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玖小说>穿越重生>顾枫的江湖>第33章

这种流言出来后,立刻就有一种为他辩解的说辞出来,说丐帮从他屋里扒拉出来的那些东西都是他从“鬼市”里买的,目的只是为了帮助紫阳宫里那些无权无势的可怜人。这套辩解看似拙劣,但实实在在能起到混淆视听的目的。怎么说呢,紫阳宫里确实有一个“鬼市”,这个千真万确,因为我本人就去见识过。

有人就有买卖,见得光的,可以光明正大,见不得光,得偷偷摸摸,偷偷摸摸的买卖场就是“鬼市”。紫阳宫虽是江湖上四门,地位之崇高让我辈凡夫俗子高山仰止,可是只要不是神仙,就免不了要吃五谷杂粮,要穿衣,要梳妆打扮。紫阳宫的那些花红柳绿们自然也概莫能外。

紫阳宫地理偏僻,与世隔绝,供养全靠她庇护下的四个田庄里的一万个种田的农人,一万人供养一两百人原本也不算什么,何况紫阳宫里还有那么多的奴工,他们的人数和贡献不比田庄差多少。

问题在于紫阳真人是得道清修的高人名士,不屑于也不擅于操持这些凡人的生理,她的大徒弟本来是极擅持家的,年纪大了也偷起懒来,把偌大的产业交给几个毛丫头打理,那几个丫头整天嚷着天理呀,人伦啊,慈悲呀,见不得农人们辛苦受穷,奴工们流血流汗,春种的时候农人们推举几个擅长言辞的长老上山来说日子清苦呀,没有种子下地,人饿连屎也拉不出来,地里的肥料还没着落呢。

几句软话一说,再挤两滴老泪。她们就没了计较,就拿宫里的公帑补贴给农人。到了秋收的时候,还是那几个人又来哭诉说下雨呀,刮风啦,野猪来拱,兔子来偷,连长尾巴喜鹊也来啄食树上的半红不熟的果子,请求宫里减免租税,否则连饭都吃不上了,她们的菩萨心肠又犯了,唧唧喳喳了一阵子,说那就减租免税吧。

就算是菩萨也得吃饭不是?佛祖给人讲经还要收几斗金粒呢,穷大方的结果就是山上的主子半饥不饱,租地的农人家里粮食吃不完,拿去喂猪养鸡,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紫阳宫是守着金山上受穷,看着粮仓挨饿。不是没人看穿这其中的弊病,翠翠燕燕们虽然清高孤傲,不懂事理人情,脑袋瓜子却是顶个的聪明。

有人就说了,这帮庄稼汉也太不像话了吧,自己吃肉却要主人家喝稀饭,是何道理,与其这样,干脆让他们滚蛋,谁离不了谁呀。

庄稼汉一听就慌了,这黑白颠倒、人妖不分的乱世,离开神仙姐姐们的庇护怎么活呀,于是赶紧备上礼品找到放话的人,请她把话收回去呀,并拍着胸脯保证说,我吃肉您就吃龙肝凤髓,我喝粥,您也有肉吃。于是放话的人不吭声了,闷声发大财谁还嚷呢。

有人吃饱不嚷了,有人吃不饱还在嚷,庄稼汉又去找嚷的人,一来二去,精明的庄稼汉发现自家的粮仓连耗子也不来了,鸡笼只剩一地鸡毛了,猪圈呢,猪是没了,干净的能关淘气的孩子了。这么一盘算,那还不如光明正大地交租算了,起码自己还落个省心。

想交租?门也没有!交的租粮要进公库,公门深似海呀,进去了想再拿出来可就不容易啦。于是有人就动了歪心思,跟庄稼汉们说,你们也忒胆小,有人嚷几句算什么?天能塌下来吗,就算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子顶着,你怕什么?

这话说的够露骨了吧,你还听不出弦外之音?你们要琢磨呀,老神仙高高在上,参悟着天理循环之道,哪有时间去管收租纳粮这等俗人的小事?下面跑腿办事的虽说是老神仙的弟子,到底法力不够,还不是俗人一个?是俗人就得吃五谷杂粮,就有七情六欲。不用说了吧,你们都懂得。

悟透了这一层,庄稼汉们就只给能说上话、能干成事的“高个”弟子上贡,全然不顾底下人死活啦,你们爱嚷只管嚷,我不喜欢听,有人比我更不喜欢听呢,她们有办法让你闭嘴的。所以这个紫阳宫看似大家都受苦,其实有些人过的滋润着呢。

有日子过的谁去“鬼市”?只有那些日子过的紧巴巴的人才去“鬼市”上互通有无。我有把用不着的梳子,缺根束发的簪子;你有簪子闲着,缺条裙子;她想用条裙子换把梳子。大伙在鬼市上一交换,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35.鬼市 [本章字数:3144 最新更新时间:2013-02-09 15:24: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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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过紫阳宫的人都知道,宫院西北角有几所被围墙围起来的院子,是给山下访客用的迎宾馆,迎宾馆里吃喝用度跟外界没什么两样。

墙里墙外却有着天壤之别。把鬼市设在这里,是一个顶聪明的女子想出来的点子,说这里离迎宾馆近,就算被宫里执法的发现了,也不敢声张,怕被外宾听到呀,那多丢宫里的面子?还有就是外宾们手里有很多好东西,门房小厮们有办法弄出来卖,有时一些好奇的外宾也自己来逛夜市,既买也卖。

鬼市大约亥时初开市亥时末结束,亥时初是紫阳宫晚课结束的时候,大伙一起涌出讲堂,人多且乱,亥时末是关闭宫门的时间,宫内的夜警执法开始四处巡查,抓到了可不是闹着玩的,除非你有东西打点,或有人帮你说话,否则轻则挨上三十皮鞭,重则关禁闭,罚苦役,甚至被逐出师门。

我十五岁那年跟师祖去紫阳宫贺寿,在迎宾馆住了半个月,门房小伙叫小锦,大我岁,黑黑的一张脸,见人就笑,比大客栈的跑堂小二还热情,没两天我们就混熟了,简直是无话不谈。一天,他悄悄问我有没有什么暂时用不着的东西,他可以带我去鬼市换点好东西,我当然知道鬼市是干什么的,只是奇怪紫阳宫这地方竟然也有,这我倒要去见识见识。

我打开包裹把那些不用的衣裳挑了几件给他,心里却想,这些衣裳料子都是好料子,手工也是好手工,可这是男子衣裳,她们买去做什么呢?

问他,他不肯说,只是笑,我一把把衣裳拿了回来,说那我不去了。他慌了,陪着笑说,这个一句话两句话也说不清楚,你自己去看看就什么都知道了。

那晚亥时初,我换了件迎宾馆里的跑堂的衣裳就跟他出了门,从迎宾馆后门出来,转过一个弯,就看到几个形色匆匆的女子,衣裳是白天穿的衣裳,不过每个人都用手帕蒙住了脸,走路时低着头,脚步细碎而快,麻鞋磨着碎石地,沙沙沙的像蚕吃桑叶的声音。

小锦给了我一方丝巾让我蒙住脸,我看那丝巾是女人用的,还残留着香水味,就不想带,他说这是规矩,你不蒙上脸,没人敢见你。我没办法只好系上。我们低着头,也挪着小碎步,混在赶鬼市的人流里,人虽多,却没有一个说话的,个个低着头形色匆匆。看起来可不就像一群夜游鬼在赶夜市吗?

到了“鬼市”了,沿着迎宾馆的后墙,一溜排开半里路,卖的买的,紧张地做着交易,奇怪的是仍没有一个人说话,不说话怎么买卖呢?我决定买一样东西再卖一样东西,以真切体会这其中的奥妙。我走到一棵细柳树下,树有手臂粗,一边各蹲着一个卖主,每个人的面前都铺着两张手帕,一张上面摆放着货品,一面空着。

两个卖主都低着头,不看人,不啃声。我在树左侧卖手镯的摊子前蹲下,那是一副普普通通的绿石手镯,估价顶多值一两银子。

我从钱袋里摸出一块一两的官银,又拿出两块约重三钱的碎银子递了过去,小锦一把拦住我,向我使眼色摇头,意思是我给的太多了。我朝他笑笑,意思说我只是来玩玩,不必计较价钱。他仍然摇头,我明白他的意思了:咱来逛市场,就是为了图个乐,又不是来扫货摆阔。于是我把钱袋子给了他,钱袋里有十五六两银子,一钱的,两钱的,一两的,二两的都有,让他随行就市。

他满意地点点头,感谢我对他的信任。他蹲下来,先拿了一钱银子放在空着的手帕上,卖主没动,又放了块三钱的,卖主仍然没动,她蒙着脸,眼盯着手帕,静如古井之水,如此冷静的人,要在外面做生意也一定差不了。小锦加码到一两时,卖主忽然迅疾收了银帕子,挺直了腰,一声不吭地走了。

小锦把银袋子和镯子还给我。我要那镯子干什么,于是决定就地再把它卖掉,体验一把卖货的滋味吧。我在柳树下坐下来,摆开阵势。小锦挨着我坐下来,把我给他的那些衣裳还有他自己收罗的什么折扇、水壶、丝巾也拿出来卖。

小锦的生意很好,顾客盈门,我就门庭冷落了,一两银子的镯子对赶鬼市的很多人来说已经是件奢侈品了,其实我早下了决心,只要有人来买,一两我卖,一钱我也卖,没人来看我是没有办法,鬼市的规矩又不允许我坐在那叫卖。

小锦的东西是越卖越多,鬼市允许以物易物,一般人拿不需要的换回需要的东西,小锦有一副商人的眼光,他看中的是东西的价值而非实际用处。看到我门庭冷落,他咧嘴笑了笑,拿了件女人的内衣让我卖,我的脸腾地就红了,正想把衣裳丢回去,一个买主就上门了,虽然我平生做出形形**的交易,但这种面对面的交易还是第一次,兴奋之情很快压制了卖女人内衣的羞怯感。

来看货的是个十六七岁的女子,穿着绿裙,我只跟她打个照面,那妖娆的身姿就吸引了我,我的心砰砰直跳,心里想只要你吭声我就把镯子和衣裳都送给你,她没啃声却给了我一双鞋,是双半新不旧的绣花鞋。她想换小锦给我的那件内衣,我犹豫起来,我要这鞋做什么呀,穿不能穿,送人又不能送人。可我又不忍心让她失望,于是灵机一动,指了指她腰间的丝带,意思你拿丝带来换吧。

她吓了一跳,提起鞋子就跑了,我懵了楞在那发呆。小锦望着我嗤嗤发笑。不过他没能得意多久,那姑娘很快就又回来了,把丝带望地上一放,抓起内衣就走。连我把镯子送给她的机会都不给。

与鬼市相关的故事还有许多,小锦就曾跟我说过一件,说是有个赶车的老汉,长的又老又丑,黑乎乎的一口烂牙,但他在山上却过的很滋润,因为他常有机会到外地办差,每次办差回来他都要带些丝巾、钗环什么的,切莫小看了这些东西,赶车老汉就凭这个夜夜得做新郎,引诱那些个小姑娘们争着上他的床。

正因为如此,在紫阳宫跟“鬼市”沾上边的男人不坏也坏了。把李少冲跟鬼市扯在一起,表面上看是为他开拓,实际是一种更加隐晦的抹黑。

雪夜破紫阳,按前东使蓝天和的说法是若干年前天火教的支脉天蚕教经过精心策划,趁着除夕大雪,出其不意袭破紫阳宫的丰功伟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