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玖小说>都市异能>地球人1号计划>第十一章 小水病危

地球研究所工作人员和安全局特工,所有参加追捕行动的人,都被眼前发生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在瓢泼大雨中,小水一边跑一边甩,竟然把十多个机器人甩了个遍,其中四个完全瘫痪,六个不是缺胳膊就是断腿,安然无恙的只有五个。清晨打扫广场时,只见机器人的残肢断腿散落一地。而在树林子里,随着小水走过的路线,到处是犲、狐、树鼠、陆鲸、三角龙等等动物的尸体。最让大家吃惊的是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猫虎,脸部都被揍烂了。而猫虎,是天球上最凶暴的百兽之王,相当于地球上的狮子或者老虎。天球上有谁敢于逆捊它的胡须?而这个地球人竟然只凭一双拳头就制服了它。可想而知,当他跟它搏斗时,该是怎样的一幅惊心动魄的景象?

前田石夫对小水的这次出逃有太多的疑问。这是天球,距离他的家乡何止十万八千里,足足4亿光年哪?他想逃回地球,简直是天方夜谭。难道他会犯傻到以为成功逃上地面,就能弄一只飞船?就是能弄到一只飞船,靠他一个人,能驾驶着穿过茫茫宇宙而到达地球?以小水的智商应该明白是不可能的。那么,他为什么还要出逃呢?还要拣一个下雨天气出逃。下雨天气,特别是下大雨,若没有特别重大事情,天球人一般是不出门的,太危险,可是他偏偏选择这样的天气出逃,是无意的呢还是有意为之?

还有,这个地球人竟然会从机器人老四的嘴里了解到机器人的关闭按钮,成功从房间里的两个机器人和房门外两个机器人的监视下脱逃,又从老四的嘴里套出隐身服的秘密并穿到身上,躲过了监视器的监视。如果不是隐身服饰上有信号源,那么大的树林子,能不能找到他还真的不好说,最起码不会这么快就找到他。

一夜未曾合眼的前田石夫在小水被找回来,又忙前忙后忙了一个上午,在一切安排妥当之后,把一份辞职报告放在吉登巴扬的桌子上,把小水出逃的责任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她是负责行政工作包括安保的。但是,被小水出逃折磨得疲惫不堪的吉登巴扬发火了。

“你不知道我正忙得焦头烂额吗?在这个时候你不帮助我也就算了,还好意思想这些不中用的东西?”他把桌子拍得啪啪响。

前田石夫一时搁不住了,脸腾地涨得通红,怎么说,她也是一个名声在外、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这个老家伙,凶她就像凶一小孩子似的。但是她马上谅解了他。人家现在压力比自己大多了,花了十来年时间的研究项目,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弄来一个地球人,却倔强的像头牛似的不听招呼,如今还要出逃,弄得满身满脸是伤,不知道接下来会是怎样的一种局面。还有,她一直以来都很她崇敬他,乐意在他的手下做事。她提出辞职也是无奈之举,谁让她是负责小水安全的最高负责人,发生这样严重的事件,责任不归她又归谁?而她也听出来了,他表面上是凶她,其实话里透出的是不愿意她走,只是一时气了,急火攻心,才会说出这样不顾及她面子的话。

“我不是研究宇宙的,也不是医生,接下来的事情,我插不上手。”她平静地说。

“对不起,我刚才冲动了。”吉登巴扬知道自己说话过头了,道着歉说。“但是你也不必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如论责任,主要还是在我。”

“在您?”前田石夫纳闷了。

“是的,在我。”吉登巴扬说。“你想,我们把另外一个星球的人掳掠到天球上来,让他远离家乡,远离自己的亲人,甚至身边看不到自己的一个同类,这对于他而言,难道不是一次灾难性的变化吗?他会多么的感到孤独,多么的思念家乡和亲人,他恨我们,发泄情绪,不配合我们的工作,甚至想到逃跑,都是正常现象。而我却没有顾及他的感受,甚至于因为一件小事情就连续几天把他一个人关在房间里,这怎么不会令他更加愤怒,激起他更大的反叛情绪呢?地球上有这么一个故事,说当年地球上洪水泛滥,最高统治者命令手下人去治水,这个人用堵的办法去治水,结果越治越糟糕,接下来他的儿子接手这件事,用疏导的办法治水,结果水患被治住了。我就像故事里的那个父亲,把劲使反了,招致他的逃跑也是必然的。还有,我原来以为,只要把地球人掳掠到天球上,就大功告成了,接下来没有多少可以让我操心的事情了,现在看来,我是幼稚了。如何让地球人淡化家乡情结,如何让他真正心甘情愿配合我们的计划,其实还有很多未知数。如果小水此次能够救回来,接下来,我要重新制订方案,改变我们的策略。”

“如果,能够救回?难道小水伤病很严重,会有生命危险?”听吉登巴扬这样说着小水的伤病,前田石夫不由一惊。

“我刚刚从病房里出来,跟负责医治他病情的几位医生交换过意见。他的那些外伤,看似吓人,以现在的医疗技术都不是个事儿。麻烦的是他在树林子里呆的时间过长,又跟不少野兽有过亲密接触,许多地球上没有的病毒通过伤口侵入他的体内,那些病毒对于他来说话完全是陌生的,虽然我们之前给他注射过免疫针,但仍然阻止不了一些病毒在他体内繁衍,它们已经对他的身体造成伤害,如果不在短时间内找出应对办法,任凭继续繁衍下去,便是丢失性命也是有可能的。”

“啊,这么严重。”前田石夫不免叫了一声。

“是的。所以,目前这些日子,由于医治小水的伤病,研究所进进出出的人会很多,你千万不要大意,继续做好安保工作,不让那些心存不良的人混进来。你要保证研究所正常的工作秩序。”

“是,我知道了。”前田石夫惭愧地低下头。如今吉登巴扬面临着巨大压力,她却跟他提辞职的事,她是太浑了。

“如果小水能够安全扛过病毒的侵袭。”吉登巴扬继续说:“我有可能安排小水去地面上玩,让他尽可能多地了解天球,淡化他的家乡情结,增进他跟小玉的感情。所以,你也要总结一下此次事情暴露出的安保方面的漏洞,重新制订一个安保措施。”

“好的,我会的。”前田石夫答应着

此刻,小水正闭着眼睛,静静地躺在一间宽畅病房的病床上。一场惊天骇世的大搏斗之后,他该得好好休息了。他的脸上,从额头开始一直到下巴,到处是伤口,如果掀开盖着他躯体的那条淡蓝色被子,可见到他的身体以及四肢,也跟脸上一样,见不到一寸地方的完整皮肤了。幸亏他身上的那件衣服面料质地坚韧,不是轻而易举就能撕破的,否则的话,凭着猫虎那一口锐利的牙齿和如铁钩似的四爪,即便小水再孔武有力,恐怕也难以活着走出树林子了。天球的医疗技术跟地球相比,那可不是一丁点的先进。小水身上的这些伤口,他们只是在清创之后,敷上一些白色的粉末,让伤口自己痊愈。按照医生的说法,要不了多少时间,伤口就无大碍,尽可以伸胳膊踢腿。接着再过若干天,伤疤也会消失,皮肤会完好如初。

然而,他们对于侵入小水体内的病毒却束手无策。

它们是两种病毒,一种叫K病毒,一种叫Q病毒。这两种病毒的繁殖力特别强大,而小水体内的免疫系统对它们却没有任何抵抗力。更加糟糕的是,由于小水体内的小宇宙跟天球人有一些差异,许多治疗天球人很有效力的药用在小水身上,不是毫无作用,就是会发生排斥现象。由此,这两种病毒在小水体内恣意妄为,使得他的病情迅速恶化。

从小水被送到这个地球研究所专门为小水而安排的病房开始,小玉就过来陪伴了。是她父亲吉登巴扬的意思。希望她在小水身旁照顾他,会燃起他对生命的渴望,有助于他抵抗病毒的吞噬。当然,她自己也愿意过来。但她对于小水的逃跑,心中也是百般不解,甚至有些愤恨。她本来就是出于完成任务的心态跟小水作伴的,对他既没有好感,也没有反感。但她出于责任心,为他做了很多事情,他不领情也就罢了,怎么还要逃跑?真是不可理喻。可是此刻坐在他面前,看着他孩子气的脸上到处是伤痕,心就软了,不免产生怜悯和同情。而一想到他昨晚在树林子里赤手空拳跟野兽相搏,又有了一些敬佩。在她自己,不说晚上,就是白天也不敢独自进入树林子里。

“他怎么能够在那样复杂的树林子里呆上那么长的时间,还把猫虎也给杀了,太厉害了,简直不可思议。”

她就这样心情复杂地看一会儿小水,发一会儿愣,发一会儿愣,又看一会儿小水,心里反反复复生发着种种感想。

到了下午的时候,小水原先苍白的脸色渐渐转变为潮红,她以为这是病情好转的兆头,可是一问医生,却说是病情在往不好的方向发展。她摸摸他的脸,犹如火炉般,滚烫滚烫,这才相信医生的话不假。从那一刻起,她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揪住了,把所有的杂念都抛开,开始为小水的生命担忧。期间,小水也有醒过来的时候,每次醒来,只要有小玉坐在一旁,他就会紧紧地盯着她看,似有很多话要跟她说,可是又说不出的样子。一次又一次,弄得她很着急。这一次,他的眼睛又睁开了,跟前几回一样,又盯着她的脸瞧着。小玉俯下身子,近距离看着他。她发现他的眼睛其实很好看,眼珠子黑亮黑亮的,像是由最最纯净的水做成,眼白那么白,如蛋清似的不存一点杂质。她感觉像是有什么虫子在咬啮她的心,好疼。

“你想说话吗?”她握着他的手,很柔和地说。她看见他点了一下头,又把眼睛闭上了,她以为他会跟前几次一样,又睡过去。可是她想错了,他只是小闭了小会儿,就又睁开。

“谢谢你,小玉。”

他的声音轻得像蚊子在哼哼,但小玉听到了,听得清清楚楚。她以为他是感谢她陪伴在他身边。

“谢什么啊,我陪着你,不是应该的吗?”她说,话发自她的肺腑,从来没有的真诚和自然。

“感谢你在树林里救了我。”小水似乎没有听见小玉说话,而是照着自己的思路继续说道。

“什么呀,我可没有进入树林子里,我怕野兽。”小玉赶紧澄清。她不光光怕野兽,也怕树林子里那些无处不在的小虫子。她以为他在说胡话。

“不,是你救了我。你和我一起跟猫虎搏斗,你自己也负伤了,可是你身上的伤都好了吗?你怎么像没事似的陪着我?”小水说着,脸上流露出极度困惑的表情,他想寻找答案,可是他坚持不住,再一次昏睡过去。

小玉有些心酸,他竟然说胡话了,难道他的病真得很重了吗?她把他的那只放在床边的手抬起来,让它放到自己的脸上,眼泪哗哗地流淌下来。

小水被病毒折磨得一天不如一天。醒来的次数越来越少,人迅速消瘦下去,到了最后,已经完全处于昏迷状态,呼吸微弱到只有进的份,没有出的了。担任医治任务的几名医生使出了十八般武器,轮番使用各种药,却始终不起作用,最后失去了信心,认为继续医治下去已经失去意义,不管吉登巴扬如何恳求,拍桌子瞪眼睛,仍然狠心地停止了治疗。

这一天,所有参加医治的医生以及护理人员在病床跟前排成一行,向奄奄一息的小水鞠了一躬之后,全部撤离了。这等于宣告小水的死期不远了。恼怒的吉登巴扬没有出面送他们。他满脸愤恨,长时间站在办公室,眼睛盯着前面的白色墙壁,许久没有动一动身子。他的背驼得不成样子,脸上新添了几道皱纹,嘴巴久久地闭着,嘴角下拉,头上几缕浅黄色的头发像是被太阳晒枯萎了的野草,胡乱地粘在那里。看着,令人既担忧又痛惜。研究所所有的人都不敢去劝他,因为谁去劝他谁就会遭来一顿臭骂。十年哪,十年的心血,因为一个小小的疏忽,就鸡飞蛋打,人去楼空。虽说有了第一次经验,再去地球寻找、掳掠一个人比原来的要容易一些,但毕竟是劳师动众和花费时间的事情,其中的甘苦和呕心沥血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他们无法降落在地球上近距离的细看,只能在空中远远地观望着,要满足全部的条件,需要旷日持久的盯梢才可确定,那是人的耐心备受煎熬的日子。中途否定是不可避免的,而否定一个,就意味着一切要重新开始。但是,更重要的是心灵的煎熬。不错,他们做的工作是在为天球人的子孙后代谋福祉。可是,地球人也是人,是跟他们天球人一样具有高级智慧的人。而他们却要狠心掳掠他到远隔几亿光年的另一个星球,残酷地剥夺了他跟亲人、朋友共同生活、相聚的权力,不管待他如何的好,都难以掩饰这一残酷的事实。现在,连他的生命也灰飞烟灭。这样的事情,做一次就让人受不了,谁还忍心再来第二次?

在小水的病床前,小玉边抹着眼泪边守着他。多少人劝她离去,可是她也跟她父亲一样,执拗得像头牛,说她要陪他到咽下最后一口气。此刻,她的小脑袋瓜里映放的是一幅幅他们在一起的画面,虽然时光短暂,虽然有不痛快的时候,但也有许许多多值得留恋的片断。这些值得留恋的片断全被她放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