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灵像不知道该怎么办, 怯怯望着他。

  “还装呢。”

  昭炎趁机在小东西腰侧揉了把,激得少年乌眸一阵战栗, 笑道:“之前不挺会诱惑本君么?现在又没外人,装出这副样子给谁瞧呢。”

  烛火与喜服交衬下,少年肤若美玉,眸若含星,格外精致漂亮, 比这世上任何珍器灵宝都要鬼斧天工。

  到底是青丘狐族, 只有最精粹凝练的月华,才能养出这样赏心悦目的小东西。想到终于正大光明的把这小东西圈养到了自己的领地里,以后如何驯服如何管教都是自己说了算,昭炎紧绷了一夜的心神就像被温热的水汽熨过似的。

  小东西看着纯良无害, 实则一肚子坏水, 现在指不定又在心里酝酿着什么坏点子坑他。

  “过来, 给本君更衣。”

  昭炎支了条腿,大剌剌往床上一躺, 拿玄铁靴尖挑了挑少年腰间帛带,命令道。

  床很高,长灵只能先爬下去,站到脚踏上。然后紧绷着脸, 如临大敌的望着昭炎横在被褥间的两条大长腿,有点不知道如何下手。

  身为狐族帝星博彦唯一的血脉,少年天生身份高贵,即使只是头半开灵的废柴小狐, 从小也是被仓颉、青鸾两位忠心的老仆精心呵护长大的,根本没有伺候过人,更别提给人更衣这种事。

  昭炎等了半天没动静,有些不悦的挑眉往下一望,就见长灵正睁着双乌漉漉的双目,站在床头,几分无助几分迷茫的望着他。

  “这也要让本君教呀。”

  昭炎嗤笑,晃了晃腿:“先脱鞋。”

  长灵便走近前,依言去解那两只玄铁战靴的绑缚。符禺玄铁打制的战靴,重量是普通战靴的数倍,为了防止打仗时战靴脱落,绑缚用的都是铁水浇铸的藤绳,结也是打死的,看上去就是一个铁疙瘩。长灵解了半天,手都磨红了,都没能撼动那铁疙瘩分毫。偏昭炎还使坏,戏耍猎物似的,不停的拿另一只脚去勾少年腰肢,弄得长灵频频躲闪,好几次都险些跌倒。

  解了半天,还是没解开。

  长灵只能懊丧的停下,望着昭炎求助。

  昭炎奚落:“这点事都做不成,以后打算本君白养着你么。”

  “先解腰带。”

  长灵在下面够不着,只能又爬上床,跪坐到一边,去解昭炎腰间束的玄色玉带。

  感受着那两只手小猫爪子的似的在腰间窣窣的挪动,勾着体内火气也上蹿下跳的,昭炎喉结不由滚了滚。

  玉带带着暗扣,和青丘的制式很不同,何况就算相同,长灵也没自己动手解过。这些事,自有阿公和青鸾姑姑为他操心。长灵解了半天,只勉强解开半个明扣,抿了抿嘴角,看怪物似的盯了那根玉带半天,手指便想伸到玉带下面,去找暗扣的位置。

  昭炎实在受不了这小东西撩拨似的动作了,直接伸脚把人勾到怀里,道:“别白费力气了。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你也就能给本君暖暖床了。”

  坚硬的玉带硌在肌肤上,十分难受。

  长灵不适的挣了挣,没挣动,便睁大乌漆双眸,隔着烛火,在昏暗的喜帐里与昭炎对峙,双手微蜷成拳,用力抵着那方近在咫尺的胸膛,透着股无声的倔强。

  剥开乖巧无害的外表,这才是这小东西的本性。

  “拿开。”

  昭炎挑眉,冷冷开口:“你自己算算,你都欠本君几顿收拾了。”

  抵在胸膛上的那两只手几不可察的颤了颤,却抵的更紧了。

  长灵深吸了口气,蜷了蜷手指,依旧不肯松手,这是少年第一次深深感觉到那种陷入对方领地,逃无可逃的恐慌感与无力感。这与年龄、经历甚至是心性无关,只是出于嗅到危险气息时一种生物本能的反应。

  空气仿佛被抽干,高强气压在两人之间节节攀升。

  “拿开。”

  昭炎又一次命令,幽邃的眸深了深,带了几丝危险气息。伴着这声,铁掌亦在小东西腰侧狠揉了把,是为警告。

  长灵吃痛,眸光颤了颤,眼底的倔强果然消退许多,终于略松了松拳头,小心翼翼的、伸出脚尖蹭了蹭他腿,满是讨好,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昭炎简直被气笑。

  “欠本君那么多,讨个乖就想揭过去,没那么便宜的事。快点,别磨蹭。”

  少年眸间立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起一层水汽。

  昭炎冷漠:“哭也不顶用。”

  “今日是洞房。”

  “你见哪个国君会在洞房里玩假把式。”

  长灵于是伸出手,小猫爪子似的,摸索一圈,又想往他衣襟里探。

  昭炎牙疼。

  这小东西,为了逃避“惩罚”,还真是十八般武艺齐上场,铁了心要与他对抗到底。

  昭炎冷笑一声,直接把那两只还在他腰间乱动的小爪子钳住,道:“再不老实,本君直接把你绑床柱上信不信。”

  这下,长灵眸间的乖巧色也退了,胸口用力起伏着,愤愤盯着他。

  “哟,终于沉不住气了,又要露出狐狸尾巴了呀。”

  昭炎轻笑,兴致十足的拨弄了两下少年发顶的一对雪白狐耳。

  长灵恼恨的躲着他手。

  一番折腾与对抗,少年乌发微微凌乱,玉白双颊也因怒火而泛起些红,无端让昭炎想到炸毛的小猫。

  昭炎心痒,修长手指拨开那喜服的襟口,想挑出少年颈间的血玉项圈把玩片刻,这动作不知触着了小东西哪根敏感神经,少年猛地扑将上来,照着他肩头就狠狠咬了下去。

  又是那副不死不休的架势。

  昭炎猝不及防,不由轻嘶了声。

  阴烛恰带着人过来,刚走到殿门口,就忽听里面君上呼了声痛,在暗夜里格外清晰,以为是那小狐狸意图不轨行刺君上,吓得脸都白了,推开门就冲了进去,险些摔了手里的托盘。

  “君上——”

  阴烛声音因极度惊慌而变调。

  “何事?”

  昭炎又嘶了声,一把扯下喜帐,忍着肩头剧痛问。

  “这——”

  阴烛不放心的往内探看了一眼,但大红喜帐遮住了一切,什么也看不到,只能惴惴不安又惊疑不定的回道:“回君上,老奴过来给君上送夜宵,方才好像听到……”

  “好了。”

  昭炎打断阴烛,本想直接把人打发走,这时候,正小疯狗一样趴在他肩头咬他的少年却忽然松了齿,眸中闪出一抹他从未见过的亮色,然后拿脚尖用力蹭了蹭他腿。一下见他没反应,又蹭了第二下。

  “……”

  昭炎额头青筋一阵暴跳。

  “搁那儿吧。”

  好一会儿,昭炎心情复杂的开口。

  “是。”阴烛恭敬应下,连忙指挥内侍们将东西一一摆到床边的小食案上。

  昭炎命人都退下了,才重新拉开喜帐。

  肉糜混着灵米的香气立刻钻入鼻尖,长灵偏头望过去,就见小案上摆着一碗银耳炖的灵米粥,一碟浇着诱人酱料的四喜丸子和一整条烤羊腿,羊腿是取自极能补充体力的山灵羊,膻味很大,长灵不爱吃,但丸子的材料却是灵猪肉,长灵不由咽了口口水。

  昭炎把人扳过来,提醒:“先别惦记吃的,你刚咬了本君一口,这事打算怎么解决?”

  “敢在这里乱咬,被人瞧见了,这宫里的狼能把你咬死。”

  少年的乌眸里已经只剩下了乖巧,闻言,又拿脚尖轻蹭了蹭他腿。

  “你逗猫呢。”

  昭炎冷笑,冰冷目光雹子般刮过少年一截雪颈,喉结滚了滚,道:“来点有诚意的。”

  长灵望着他,这次不蹭他了,想用脚踢他。

  昭炎毫不在意,只不紧不慢的催促:“再磨蹭,我可让人把东西都撤下去了。”

  长灵立刻摇头。

  “哦。不让撤呀。”

  “那你打算怎么说服本君?”

  长灵不吭声,乌眸湛湛的望着他好一会儿,像无奈似的,终于一歪脑袋,懒洋洋的,伸出两条玉白手臂主动攀住了他的颈,嘴角露出抹小狐狸的狡黠笑意,道:

  “君上,美色令人智昏,你这样贪恋我的美色,就不怕我哪天把你咬死么。”

  少年齿间尚残留着猩红,那是刚刚在他肩上咬出的成果,眼下故意挑衅诱惑人的模样,活像个修炼了千年的小妖精。

  昭炎只觉浑身血液都在这一刻焚烧了起来。血一样的颜色逐渐在他幽邃的眸中漫开,他打量着底下诱人的小东西,舔了舔干燥的唇,冷笑:“有胆子,你试试。”

  殿内渐渐传出声响。

  阴烛又竖耳听了会儿,才慢慢放下心来,抹了抹一额冷汗,吩咐左右:“提前将热水和换洗衣服备好,等着君上传唤,另外,夜里地龙先不要断。”

  **

  等昭炎第二日醒来,小案上的食物已被扫荡一空,连那只硕大的烤羊腿也不见了。不由想,这小东西倒挺能吃。

  他神清气爽的坐起身,往旁边一看,才发现被褥已叠的整整齐齐,并没人。昭炎挑了挑眉梢,自顾撩开喜帐,披衣下了床。

  外头已经日上三竿,日光透过明瓦窗格照进来,将大殿映得十分敞亮。昭炎素来勤勉自律,即使继任了国君位,也一直保持着军中作风,鲜少睡到这个时辰。今日破天荒如此,一是因为昨夜折腾太晚,二是因为今日不必早朝,他要亲临十六部巡视军务。

  昭炎整理着衣襟,唤阴烛进来,随口问:“那小东西去哪儿了?”

  阴烛脑子转了个大弯儿,才陡然意识到君上口中的“小东西”是谁,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的道:“那小狐昨夜咬伤了君上,现在正依规矩在外面受罚。”

  昭炎意外:“受罚?”

  “是。”

  阴烛道:“昨日锁妖台已专门派了内官过来,担任惠风殿掌事,说是奉了大柱国之命。”

  昭炎几不可察的皱了下眉。

  阴烛觑着他脸色,小心道:“现在锁妖台总司内廷刑罚,所有新入宫的宫人都要进锁妖台统一接受训练,那小狐虽身份特殊,也不能不守规矩。”

  “何况,他甫一入宫就胆敢咬伤君上,日后哪还得了,实在罪大恶极,若非老奴昨夜替君上安置换洗衣物,看到了上面的血齿印,都不知此事……诶,君上!”

  阴烛话未说完,昭炎已将未束的发冠往他手里一掷,大步走了出去。

  受罚地点就在殿前空地上。

  大约起的急的缘故,少年只穿着件薄薄的青绸衣袍,披风都没罩,正捧着一根符禺玄铁打制的诫鞭,跪在殿前的白玉石阶上。

  “这诫鞭象征君上权威,让少主捧着诫鞭在此思过,就是要让少主记住,身为内宫人,在君上面前要恭谨、恭顺、恭敬、绝对服从,绝不能有半点逾越或不臣之心,更不能做出咬伤君上龙体这等大逆不道之行!”

  臧獒拔着尖细的嗓音,在一旁阴阳怪气的训话。

  符禺玄铁的重量显然不是小东西能承受的,小东西手臂晃得厉害,青绸衣袖亦随动作滑落下去,露出内里两段诱人雪白。

  “哟,罚跪呢。”

  昭炎走过去,将少年笼在阴影里,半蹲下身,戏谑的问道。

  长灵偏过头,乌眸望向别处,不搭理他。

  昭炎觉得有趣,便探手在那不盈一握的腰上揉了把,激得少年身子一颤,险些捧不住手里的诫鞭。

  “你求求本君,本君就让他们饶了你这遭,还不好?”

  那截雪颈晃得人眼花,昭炎手痒,去拨弄少年颈间的血玉项圈。

  长灵躲了两下,不让他碰,腰侧立刻又挨了一记。那里本就敏感,如何禁得起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捉弄,长灵又狠狠颤了下,终是扭过头,眸底炸起层火,咬牙盯着这个人。

  这无疑又勾起了年轻君王的驯服欲。

  昭炎偏把着掌间那截温软不放,意味深长的笑道:“昨夜不挺会求饶的么,是谁为了求本君,嗓子都快哭哑了呀,怎么今天就不会了?”

  “要不要本君现在再帮你回忆一下呀。”

  他轻如耳语,半真半假的道。

  长灵耳根一阵烫,简直恨不得再扑到这人肩上狠狠咬一口。

  昭炎奚落:“你这态度,可让本君没法救你呀。”

  长灵不搭理他。

  昭炎施施然起身,问臧獒:“要罚多久?”

  臧獒一心邀功,忙道:“回君上,依着规矩要连跪三日三夜。”

  “那么久呢。”

  昭炎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小东西,不明意味的一笑,道:“先罚一日吧,罚坏了,晚上还怎么伺候本君。”

  趁这机会,是得好好治治这小东西咬人的毛病了。

  **

  西境春天本就来得迟,内廷其他地方都还一片萧索,北宫却梅影飘香,生机盎然,仿佛独立于这座宫廷的一座世外桃源。

  一身穿云白服侍的侍官穿过满院红梅及长长的回廊,来到一处名为“首丘殿”的宫室内,隔着屏风恭声禀道:“君夫人,君上将那头小狐狸安排在了惠风殿,昨夜亦在那里下榻。”

  “惠风殿?”

  里面人静默了片刻,语调温柔的问:“那小狐狸你可见着了?”

  侍官摇头:“那小狐甫一住下,锁妖台就派了人全面接管惠风殿事务,奴才没能寻到机会。不过,听说那小狐昨夜不知何故咬伤了君上,现正依宫规在罚跪。”

  里面人凉凉笑了一声。

  侍官摸不准这声笑的含义,斟酌着问:“若夫人直接往那边下诏令,锁妖台恐怕也不敢阻拦。夫人可要现在就把那小狐叫来瞧瞧?这人,毕竟也是夫人命君上带回的。”

  “可本宫那好儿子为了阻止人落到本宫手里,直接以两族联姻的名义把人纳入了内廷。本宫若此时插手,必会引得仇烨那老匹夫的忌惮。他现在正愁握不到本宫的把柄。”

  侍官沉默下去。

  就听君夫人吩咐:“再等等吧,人既已到了天狼,本宫总有机会见着的。本宫倒要看看,咱们这位新君还藏着多少后招。”

  “再说,不吃点苦头,这小狐狸未必能明白狼人的凶狠与本宫的好。猎人捕鹰都是用熬的,新君既愿代劳,本宫乐于坐享其成。”

  侍官恭声应是,徐徐退下。

  **

  等昭炎巡营归来已是傍晚,一进殿,小东西果然还乖乖捧着诫鞭跪在玉阶上,乌发上沾了不少露水。

  只是举了一日,那根诫鞭显然快捧不住了,摇摇欲坠的。

  阴烛已迎上去为昭炎解下裘衣,问:“君上可用过晚膳了?可要膳房现在送些过来?”

  昭炎本想说不用。以他天罗九阶的修为,光靠汲取周围灵气就可饱腹,辟谷数月不进食都没问题,但脑中无端闪过小东西昨夜听到“夜宵”二字时那闪闪发亮的眼睛,唇角一勾,道:“传吧。”

  并特意吩咐:“告诉膳房,准备丰盛些,本君今日胃口好。”

  阴烛自是喜不自胜,自君上继位,每日宵衣旰食,勤于政务,要不就是睡在军中,还从未好好吃过一顿饭,难得今日胃口大开,连忙让人去膳房传令。

  昭炎已大步踏上玉阶,依旧如早晨那般半蹲下去,眉梢一挑,打量着下面的小东西道:“哟,还跪着呢。”

  长灵紧抿着嘴角,不看他,只是手臂不受控制的晃了下。

  “还犟呢。”

  注意到一缕汗正沿着少年鬓角往颈间淌流,弄得那雪白一截湿淋淋的,更晶莹剔透,也更晃得人眼花了,昭炎忍不住屈指一抹,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早跟你说过,不许跟本君犟。这里不是青丘。在这个地方,除了本君,没人能护得了你,你能依靠的只有本君。”

  “怎么,宁愿吃这个苦头,也不愿向本君服软?”

  长灵躲着他手,依旧不肯搭理他。

  昭炎也不生气,只惩罚似的趁势又在少年腰间揉了把,道:“你可是本君花费了两城捉回来的小猎物,做猎物就要有做猎物的自觉,别以为伺候了本君一回就能让本君昏了头。”

  “现在死犟,待会儿到了榻上,该怎么伺候本君不还得怎么伺候,何必呢。”

  这句果然管用。

  长灵乌眸立刻炸起层火,死死瞪着他。

  昭炎有意逗小东西:“做都做了,还不让人说呀。”说着铁掌一收,这下微使了点暗力,长灵疼得乌眸浮出水汽,一阵乱颤,手里的诫鞭晃了几晃,好几次都险些坠下去,但最后都被少年及时托住。

  昭炎挑眉,惊讶于这小东西的过分乖顺。

  臧獒低眉顺目,恭敬的姿态,几乎把腰弯到地上,在一旁解释:“依规矩,这诫鞭如果坠下去,是要从头再跪的。”

  原是这样。

  昭炎冷笑声:“还差多久呢?”

  臧獒忙道:“再有一个时辰就结束了。”

  说完,他不忘体贴的补充道:“本来是剩两个时辰的,可不能因此耽搁了君上休息,故而免了一半。”

  昭炎道:“该怎么罚就怎么罚。”“离了他,本君还不睡觉了不成。”

  他亦有所指的,拿脚尖勾了勾少年腰肢,逼得长灵手臂猛一晃,又恼怒瞪他一眼。

  “是,是。奴才遵命。”

  臧獒忙一叠声的应下,见自己这个掌事内官上任第一天就得到了君上认可,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那厢,阴烛已经领着人将晚膳送了过来。

  昭炎往阶下空地上一指:“就摆在这儿。”

  阴烛一愕,不敢多问,又忙指挥人去将食案搬过来,将膳食一一布置好。

  君上下令要丰盛的饭食,膳房果然不敢怠慢,短短一会儿的功夫就凑齐了六荤六素两汤,还有许多精致美味的小食。

  昭炎摆手命闲杂人都退下,拿起专用来切割肉食的银刀,不紧不慢的将盘中一整只烤乳猪切成片状。灵猪肉经过炙烤后独有的脂香味儿,立刻混着调料的香味飘散入空气中。

  切到一半,动作忽一顿。

  眯眼望去,就见小东西不知何时已回过头,正摇摇晃晃的捧着那根诫鞭,灼灼的盯着他,具体的说,是他手里正切着的肉,乌眸又闪现出那种罕见的晶亮。

  见他望去,少年像从洞里探出半截身子的小老鼠,又迅速收回视线,别过了头。

  昭炎:“……”

  这小东西,怎么回回都跟饿死鬼似的,对食物如此饥渴。

  昭炎好笑,搁下银刀,饶有兴致的道:“过来。”

  长灵回头,怯生生望着他,双臂跟着摇晃了下,像不知道捧着那东西该怎么过去。

  昭炎道:“行了,演什么呢,把东西放下,你过来。”

  这下小东西果然没客气,毫不犹豫的哐当一下丢掉东西,乖顺的走了过去,立在案边,眼睛发光的盯着那盘子烤乳猪。

  昭炎愈发觉得好笑,把人从食案边扯过来摁到腿上,打趣道:“你就那么喜欢吃呀。”

  长灵不吭声,眼睛依旧止不住往食案上飘。

  虽知道这小东西多半又在装可怜,可对上那双乌漉漉的眼睛,昭炎还是忍不住一阵心痒,低声道:“本君喂你吃好不好?”

  长灵面色一白,不知想到什么,立刻推他,要从他身上挣下来。

  “行了,瞎想什么呢。你想浪,本君还没那兴致呢。”

  昭炎奚落着把人按住,倒真拿起筷子,慢条斯理的夹了片肥瘦得宜的灵猪肉,两面蘸匀调料后,递到长灵面前。

  肉片薄而均匀,纹理清晰,边缘处因炙烤而微微焦黄,切的手法很专业,很难想象是出自他一个常年征伐在外的一国之君的手笔。

  长灵看看昭炎,又看了看那块滋滋冒着热气的烤肉,迟疑片刻,乖乖的张开口把肉片咬进嘴里,咀嚼着咽了下去。脂香味儿混着调料香味弥漫齿间,长灵眼睛更亮,再度望向昭炎,甚至还讨好的用臂攀住昭炎的颈,诉求再明显不过。

  “还想吃呢?”昭炎略牙疼的问。这小东西,该不会是一头小猪崽子转世。

  他本来还存了逗弄逗弄人的心思,见状,倒觉得似乎改成投喂更有意思,于是又慢条斯理夹了第二片肉,并换了一种酱料蘸。长灵吃完眼眸里的星星更亮了,显然对新的酱料极满意。

  昭炎一时倒分不清这小东西是故意装乖卖巧演戏给他看,还是真的如此喜欢吃这盘子炙灵猪肉。

  于是不动声色,再夹起一片,蘸匀后面那种酸甜味的调料,一片接着一片的投喂着。长灵起初还警惕着昭炎有其他动作,见昭炎好像真的只是好心要劳力喂他吃,便也乐得享受,乖顺的一口接着一口的吃了下去。

  一整盘灵猪肉,不知不觉少了一大半。灵猪肉含脂量极高,昭炎不得不暂停下筷子,免得小东西真吃成小猪崽子。

  “这么瞧着本君做什么?”

  察觉到小东西正用异样目光望着自己,昭炎挑动了下眉梢,慢悠悠的,半玩笑半认真道:“是觉得本君好看,迫不及待的想和本君上床了?”

  本以为这话又会把小东西激得羞恼,谁料长灵却只是歪了歪脑袋,眼尾微翘,审视某样稀世物件似的定定望了他好一会儿,然后眼睛一眯,便猫儿似的,就着攀着他颈的姿势,直接撞进了他怀里。

  小东西身体软的像没有骨头,额头抵在他胸膛上,被乌发遮盖了大半的后颈汗津津的,雪白一段,闪动着晶莹光泽,大约是真累坏了,吃饱喝足后,这是直接把他当人肉靠垫了。

  这种无声而不自知的诱惑,最为致命。

  作为一国之君,昭炎虽不重欲,却不代表他没有这方面的需求,之前不立后不选妃,连临时召幸的宫人与娈宠都没有,除了朝局制衡,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他没有感兴趣的人,准确的说,被以各种形式送到他面前的人,都无法令他产生任何□□上的兴趣。他甚至一度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与一个“欲”字沾边,直到在青丘遇到这么个小东西。在宸风殿那具破旧的神像下看到这小东西的第一眼,他就惊讶的发现,他骨子与血液内某种蛰伏已久的冲动,抑或说霸占欲、偏执欲、占有欲突然之间齐齐苏醒了过来。

  他一面告诫自己不可太过沉迷,一面又不受控制的沉迷。

  他知道,小东西表面看起来乖顺,实则一肚子的坏水与心眼。眼下看似纯良无害的趴在自己怀里,脑袋里还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他乐意与他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但更迫不及待的想彻底占有他,令这头小狐狸完全臣服于自己,完全只属于自己一个人。

  然而此刻,昭炎感觉心中的那根写着“禁欲”的弦再度崩断,自入殿以来刻意压制的念头轻而易举的便被勾了起来,推开食案,直接将人拦腰一扛,往殿内大步走去。

  今夜他兴致格外好,精力也格外旺盛,长灵被他弄哭了好几次。昭炎便咬着小东西的耳朵,用冷而富有磁性的声音道:“你乖乖听话,本君便放过你,好不好?”

  长灵像听懂了,抓着他肩头,立刻乖顺的点头,“嗯”了声。

  昭炎却被这软绵绵犹如猫儿一样的声音弄得越发沉迷,直到又把人弄哭,才意犹未尽的退了出去。因为“失信”,臂上又被小东西恶狠狠咬了口。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支持^_^二更在明天中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