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海富问的一愣，霎时间脑子空白了几秒。几秒之后思绪恢复，我的第一反应也不是考虑我要怎么说，而是惊叹：这小子特么的不是在我的脑瓜子里面植入了什么芯片吧？以往的时候他也就是猜猜我的情绪、或者猜猜我犯傻时候的所思所想。这些也就算了，可是现在就连我做了什么梦这货也能猜到？见了鬼了吧！
可能是因为实在太惊愕了。我面上的表情管理做的并不好。他很容易就能通过我的表情获取到信息。海富犹豫了一下，对我说：“我刚刚听见你说梦话了……喊得是燕子的名字。”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头微微低下去，不让我看见他脸上的表情。
“我很在意这件事，是燕子找你了吗？她说什么了？你又、梦到了什么?”
我一时间有些犹豫。
我总不能在这种情况下说我梦见你?妈?死了，那就不是做梦，是滋事寻衅了。
而且海燕……她让我不要跟海富说。
海燕……要找我。她找我有什么事呢？而且这个事情还不能和海富说？
但这种犹豫也仅仅是维持了短短一瞬间罢了。我想了想，事关海燕和魏蓝玉，还是有必要让海富这个哥哥兼儿子知情。
毕竟对于他们一家来说，我只是个外人。
我把我梦里见到的那些，一五一十和海富说了。
起先，海富一愣，他定定地盯着我看了几秒。接着，他挪开视线并问了我一个很出乎意料的问题：“燕子找你的话，你想去就去吧。”
“我去了，那你呢”我有点懵了——他怎么是这个反应啊？
“燕子想让你去找她。并且拦着你不让你告诉我……”海富语气斟酌。
我说：“但我还是告诉你了。”
“嗯。”海富应了一声，语气中有点冷淡。末了，似乎又觉得自己的语气不太合适，又补充解释说，“她不想让我去，肯定有她的道理。我就不去给她添那个堵了。你看看你想不想去……如果需要我保护你的话，我倒也可以跟着去……”
“海富。”我思索片刻，再次问出了那个问题，“海燕到底是怎么死的？”
海富的嘴角抽了抽，我听见他叹了口气：“我之前可能没跟你说过，她是自愿进到黑水七中里的，去代替阴差镇压阴门遗迹附近的鬼。”
去……代替阴差镇压鬼？
一时间，我的思想混乱至极。我好像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海富那句“代替阴差”震得我整个脑子都在嗡嗡作响。我没办法控制我的动作，只能愣愣地盯着海富的脸。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意识回到我的身体的中。我听见自己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来一句话：“所以……海燕是、替我死的？”
海富愣了下，他垂下眼睛，伸手摸了摸我的脸，“也许是，也许不是。命数这种东西，谁说得清呢？我这两天纠结了很长时间，一直不敢跟你把这些话说清楚。现在想想，也许是时候了。”
“那天，你和冯照临离开之后，我去了镜局那一端的屋子。在那里我见到了一个人。我觉得你差不多也猜到了，对，没错，我在那里见到了姚成辉。对方很大方地给我解释了很多一直以来我想不通的事情。其中就包括十一年前发生在黑水七中的事情。”
“十一年前，出于某种和阴差密切相关的原因，道虚真人姚成辉将他的目光投在了全黑水最后一处阴门的所在地——黑水七中。且在当时，因为阴司的异动，这扇最后的阴门变得摇摇欲坠。守门的阴差虚弱异常，甚至于濒临消散。”
“为了达成某种目的，姚成辉决意加速阴门崩溃、阴差消散的速度。于是，他盯上了当时的高三（3）班，也就是当年你和吴阳他们所在的那个班级。”
“鉴于阴门即将崩溃，当时黑水七中滞留了大量无法进入阴门的亡魂。姚成辉利用这些亡魂汇集在一起时无意之间散发出的怨气和一些特别的法术，操控高三（3）班的学生，以此做了一个特别的局。”
这是我早就知道的消息，我闭上眼睛，原来我们那一班活生生的人，都只是被用来做局的材料而已。
“姚成辉需要高三（3）班死一个人。在法术的诱导下，这个人将会死在同班的同学逼迫中。凭借着死时强大的怨念和当时黑水七中附近浓郁的阴气，他死后一定会变成一只凶厉的鬼。届时，为了维护阴阳之间的平衡，不让黑水七中全校数千师生死于非命，那位虚弱的阴差肯定会出手。
只要阴差和厉鬼打得两败俱伤。这样，姚成辉就可以趁机实现他的目的。”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在姚成辉本来的计划里。当天死掉的人，应该就是你那位被误会为阴差的同学潘建明。”
“我不清楚他选择潘建明的原因，也许是因为潘建明身上有什么特殊之处，可能是八字？也可能是其他东西。”
“姚成辉的计划天衣无缝，他先是利用阴气放大了你们那位同学潘建明身上的恶念，推着他做了一件足以使他被班级里同学孤立的事情。接下来，他将那个被改编过的“百物语”介绍给了一心想为受害者方微打抱不平的薛连。”
“一切都按照姚成辉的计划顺利运行。但很可惜，因为一个你，姚成辉的计划功亏一篑。”
“他没想到远离学校半个月的你会在那段时间忽然回来，也没料到你是个这么……热心肠的人。”
我苦笑了一声对海富说，“你是想说爱管闲事吧？”
海富看了我一眼，对着我摇了摇头。
“那天晚上，本来应该是潘建明的死期。但冒冒失失闯入现场的你，却成为了潘建明的替死鬼。
可能是因为生辰不对，也可能是有其他因素的干扰。在那天，你确实是死掉了。死后的我不断靠近阴门和阴差，最终导致了阴门的崩溃和阴差的消失。可在机缘巧合之下，你居然没有完全死透，还和死去的阴差留下的力量发生了结合。”
“对于姚成辉而言，他花费大量心思做出的精心策划。因为你这个莫名其妙的人物尽数付之东流。虽然‘阴门崩溃’和‘阴差消散’这两个目标确实达成了，但很显然，这不是姚成辉想要的结果。”
我哆嗦着点燃一根烟，心想，妈的，他想要什么结果？什么结果能值老子一条命？
“他很不甘心，却也无可奈何。”
“在阴差的魂魄消失后，由天赋予的阴差的力量本来应该同主人一起原地消散的。但是因为你的魂魄进入了阴差的躯体。躯体感受到了有新的主人，躯体开始集中力量帮你复活。”
“在阴门崩溃之前，黑水七中那里的那位阴差本来就已经孱弱地马上要自己消散了。它残留的力量不多，将你复活之后，它也差不离就枯竭了。也是因为这个，姚成辉这么多年都没有对你下手。”
“然而，就在你复活又毕业后的那年。姚成辉派去收拾残局的人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现象：失去阴差的黑水七中并没有就此崩溃，而是保持着一种和从前有阴差时无差别的秩序。他的人在阴门遗迹附近发现了一具尸体，上面残留了少许的阴差的力量……以及一些，怨气。”
我睁开眼睛：“是那个……烧焦的人？”
“嗯。”海富点点头，平静道，“那是你的身体，你死的时候确实产生了姚成辉想要的怨气。在与阴差力量残余的结合下，它似乎有一定的智力水平，但总体来说还是跟着怨念与本能行事。就是这个东西，一直镇着黑水七中那一带的鬼们。”
我拧着眉头思索了一阵，“我在那个梦里看见的、吴阳说，姚成辉找人把那具尸体给带了出来……是因为这个吗？黑水七中的群鬼无人看管，所以海燕她……”
“是这样没错。”海富肯定道。
我望着海富，缓缓问他，“那他……为什么要做这些？”我、海燕、吴阳这些人又是为了什么死的？
“重建轮回。”海富说，“姚成辉认为，不管是黑水七中的问题，又或者是山的问题。本质上就是阴司不够强盛。既然黑水的病灶不在山，而在阴司。如果阴司能得以恢复，那天不会再选择扶持山这种不可控的威胁物作为黑水轮回的主要途径。如果阴司能得以恢复，黑水的一切问题……全都迎刃而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