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臣见过君上。”

  医官忙转身领着医童行礼, 忍痛把蜜糖塞回了袖子里。

  昭炎问:“如何?”

  医官简单叙述了一遍情况, 昭炎点头, 摆了摆手。

  在宫里讨生活, 第一要务就是要有眼色。医官明白这是让闲杂人都退下的意思, 忙道:“臣这就去配药”, 就拎起药箱, 带着两名医童出去了。石头也跟着去看药方。

  殿中安静下来。长灵立刻又拿被子蒙住脸。

  昭炎好笑, 直接掀开床帐, 支着条腿坐了过去,命令道:“拿开。”

  长灵慢腾腾揭开被子一角,依旧只露着对乌眸望着他,小声道:“你怎么回来了?”

  昭炎手痒,伸手就要去拨弄小东西发顶那对雪白狐耳, 长灵恼怒的躲了两下,不让他碰。昭炎还是手欠的揉了把,才笑吟吟道:“本君回来看看你。”

  长灵不知道如何回应, 就保持沉默。

  昭炎又有点不爽。

  他一下朝连冠服都没换就赶回来看他, 小东西这是什么反应?就算不受宠若惊,起码也该表现的欢喜一点吧。

  昭炎不爽了就想欺负人。

  于是直接拉开衾被, 掐着腰把人按在枕间,撬开唇齿, 疯狂的吻了起来。长灵猝不及防,下意识想推开他,腰侧立刻袭来一阵酸麻, 软了下去。两人呼吸交缠,潮热气息迅速在帐内溢开。

  昭炎正痴迷的追寻着那抹勾人心魄的灵草气息,长灵忽短促的呜了声。

  昭炎才意识到小东西背上还带着伤,刚刚怕是把人弄疼了。起身一看,小东西果然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眼尾发红,委屈巴巴的望着他。像受了天大的欺负。

  昭炎心一软,再度感叹,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娇贵的小东西。拨了拨小东西被揉乱的耳朵,笑着哄道:“是本君不好,本君给你换药好不好?”

  长灵思考了一下,点头,然后乖乖趴到枕头上,等着他。

  昭炎嘴角一挑,俯身从床头柜里取出那罐外伤膏,打开一看,药膏果然还是昨夜剩的量,没被动过。

  他本来是为了方便小东西醒来换药,才把伤药搁在这里的,现在早过了换药时辰,小东西却宁愿忍着也没找其他人帮忙。

  这小东西,是铁了心要缠着他,打磨他了。

  昭炎心情重新愉悦起来,先剥开长灵后背绸袍,然而依旧用指腹挑了药膏,动作轻缓的沿着那一道道鞭痕涂抹起来。

  即使抹了药,灵竹鞭伤恢复起来也没那么快。

  长灵脸埋在枕间,手指紧紧攥着床单,不多时颈间便渗出一层汗。昭炎想到什么,暂停下动作,依旧从灵囊里取出粒糖丸,塞到了小东西嘴里。

  长灵乖乖含住,侧过脸,乌眸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动作。

  昭炎挑眉:“看什么呢?”

  长灵也不说话,就那样看着他。

  昭炎逗小东西:“本君就那么好看?”

  长灵歪了歪脑袋,还是不说话。

  那是灵狐特有的憨态,昭炎心尖痒痒的,意味深长笑道:“别急,待会儿本君让你看个够。”

  长灵果然像被踩了尾巴似的,飞快埋回枕间。

  昭炎无声一笑,忍不住又伸出手指,拨了下那对雪白狐耳。

  上完药,昭炎依旧把药收回原处,回头一看,小东西已迅速拢上绸袍缩回了衾被里,只露着双漂亮的眼睛乌漉漉的望着他。

  昭炎简直气笑,撑臂压过去,把人困在下面,幽幽问:“又劳累本君一次,你怎么回报?”

  他本就想吓唬吓唬人。

  不料小东西乌眸定定望了他一会儿,竟伸出双臂,攀住他颈,而后蜻蜓点水似的在他下颌上轻轻点了了。

  昭炎脑子轰的一下,等反应过来,长灵已泥鳅似的迅速缩回了衾被里,躲得远远的,这次连眼睛都蒙上了。

  昭炎霎时感觉周身血脉都偾张滚烫起来,若不是下午还有正事忙,简直恨不得立刻把这勾人的小东西揉进怀里好好教训一番才好。

  他强扯开被子,在长灵额间落下一吻,低声笑道:“好好养着,等晚上回来本君再收拾你。”

  **

  医官开的药方应该有催眠作用,喝完药,长灵迷迷糊糊睡到傍晚,起来和石头一起将所有灵草种子全部种好,放到南窗下,又喝了一剂药,便坐回床上看书。药性一起,长灵又开始犯困。

  昭炎这夜似乎有事,一直过了亥时都没出现。

  长灵揣测他今夜多半不会过来了,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便灭了灯,自己先睡了。

  他身上到处都是深深浅浅的痕迹,许多地方仍酸痛的不行,的确不想再被折腾了。可这事他自己说了又不算,所以这个人自己不来最好了。

  然而昭炎还是过来了。

  虽然已是深夜,但见到寝殿里一片漆黑,竟然没亮灯,昭炎依旧禁不住挑了下眉。

  阴烛在一旁尴尬道:“老奴这就去把人叫醒……”

  “不必了。”

  昭炎命众人都退下,自己推门进去了。

  与外面的寒气刺骨不同,殿中薰暖如春,充盈着一股十分清淡好闻的灵草气息。昭炎依稀记得,曾在小东西肌肤上嗅到过这种味道,和他沐浴用的一种浴膏有关,似乎就是某种灵草制成的。

  他自幼独立,很小的时候就是独居一殿,日常饮食起居也是自己来,很少令宫人伺候。他不喜声色犬马,平时除了修炼就是忙于课业,所以殿里也常年冷清清的,冰冷的像座寺庙。宫人们知他寡言少语,为人冷漠薄情,平素见他都战战兢兢,连头都不敢抬,反而都更喜欢亲近他那个温文尔雅、以君子著称二弟。眼下这种生活里突然出现了另外一个人的感觉对他而言的确陌生而新奇。

  昭炎先用灵力点亮了案上的鲛灯,然后走到衣架旁,自行脱了氅衣与外袍,掀开床帐一看,就见长灵蜷在衾被中睡得正香,背对着他,面朝里侧,只留了一小段雪颈在外。乖得像只猫。

  而属于他的那套寝具,业已工工整整的在外侧铺好。显然,小东西还算有点良心,确实等过他,只是没等到便自己睡了。

  昭炎压抑了一整日的心情无端好了些,侧躺过去,直接将手伸到衾被里,从后面把人搂住,低声问:“谁准你不等本君自己睡的?嗯?”

  他手还很冰凉,长灵立刻醒了,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见是他,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只睁着惺忪乌眸呆呆的望着他。

  昭炎无端来了丝火气:“怎么看到本君就这副表情?”

  长灵这下真清醒了,怕他真生气,忙转过身,用手臂攀住他颈,小声道:“对不起,我刚刚睡着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昭炎这才舒服了点,屈指往小东西额上一弹,故作不悦道:“你如此慢待本君,本君可要怎么罚你才能消气?”

  他毫不掩饰眼底腾起的浓烈欲望。

  长灵忙用手抵住他胸膛,可怜巴巴望着他,软声道:“今夜不行。”

  “怎么不行?”灯火下,年轻狼帝的脸色明显沉了下。

  长灵便给他看手腕上的淤青,控诉道:“你弄的到处都是。再这样,我真的没办法见人了。”

  然而刚展示完,长灵就后悔了,因他发现,对方非但没有因为他这个举动表露出退步的意思,反而像受到某种刺激的野兽,望他的眼神都变得滚烫疯狂起来。

  “除了本君,你还打算见谁呢?”

  昭炎钳住小东西一根手指,轻轻咬了下,带着点醋意与傲慢,低笑声,便不再与这小东西废话,直接就着两人的姿势进去了。长灵倒抽了口气,呜咽一声,气得在他背上又抓又挠,又往他肩头咬了口,后来实在受不住了,便哭着向他讨饶。

  “出,出来一点。”

  “求求你了。”

  “呜……”

  小东西声音软绵绵的,犹如猫鸣,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然而在这样的情景下,这声音非但不能浇灭他的火气,只会火上浇油。一直到天快亮,小东西腰都快被他掐断时,他才意犹未尽的把人放开。

  见他终于停了,长灵发出一声绵软鼻音,便软趴趴蜷进他怀里,彻底睡了过去。

  昭炎却了无睡意,甚至通身上下每一根汗毛都在酣畅淋漓的叫嚣着,兴奋着,这是他过去从未有过的体验。

  他伸出手指,用指腹拂过长灵的眼睛,睫毛,湿腻腻的肌肤,及肌肤上那些遍布在各处斑斑驳驳的痕迹,只觉这世间再无比这小东西更珍贵的稀世珍宝了,心里要多悦然有多悦然。

  他绝不容许任何人把这小东西从他身边夺走,更不容许这小东西自己耍心眼离开他。他要完完全全毫无余地的占有他。

  昭炎也不明白,他从何时起有了这样疯狂的念头。

  支着腿想了片刻,不由轻轻一勾唇角。虽然长灵这次真睡熟了,昭炎依旧找了毯子把人裹起来,好好沐浴了一番,才把人重新塞进衾被里。

  做完这些,昭炎又伸手探了探长灵额头,确定小东西没有起热,才彻底放心下来。他自己却没再继续睡,而是披衣起身,将床幔严严实实的拉住,点亮鲛灯,坐到案后处理几桩早朝前需要解决的棘手军务。

  这小东西,天天勾着他沉迷于床榻,搅得他连正事都快荒废了。

  快黎明时,长灵迷迷糊糊醒来,见旁边空空如也没有人,还以为昭炎已经上早朝去了,暗松口气,就想下去找水喝,结果刚掀开床帐一角,就见昭炎肩上松松垮垮的披着件外袍,正坐在案后握着卷奏简看,眼底透着冷意,想来是简上的内容不怎么合他心意。长灵吓了一跳,立刻飞速放下帐子躺了回去。

  然而这点动静怎能瞒过昭炎。

  昭炎挑眉,想到什么,面色舒展了下,笑吟吟道:“过来。”

  床幔安安静静的垂着,纹丝不动。

  昭炎好笑:“再装死,可别怪本君现在就收拾你。”

  又是好一会儿,床帐内终于起了点窸窸窣窣的动静,长灵趿着鞋子下来,因为两腿酸软,脚沾到脚踏时险些摔倒,回头一看,某人果然正不怀好意的打量着他,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长灵到案侧跪坐下去,因为犯困又坐不直,索性直接将脑袋枕在臂上,趴在案头,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昭炎动作,问:“你怎么不睡?”

  小东西只穿着绸袍,乌发如墨,肤白胜雪,眼睛亮晶晶的,软得像个雪团子,一夜过去,腕间那片淤青更深了些,浑身写满无声的诱惑。昭炎喉结滚了滚,不得不错开视线,免得好不容易进行到一半的正事再废掉,口中悠悠道:“还不都是你太浪,搅得本君正事都做不了,本君只能牺牲这宝贵的睡眠时间来找补了。”

  长灵立刻别过脸,不想搭理他。

  昭炎无声一笑,拿竹简敲了敲案,道:“别装死,给本君研磨。”

  长灵不喜欢被他呼来喝去的使唤,可又怕他使坏,只能不大愿意的坐起来,往砚台里添了些清水,用工具将有些干凝的墨一点点研开。那截雪腕在眼前晃来晃去,羽毛似的一下下搔着心尖,昭炎盯着手里的竹简好半天竟一个字也没看进去,不由牙疼的想,这小东西简直通身上下每一处都是按着他的标准与喜好长的,连研个墨都能勾得他心神不宁,真是他命中注定的克星。

  长灵本垂着眼睛在专心做事,陡然察觉到斜对面罩来的危险目光,立刻警惕的抬起头,瞅着昭炎,像受惊的猫儿,随时准备竖起尾巴炸毛。

  昭炎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的将视线移回到简上。

  长灵又警惕的瞅了他一会儿,确定他没有其他“不怀好意”的行为,才垂下眼睫,继续做手里的事。

  昭炎试过墨,有些意外的问:“手法不错,谁教的?”

  研磨看着简单,但对手法与力道要求极好,并不是个轻松的活儿。这也是昭炎为何不设捧砚内侍,宁愿自己动手的原因。

  长灵沉默片刻,道:“我母后。”

  昭炎越发意外,一般文墨之事不该由太傅或父亲来教么,怎么这小东西反而是狐后姜音教的。

  还想再随口问两句什么,抬眼一望,就见长灵已经枕着臂睡了过去,手里尚握着研磨的工具,如扇羽睫安静的覆在眼睑上,在面颊上投射出一小片浅淡阴影。

  这娇贵的小东西。

  昭炎起身,到柜子里找了条毯子,严严实实的把人一裹,便继续坐回案后处理奏简。有小东西在旁边“安静作陪”,他效率倒高了很多,赶在卯时前把所有积压的军务处理妥当后,才把人重新抱回床上。

  这一下不知碰着了哪儿,长灵极轻的呜了声,声音软软的,还带着鼻音,听着委屈的不行,昭炎掀开绸袍检查了一番,才看到小东西腰侧积起的一大片淤青,想必是被他给掐出来的。难怪小东西刚刚下床时站都站不稳,险些摔倒。昭炎有些后悔失了分寸,把人按在腿上,掌间化出缕熨帖灵力,动作轻缓的将整片淤青一点点揉开,直至颜色转为浅淡。小东西惯会蹬鼻子上脸,被揉舒服了,还主动把另一侧也露出来给他,并心满意足的呼出口气,趴在他腿上睡得香甜。

  阴烛早已备好盥洗之物在外等候,昭炎揉完把人重新塞回衾被里,将双层遮光床帐严严实实的放下,自行换好了冠服,始唤人进来。

  等昭炎离开,本该“熟睡”的长灵却扯开被子,露出双乌漆漆的眼睛,脑袋一歪,定定的沿着床幔缝隙盯着殿门方向。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支持^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