬牙,像纠结许久,方小声道:“是半开灵的灵狐,在化灵不成功时,都会留下的后遗症。”

  “原是这样。”

  昭炎稍稍松口气,心想,毕竟不是什么好印记,小东西定是觉得说出来有伤自尊,才一直推诿,不愿启齿。

  “那何时可以消掉?”

  长灵立刻道:“只要睡一觉就好。”

  昭炎点头,倒没再继续追问,伸手灭掉烛火,将长灵塞进被子里严严实实裹住,自己也跟着躺下,道:“好了,该你问本君了。”

  长灵躲他远一些,心乱如麻中,胡乱问:“君夫人,他为何一定要造你的反?”

  “他不是要造本君的反,而是要造狼族的反。”

  昭炎声音忽转冷峻。

  顷刻,又自嘲似的笑了声,道:“不过,你说的对,他也的确厌恶我。”

  “为什么?”

  “因为本君长了双狼眼,不似本君那弟弟,是一双狐狸的眼睛。早在本君出生时,他就想将本君丢进河里淹死,后来是君父及时赶到,保住了本君一条命。”

  他寥寥数语,说得简洁而随意,但那颗心究竟需要吞下多少伤害与不公待遇,才能将过往数百年的痛苦、不甘与委屈转化为如今唇边的一缕云淡风轻。

  长灵没再吭声。

  昭炎失笑道:“你这什么反应,还当本君几岁的小孩子呢。”

  “本君如今坐拥整个西境,早不需要那些注定不属于本君的东西了。”

  语罢,他扭过头,长臂一捞,将长灵连人带被子一道捞进怀里,认真而偏执的道:“但你不一样,你是注定属于本君的东西。”

  长灵下意识捂住眼睛,要往被子里钻。

  昭炎灼烫的目光滚过长灵颤抖的手指上,道:“都这种时候了,还怕本君看么?”

  “听话,把手松开。”

  长灵慢慢挪开双手,羽睫颤抖如被狂风摧残的叶片,又被昭炎柔声哄了好久,才鼓足勇气睁开眼睛。

  长灵的眼睛已经从诡异的死白变成灰蒙蒙的颜色,湿漉漉水泽浸润下,依稀能寻到一点乌漆的影子。

  “是不是很丑?”

  “唔,是有那么一点。”

  长灵面色一变,咬了咬牙,又要捂上。

  “不过挺可爱。”

  昭炎紧接着补了句。

  “白眼睛的小狐狸,整个青丘怕也没几只吧。那本君可赚大了。”

  长灵一愣,沉默偎在他肩头,闭上了眼睛,任由自己短暂的沉迷在那股蓬勃强大、烈烈如阳光的气息之中。

  **

  连日奔波流离,这夜,长灵还是不可避免的做了噩梦,梦中,他并不是人形,而是一只瘦弱的白色毛团,在一个暴雨夜被一头体型巨大的大尾巴狼所救,大尾巴狼将他叼回窝里,对他各种甜言蜜语,温柔呵护,还烤香喷喷的芋头给他吃,把他养的白白胖胖,毛色蓬松柔软,然而在它放松警惕时,大尾巴狼突然用暴力废去他一身法力,还将他关进暗无天日的锁妖台里,日日酷刑折磨,逼他说出狐族祭坛的秘密。灵碑破,祭坛塌,狐族因此血流成河,尸横遍野。而他,也被打碎灵核,敲断全身骨头,丢到军前祭旗,尸体被狼人铁骑践踏成一滩烂泥。

  除了本体形态不同,梦中细节真实的仿佛真实发生。

  长灵手指紧扣着床沿,在一背冷汗中惊醒。帐中光线明亮,阵阵烤芋头的甜香顺着灶膛钻入鼻息,原来已是第二日清早。

  守在帐外的近卫听到动静,立刻掀帐进来,如临大敌的问:“少主醒了?可要吃早餐?”

  因在青丘时吃过小狐狸的大亏,险些因失职被暴怒的君上一刀砍了,近卫面对长灵时,总是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和警惕。

  长灵依旧深陷在噩梦的场景中无法彻底抽离出来,摇了摇头,刚想起身,手腕忽带起一阵哗啦啦的铁链撞击声。循声一望,才发现右腕上扣着只铁环,铁环连着铁链,铁链的另一端则用法术封印在床柱上。

  长灵面色倏地一白,询望向近卫。

  近卫心虚的挠了挠脑袋,道:“这咒环是君上亲自设的,属下解不开。”

  长灵深吸一口气,迅速冷静下来,脑中却不由自主的浮现起梦中的一幕幕。不知不觉,额上已渗出层冷汗。

  近卫见状,有些慌道:“你……”

  “无事。”

  长灵强忍着不适,道:“你先出去,我要换衣服。”

  “哦,好的。”

  近卫老实的退了出去。

  长灵换好衣袍,穿好鞋袜,试着下地走了两圈。锁链长度刚好卡在帐门口,这意味着他能自由活动的范围只有这座大帐,连帐门都出不了。

  长灵又试着扯了扯链子,可惜那人设下的封印术极牢固,他使劲各种解数也没能撼动分毫。

  近卫心惊胆战的听着帐内动静,生怕小狐狸强行破禁制,一个想不开出了什么意外,忙问:“少主换好衣服了吗?”

  长灵想了想,让近卫进来,道:“我想出恭。”

  近卫显然早得了吩咐,立刻指着帐内一角,哆哆嗦嗦道:“那儿有恭桶,少主只管用。要、要是还有什么要求,少主可以等君上回来,跟君上说。”

  “他在哪里?”

  “他?哦,少主说君上吗,君上一早就和几位将军议事去了。”

  他话音刚落,昭炎便掀帐走了进来。

  近卫如蒙大赦,匆忙行过礼,同手同脚的退了出去。

  昭炎打开灶膛,用铁钳夹了几个烤芋头出来,放到案上晾着,笑道:“怎么不吃东西?”

  长灵见他装傻,便伸出右腕,露出腕上乌黑的铁环,尽量冷静的问:“为什么要这样?”

  昭炎沉默了片刻,道:“本君不会让你再有机会从本君身边逃走。”

  长灵:“我答应你,绝不乱走,你、能不能把它解开,我不喜欢戴着这样的东西。”

  “不喜欢?”

  这不知刺着了昭炎那根神经。

  昭炎眼睛一眯,问:“那你喜欢什么,喜欢跟他,还是喜欢跟那些符禺人混在一起?”

  长灵简直无法理解他这无厘头的醋意从哪里来的,胸口起伏片刻,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既然不是这个意思,就乖乖听话,不要再跟本君耍心眼。”

  昭炎叹口气,道:“本君真不敢想象,如果你再逃走一次,本君该如何办。”

  长灵察觉出他情绪低沉,应该是与军情有关,终不敢太过激怒他,暗暗咬了咬牙,道:“对不起,是我任性了。”

  “我本来就是个囚徒而已,你这样做,无可厚非。”

  昭炎抬头,望着小东西清澈而纯粹的乌漆双眸,忽勾起唇角,道:“不必装可怜,这次,本君无论如何都不会上你的当了。”

  “你放心,只要你乖乖听话,等这场仗结束了,本君会替你打开锁环的。”

  长灵点头,道:“好。”

  昭炎显然满意这个回应,从案上捡了只圆滚滚的芋头,耐心撕掉皮,递到长灵面前。

  长灵要接过来,昭炎却不松手,长灵便就着他手慢慢啃了。

  不多时,近卫又送了早膳进来,都是清淡养胃的素食和慢火细熬的灵米粥。长灵不知道昭炎如何在军中捣鼓出这种精细之物,依旧配合的吃掉半碗粥和几样菜。

  临近午时,有夜枭过来向昭炎呈上一份紧急军报,昭炎再次出帐召集诸将议事。到了傍晚,帐外接连传来马蹄声与兵士们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整座营盘似乎都动了起来,显然是有大战将至,各营在加紧调集兵马。

  长灵出不去,无从探听消息,本打算到小憩会儿等昭炎回来,但不知是不是腕上铁环干扰了体内灵核的缘故,只要一躺下一闭上眼,昨夜梦里的情形便魅影似的窜至眼前,挥之不去,长灵顶着一背冷汗起身,枯坐片刻,从灵囊里取出一颗驱疫的药丸,吞了下去。

  **

  昭炎一直到深夜才回来。

  他简单沐浴完,换了干净衣袍,也不多说什么,就扯下床帐,直入正题。长灵小声求他解开腕间锁环,他亦魔怔般充耳不闻,搞得长灵备受折磨,随他动作,腕上被勒出数道深刻红痕,有的地方甚至擦破了油皮。

  这人身上煞气太重。

  长灵默默忍受着,感觉手腕都被勒断时,昭炎忽又破天荒停了下来。

  “是不是弄疼你了?”

  他垂下幽冷双目,在暗夜里喘着气,低声问道。

  长灵绸袍几乎湿透,皱眉,艰难的动了动右腕,小声道:“能不能先解开它?”

  空气中顿时荡起一阵细微清脆的锁链撞击声。

  昭炎瞳孔骤然一缩,眼底又翻涌出一片诡异的红色,道:“你又想逃走?”

  长灵忍无可忍道:“你让我带着它做这种事,我很受罪。”

  昭炎一愣,视线移到长灵腕上,果见小东西雪白的一截腕上被铁环刮擦出不少红印子,和铁环相接的边缘处还破了皮。

  昭炎皱眉,倏地起身,掀帐点亮烛火,取来白叠布和外伤药,先解开锁环,捉住长灵手腕,仔细查看过所有大小伤处,统统用药酒清洗一遍,然后打开药罐,耐心的给破皮处擦了药,又用白叠布将伤口仔细缠起来,做完这些后,他却依旧取来锁环,将长灵未受伤的左腕扣了起来。

  “你忍一忍,现在,本君还不能给你解开这玩意。”

  他堪称冷漠的道。

  长灵本来也没指望着他会发善心,好在右腕上伤口得到处理,已经好受多了,不至于明早发炎肿成馒头。

  便低声道:“戴着它,我的确无法自在的配合你,你、能不能先不要碰我。”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支持^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