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到半夜,江容远被一阵喧闹给吵醒,掀开床帘,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但喧闹声越发真切。他不习惯被人伺候,直接披衣起身,去看个究竟。

  殿前一位宫女抱着玉公公的腿哭求着,玉公公唯恐她扰了皇上休息,直接唤人将她拉走,就在这时江容远出来了。“怎么回事?”江容远掩掩衣服,借着月光看见那宫女的模样有些像鹤郎官跟前的那个流云,“你是流云?”

  “皇上,救救我家郎君吧!”看见希望,流云使出吃奶的力气挣脱了钳住她的人,径直跪在了江容远面前,声泪俱下,咚咚咚磕着头,她的额前很快就红了一片。

  “你别急,慢慢说,鹤郎官怎么了?”江容远一听也急了,“是伤病复发了吗?有没有喊太医?”

  “皇上,我家郎君复潮了。”流云顾不得矜持,“皇上您也知道的,郎君他被标记了,若不得天乾安抚那是苦不堪言。”

  江容远呆了:“复潮?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晚间。”流云抹着泪,“晚间您和郎君相谈甚欢,郎君本以为您会顺势而为,谁知皇上您竟直接走了。郎君被驳了面子,说什么都不肯遣人来找皇上,一个人生生受着。他旧伤未愈,又受煎熬,这不是要他的命吗!要是能救郎君的命,奴婢今天就算赔了命也值得。皇上,求您救救我家郎君吧!”

  “玉喜,这等事你怎么不进来通报?”“奴婢不也是、不也是……”玉喜也很委屈,皇上和鹤郎官聊到那么晚,都以为会留宿,谁知道呢?

  “好了好了,多余的话不用说了,朕这前去看看鹤郎官。”

  原来晚间他脸色烧红是因为潮期,怪不得聊天聊到后头他有些心不在焉。人家可能以为读书聊天这是自己的情趣,而自己无意中犯了和第一晚同样的错。

  江容远的心乱糟糟的,带着凉意的晚风吹在脸上让他头脑清醒不少。潮期,江容远只是在书上读到过,潮期的地坤是世界上最甜蜜的糕点,带着最诱人的香气,没有天乾能够拒绝去咬上一口,留下自己的记号。被标记过的地坤香甜只为一人绽放,潮期也只有一人能安抚。若不想袖手旁观,那必然会发生欢好之事。

  可是……对于感情之事,江容远一向自珍自重,从不轻薄他人。他想象中的第一次是和情投意合之人由爱而生地相融,是爱,是责任,是一生不负的相托,而不是如同醉酒般的异性相吸。

  江容远的脚步在栖霞斋门前顿住了,他迟疑了,不敢推开这扇门。穿越的那一晚经历的不是他,他这些日子只把后宫的四位当普通家人朋友看待。可若踏出这一步,沈鹤山就和他有了实质的关系,是和他相亲相交的人,是他要担待一生的人。江容远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做好这样的准备,有没有下定这样的决心,他不想辜负任何一个人。

  流云先他一步进了殿,不知她见到了怎样的场景,江容远只听她哭喊着:“郎君,郎君!你坚持一下,皇上来了,郎君!”她的哭声过于揪人,江容远顾不得那么多,径直冲了进去,掀开门帘,跨过屏风,正对上一双水光潋滟的眼。

  什么理智,什么原则,在那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脑海中只有一个声音在叫嚣:“快过去!快过去!”就像找到了正负极的磁铁,身不由已,他的心、他的身都为鹤山甜蜜诱人的信息素所荡漾。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原来缠绵缱绻是这般美好的体验。

  原来梅花的香气这般好闻。

作者有话要说:  旧文这一章都是车

正好删了,补一些他们增进感情的情节

从此小江打心里认可自己是有家室的人了

  、情意

  (5)

  潮期来势汹汹,一连将二人在潮海中席卷了两三日,潮海浮沉,流连忘返,双脚再踏上岸边已是四月。

  都说结发为夫妇,江容远一来就坐拥了四位妃子,而直到此刻看到和鹤山相缠的发丝之时才有了实感,他是有家属的人。这两日他和鹤郎官几乎是时时贴在一处,鹤山就像一条缺水的鱼,一心求着他这止渴的源。鹤郎官两次潮期相距不远,他身上还未大好,江容远怕伤着他,竭力保持着理智,倒是鹤山像得不到糖的孩子,又哭又闹,一刻也不愿远离他,就连饭食都是鹤山坐在他腿上、江容远一口一口喂与他。好在现在已是云消雨歇,满屋子甜腻的信息素也逐渐散去,只盼鹤山清醒后记起自己的行径,不要过于羞愤才好。

  看看身旁还在熟睡的脸庞,江容远满心满肺都是莫名的情愫,虽然认识并没有多久,可一想到他的眉眼、他的神态,就不愿打破此刻的宁静,甚至愿意就这么相守到永远。鹤山睡得并不安稳,蹙着眉头,嘴也紧紧抿着。江容远想伸手替他抚平起皱的眉,又怕惊醒了他,最后替他掩了掩被子,蹑手蹑脚地起身上朝去了。

  江容远已经两日没有上早朝了,在这里其实是情有可原的常事,江容远总心虚地觉得自己实事没有办到几件,却开始有昏君的做派了。今日的早朝他刚一落座,下面的大臣没有一人规劝他,反而齐声向他贺喜。

  “何喜之有?”江容远愣了,这皇上不上朝还是喜事?

  “自是为皇家血脉得以延续之喜。”礼部尚书一板一眼地回答,“臣等提前恭贺皇上又添龙子!”

  地坤潮期怀孕的几率并不是百分之百,但复潮必是百发百中,因此鹤山此番必会成孕。江容远先是呆住了,慢慢地喜悦之情溢满心头,他有一种立刻飞奔回鹤山身边的冲动,想看看他,想看看他们的孩子。

  大臣们体谅皇上的喜悦之情,早朝并没有多久就散去了。江容远一心念着鹤山,本想一下朝就过去栖霞斋,但他的步伐在看到殿外候着的仪公子时停下了。宣仪嘟着小嘴,无聊地踢着脚下的石子,不知等了多久,他身后跟着的宫女手上提着食盒,默默地陪他候着。

  “小仪。”江容远心有歉意,宣仪似是早忘了那日的不开心,嘟着的嘴瞬时化成灿烂的笑容,小跑着扑过来:“容远哥哥!”江容远接住他,又后退两步、拉开距离。

  “容远哥哥!”头一回被默默推开,宣仪的小嘴又委屈嘟上了。

  “那个……”江容远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和鹤山有了肌肤之亲,他就该对鹤山忠诚,他本能地拒绝着其他人的示好靠近。可矛盾就在此,他心所愿非他能做,除了鹤山他还有其他三位郎君,若是抛弃他们,他就是不仁不义,鹤山也会背负上祸水、妒夫的骂名。

  他身不由己。

  江容远和宣仪坐在小圆桌前用餐,尴尬的气氛让美味珍馐都味同爵蜡。“小仪。”江容远搁下筷子,“对不起。容远哥哥该和你道歉。”江容远看见宣仪瞳孔一缩,紧张不已,决绝的话也说不出口,“那日早上撂下你,考虑不周,该和你道歉的。”

  “哼。”宣仪噘着嘴,筷子在碗里搅动着,一口也吃不下。能得皇上一句真诚的道歉,应是莫大的荣幸,可宣仪总觉得如同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索然无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