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玖小说>都市异能>风雪夜归人[强强]>第24章

  神界。

  华钰带着司法天神来到昆仑山, 她飞在半空随手幻化出一把剑轻轻一斩。

  山脉碎裂倒塌,尘雾散去,底下竟有一块巨大的鳞片。

  懒散略带困意的声音传来:“你扰我清梦来了。”

  华钰立在半空动都没动一下, 她虽笃定这条龙不会伤她,却也不敢立于他的鳞片上:“扰了又怎么样?”

  龙身微动, 山石碎裂, 金色的鳞片排列有序, 唯有一块是逆着的。

  那龙懒惰的打了个哈欠:“族长, 你不怕我杀了你。”

  “族长?”华钰听见这声族长有些想笑:“我也配让你叫一声族长?”

  “你是华靖的女儿,我自然要唤你族长。”

  华钰淡淡一笑,声音温柔的威胁道:“听说逆鳞是龙族的弱点, 不知这招对付你管不管用。”

  “回去吧。”金龙的眼睛都没睁,显然是不在意这句威胁:“还不到我出去的时候。”

  “……”还未等华钰说话就见司法天神脑抽般站到龙身上。

  霎时间龙尾高高扬起, 将他拍到山峦上, 烟尘散去,那处只剩一个人形深坑。

  华钰登时心口一痛, 硬生生咽下这口腥气:“你把他杀了。”

  庚辰不以为意:“嗯。”

  “你把他杀了,谁帮我统管诸神?”

  “诸神?”庚辰继续打着哈欠,显然是困得不行:“哪来的诸神?神界不早就被你贬的只剩零星几个散神了?”

  “起来。”

  “不起。”

  “庚辰。”华钰又道:“云烨已经在人界折腾几个来回了。”

  庚辰这才睁开眼睛,金色的龙瞳里满是幽怨:“真的?”

  “你不会自己看吗?”

  “你们两个还真够扰人清梦的。”一声龙吟传来, 千万年都没倒塌的山脉倒了,华钰反极快的退出百丈远。

  一条金龙腾空而起, 背上还有一双翅膀。

  烟雾散去后走出一个男人,他的一头白发逐渐变成淡金色,同是淡金色的瞳孔让他看起来有些冷血:“云烨走到哪步了?”

  “见到你想让他见的那个人了。”

  “哦。”庚辰绕着华钰转了两圈, 伸手拈起她的几缕发丝把玩:“你身上怎么这么凶的业障?”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乱封神遭报应了吧。”庚辰一掌拍向华钰后心, 在她身体里生生抽出千缕黑气:“借你血脉成神之人做坏事可要算在你头上的。”

  “神魔大战你不肯出面……”华钰痛的面色发白:“我不这么做怎么和他们抗衡?”

  庚辰只道:“剩下那几个散神也贬了吧, 留着也没用。”

  “嗯。”

  ……

  冬去夏来,转眼小半年过去,姚靖驰每日都在清音阁和云烨过着和美的小日子。

  云烨也在短短半年练就了一手好厨艺。

  如果忽略他一开始用力不当炒漏锅底,觉着生火费力就用自己的神火烧了厨房,还有做菜喜欢多撒调料外别的都还好。

  这日,姚靖驰像往常一样在后崖回来,刚回来就闻到一股辣椒的香味,他顺着香味飘到后湖,只见云烨坐在后湖亭中,桌几上摆着一个铜锅。

  这半年云烨在后湖盖了一个亭子,又在湖中种满冰莲,这冰莲是神族独有的花。

  姚靖驰眉飞色舞的对云烨喊道:“阿烨,今晚吃火锅吗?”

  正在调料的云烨听见他的声音头都没抬:“回来了?过来。”

  “好。”姚靖驰百无禁忌的就着湖水洗了个手,又踩着莲叶掠了过去。

  落地后他回头看看自己来时的路:“阿烨,修条路吧,想进这个亭子但凡能力差一点都得变成落汤鸡。”

  云烨为他倒了一杯烫好的酒,又将铜锅里的火控的更小点:“不修,修了路景致就不好了。”

  “神火涮锅。”姚靖驰凑过去亲了云烨一口:“暴遣天物。”

  “怎么算暴遣天物呢?”云烨把酒递给姚靖驰:“火怎么用都是用。”

  谁让姚靖驰说他的火涮火锅好吃呢,暴遣天物也没办法。

  姚靖驰接过那杯酒一口喝了,顿时觉得身上暖洋洋的,他又看了一眼湖中冰莲,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嫌弃:“这花太娇贵了,冷了不行热了不行的。”

  云烨不以为然的给他夹了一筷子豆腐:“也就是你,除了你谁还会嫌冰莲照顾起来麻烦?”

  姚靖驰心安理得的享受云烨伺候:“就是很麻烦,还得用自己的力量温养。”

  “哪有那么麻烦?”云烨给他涮菜填酒,一副伺候惯了的样子:“冰莲是疗伤圣物,等你徒弟出关我就用神力给他们注灵,到时候就不用那么麻烦你了,听话,再忍忍,”

  “好。”姚靖驰又在云烨的筷子上抢了一根青菜。

  他们二人安逸自在,远在魔界的赤霆要坐不住了,他再次祭出水镜看着温情惬意的二人,表情颇有点咬牙切齿。

  一旁的妖皇看着他的表情觉得有些好玩:“你急什么?”

  赤霆看他这么淡定反倒嗤笑起来:“毕方若是不入魔我们这一遭就是白折腾了。”

  “他怎么可能任由神力四散,取神力就会杀生,这凡人能救他一次两次,难道还能救他三次四次?”

  赤霆却心事重重:“他这神力丢的蹊跷,你说这世间能取走他神力的有几个?”

  他和妖皇对视一眼,最后齐齐说出一个名字:“庚辰。”

  这是他们能想到最有可能的那位。

  “也不见得是庚辰,他那么疼爱云烨,没理由这么做。”

  “庚辰一向面善手狠。”赤霆道:“漫天诸神他对哪个不好?但他将玄序打下去时,将漫天诸神送上死路时,还有袖手神魔大战时有多决绝你忘了?”

  妖皇起身不以为意:“你不就是想给云烨找点麻烦,谁取走的对你来说重要吗?”

  “重要啊”赤霆往王座上懒散一靠:“万一云烨下降到魔界杀我该怎么办?”

  妖皇不语转身就走。

  ……

  清音阁。

  姚靖驰扶着自己鼓起来的肚子,哭笑不得道:“别喂了别喂了,我都快被你撑死了。”

  云烨又给他夹了一筷子萝卜,面无表情道:“这才吃多少?你的饭量未免太小。”

  姚靖驰欲哭无泪的控诉:“云烨,你就是在报复我,报复我那年带你回清音阁喂你吃一堆东西。”

  云烨反问道:“我是那么小心眼的?”

  “怎么不是?”姚靖驰道:“这一桌子几乎都是我吃的,你在喂我就出不去了,容易掉进水里变成落汤鸡。”

  “胡说八道。”云烨放下筷子目光温柔,这半年他在姚靖驰面前也不用所谓的幻术改变样貌。

  一头黛蓝长卷发没有束冠柔顺的披在身后,翅膀也不安分的煽动着:“我抱你出去。”

  “别别别。”姚靖驰连连摆手:“你一抱我那根鞭子就过来缠着我的胳膊,算了算了。”

  烈许是听到了姚靖驰的抱怨,这会直接在云烨身体中窜了出来,亲昵的用鞭尾蹭着姚靖驰的袍子。

  但在云烨威慑的目光下到底没敢缠上姚靖驰的胳膊。

  “小烈烈。”姚靖驰伸出手指戳着鞭尾:“你又出来了啊?怎么总是偷听我们说话呢?”

  烈扭成各种奇怪的形状回应着姚靖驰。

  姚靖驰像是逗小动物似的逗着烈:“云烨,我之前在典籍中看到过关于神武的记载,上面说神武的性格多数都会随了主人,你看着这般清冷,它怎会这样?”

  云烨默默别过头去不在看烈这个丢人玩意:“烈自己长歪了。”

  “是吗?”姚靖驰意味深长的笑笑,其实烈很多方面很像云烨,只不过云烨不愿意承认罢了。

  二人对着满湖冰莲谈天说地,聊到兴起时姚靖驰不小心弄翻了盘子脏了衣摆。

  云烨自始自终都安静的坐在原处看姚靖驰比比划划。

  见姚靖驰闹够了便收了桌子,拿出一把琴递给姚靖驰:“上次你弹的曲子不错。”

  姚靖驰接琴时又顺手捏捏云烨翅膀:“干嘛一直把翅膀露出来?”

  云烨面色如常道:“你不是喜欢它吗?”

  说完他还将翅膀内侧最柔软的地方舒展开,让姚靖驰摸的更方便。

  姚靖驰摸够了就端端正正的坐回去伸手抚上了琴弦,缓缓拨出一个音节:“客官今日想听什么?”

  “都可以。”说完这话云烨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柱上,一边听曲一边摆弄着烈。

  他将烈折成各种形状,烈找准机会挣脱云烨的手一头扎到莲池中穿梭,活像一条白蛇。

  一曲毕。

  云烨眸子微眯,盯着姚靖驰手上的两个镯子问道:“这镯子一看就是凡物,你为什么一直带在身上?”

  “这个啊。”姚靖驰伸手在云烨面前晃晃才道:“这个是我娘留给我夫人的。”

  云烨眨眨眼睛,问道:“留给你夫人的你戴着做什么?”

  “因为一直没送出去啊。”姚靖驰摊手:“这么好的东西总不能一直放着吧?”

  “哦。”云烨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继续趴在栏杆上眯眼打盹。

  姚靖驰看看云烨又看看镯子,忽然问道:“你就没什么想和我说的?”

  “嗯?”云烨眼睛都没睁:“说什么?”

  姚靖驰有些失落道:“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不把这个镯子给你。”

  “为什么要问?”云烨道:“你现在和我在一起,又不会把这对镯子给别人。”

  他在这方面还是很信任姚靖驰的。

  云烨说的很对,可姚靖驰却有些不开心,在他的料想中云烨应当吃醋的。

  姚靖驰摘下其中一只镯子在云烨面前晃了晃:“你还记不记得上次你睡着我把这只镯子套在你的脖子上,当时坠的你一个趔趄,追着我啄了好久。”

  “当然记得。”云烨怎会不记得?

  那次自己睡的好好的却突然被重物压身,当时他还生了好久的气,差点摔了姚靖驰的镯子,现在想想幸好当时没摔了。

  “阿烨。”姚靖驰靠近云烨问出一个在心里介意许久的问题:“上次我生病瑾澈师兄过来看我时,你为什么说我们是朋友?明明我们已经在一块了,承认我是你夫君是什么丢脸的事吗?你莫不是想和我撇清关系?”

  “我那是……”云烨的目光躲闪道:“怕影响到你,你身份尊崇,若是别人知道我们的事就该往你身上泼脏水了。”

  几个月前姚靖驰莫名大病一场,那次生病让云烨明白了一件事。姚靖驰是个凡人,就算他平时表现的在强势在特例也是个凡人。

  是凡人就要遵守凡人的规则,什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有时候云烨甚至会想,若将来有一日姚靖驰要成亲他也是愿意放手的,愿意退开一步默默看着他。

  姚靖驰一眼就洞穿了云烨的心思:“胡说,你是怕。”

  云烨愕然:“怕?我怕什么?”

  “你怕我娶妻。”姚靖驰将那只镯子强行套到云烨的手上:“所以没问我为什么不把这个镯子给你。”

  “嘶。”镯子圈口不算小,但强.行戴上还是很疼,可云烨没躲,任由那只镯子戴在了左手手腕上。

  云烨看着自己手腕觉着:还怪好看的,怪不得是他的传家宝。

  姚靖驰轻吻他的额心道:“疼吗阿烨?”

  云烨摇头,手疼没有心疼,姚靖驰说的这番话让他心疼。

  “疼也是你活该。”姚靖驰嘴上说的狠,可手上却凝出一股凉意揉着云烨的手。

  红痕退了姚靖驰才道:“我不会娶妻的,那时我就想把镯子送给你了,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妻子,所以你能不能表现的在意我一点?”

  云烨没做声。

  姚靖驰虔诚的亲吻云烨唇瓣,喃喃道:“阿烨,你不会吃醋吗?不会我教你可好?”

  “我会,可……”云烨顿了顿,又道:“凡人都在乎继人,你不在乎吗?”

  这话委实有些煞风景,姚靖驰离开云烨唇瓣,伸手拢拢云烨前额发丝,又珍重的扶上他眉眼,云烨的眼底清澈明亮,映出了他的脸。

  “我在乎啊,我怎么会不在乎呢。”

  云烨缄默,仿佛在等待宣判般静默,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姚靖驰又道:“可我有继人了啊。”

  云烨的身子一瞬间僵直起来,姚靖驰有继人的事儿他怎么不知道?

  “你和谁有的继人?是男是女?”

  “男的啊。”姚靖驰说的颇为认真,认真的忽悠着云烨:“而且你已经见过了。”

  云烨慌乱道:“谁?”

  他现在的心很乱,姚靖驰有继人了,凡人的繁衍方式只有一个,如果有继人了那他岂不是早就有妻子了?

  但是不对啊,明明姚靖驰到现在还是清白之身呢,怎么看怎么清白。

  姚靖驰道:“观澜和承洲啊,我的那两个弟子。”

  云烨迟疑道:“他们?”

  “噗,哈哈哈哈哈。”姚靖驰笑的前仰后合:“你听没听过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们两个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和我亲儿子一样。”

  云烨:“……”

  “瞧你吓得。”姚靖驰还在笑:“小脸都白了。”

  云烨:“……”

  “阿烨。”笑完的姚靖驰信口雌黄道:“你看我这么聒噪,想来也没几个人能看得上我。你若是不要我我可真就没人要了,没人要我就得孤老一生到死都没个人能陪着我,你舍得吗?”

  云烨将姚靖驰箍进怀里,摸着怀中的爱人终于找到一点真实感:“有我呢,你说我是你的妻子,那我就替你养老送终。”

  在云烨看不到的地方姚靖驰嘴角微抽,云烨还真是不会说话,怎么能说给他养老送终的这种话呢?

  “那个,阿烨。”姚靖驰眨眨眼睛推开云烨,故意岔开话题:“你的母亲有没有给你的妻子留下什么?”

  云烨不按常理道:“我没有母亲。”

  姚靖驰:???

  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没有……什么?”

  云烨泰然自若:“没有母亲。”

  “呃。”姚靖驰久久不能回神,自顾自的脑补了一堆莫须有的爱恨情仇出来,然后小声问道:“你说你没有母亲,那你是……

  云烨面色如常,丝毫没觉得这是什么尴尬问题,也没觉得自己接下来说的话要打破姚靖驰固有一千多年的观念。

  “我没有母神,我是父神生出来的。”

  “父神?”

  云烨:“对啊,父神。”

  姚靖驰:“……”他父神应该是男的吧?

  姚靖驰有些绷不住,他拉开和云烨的距离上下打量着云烨这副属于男人的身躯。

  云烨接收到姚靖驰的目光懂了什么,他悠悠道:“别这么看我,主神都可以孕育子嗣,这和男女无关。”

  “这样啊。”姚靖驰凑过去嬉笑道:“我记得你是主神,你愿不愿意给我生个继人?”

  云烨只道:“人和神的孩子只能活千年,主神和散神的孩子也不过万年时光,只有两个主神的孩子才能拥有无尽的生命和神格。”

  姚靖驰的问题偏差了十万八千里:“散神是什么?”

  “就是没有神格的神。”云烨转身道:“借着主神血脉成神的那种。”

  “那就是由人变成的神呗?”姚靖驰随口问道:“主神又是哪种?”

  “主神生来就是主神,比如我。”云烨忽然道:“凡人想成为主神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有主神愿意将自己的神格剥给你。”

  姚靖驰也没太当回事,只当是闲聊:“我记得你说你们神族的神格都用来分化三界了。”

  “也不全是。” 云烨猛地想起一个和姚靖驰特别匹配的神格:“还有一个神格。”

  “嗯?”姚靖驰梳理羽毛的手一顿。

  云烨眯着眼睛道:“玄序上神是在三界分化前被打下去的,他的神格、神力、神体都在塬池中放着用来维持四季运转。”

  “维持天地运转?”姚靖驰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你不觉着玄序这个名字很耳熟吗?他用你们的话翻译出来就是冬天的意思。”云烨又道:“兰时,长赢,白藏,玄序。他们四个掌管四季运转,剩下的三个虽然也入了结界,但神力和却镇在四方维持四季运转。”

  姚靖驰:“……”还真是死了都不安生。

  云烨忽然问道:“阿驰,你想成神吗?”

  他若是想自己会神界找华钰要一要玄序神格也未尝不可,反正姚靖驰也是玩冰的。

  姚靖驰不语,他还没那个勇气成神,无尽的生命听起来是好,可活了这么久的他知道那有多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