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半对半不对吧。我没经历过什么转世投胎,就单纯眼睛一闭一睁,便来到了这个世界,进入了这副躯壳。”江湖陷入了回忆,“我原本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女,阿谣是我娘为我取的名字,我娘去世时我还小,被皇室中人捡去,精心培养成了一个刺客,潜藏暗处为皇帝解决他的所有隐忧,直到有一天,皇帝给了我一个任务,让我乔装接近一个男人,杀了他的朋友并将他朋友手里的宝物带回皇宫。我原以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任务,谁知道那个男人的朋友太难对付,我任务失败,皇帝只能亲自出手。在我的帮助下,皇帝亲手把人解决了,而我却因为某些原因死了。在我死后我才知道原来那个被皇帝杀死的人是我的亲哥哥,皇帝明知我的身份却还要让我去对付他,我不懂皇帝到底在想什么,但我知道我做了害死我亲哥哥的帮凶。”

  “你的故事很匪夷所思。”陆之远思考了半晌,才幽幽地说道,“但好像只有这样解释才能让你身上所有不合理的地方变得合理。”

  “所以说,我其实是个很糟糕的人。”江湖自嘲道,“像我这样的人,没有资格去爱别人。”

  “或许你曾经由于不知情犯了很多错,但站在你的角度来说那都是你的身份该做的事,你不用把罪恶完全归咎在自己的身上,真正罪大恶极的,该是那个明知你是谁却还要推着你伤害至亲的皇帝。”陆之远安慰江湖,“如果你的哥哥泉下有知,应该也会理解你的。”

  “不,他不会的。”江湖摇头,眼底染上了伤感。

  陆之远叹气,上前牵起江湖的手,认真地说道:“既然你觉得你没有资格爱别人,那便换我来爱你好了,你经历过糟糕的人生,而我也有着不堪的过去,我们都不是完美的人,正好天生一对。我现在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如果你不嫌弃我,愿意跟我在一起,那就不要说话;如果你不愿意,便开口拒绝我。”

  江湖深深地望着陆之远,嘴巴张了张,却终究没有开口说话。

  陆之远勾唇,笑着说道:“那我们就这样说定了,明日你陪我一起去极北之地,好吗?”

  江湖点头。

  完结

  

  有江湖的陪伴,陆之远很快便从极北之地带回了雪凇,交给了乐云淇。

  乐云淇把雪凇与另外两味药材混在一起熬成了汤药,一点一点地喂给陆之煊,又辅以特殊的针灸手段,不多时便解开了陆之煊体内的蛊毒。但陆之煊到底中毒太久,伤了身体,就算毒解了也还需再休息一段时间才会转醒。

  “师妹,宁王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你也该去休息了,这里就交给我们来守着吧。”江湖见乐云淇一直守在陆之煊身边不肯离开,便忍不住开口劝道。

  经过陆之远的开导,江湖渐渐放开了心结,开始接受自己的新人生和身边的人,前往极北之地之前她向乐云淇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乐云淇笑着接受了她,所以现在她常借着师姐妹的关系关心乐云淇。

  “师姐你不用劝我,我守在这里一样可以休息,不会累到的。”乐云淇对着江湖笑了笑,“我希望阿煊醒来第一个看到的人是我。”

  “等他醒来……”乐云淇转头看向陆之煊,伸手覆上陆之煊的脸庞,轻声说道,“一切都会尘埃落定了……”

  江湖敏锐地察觉到乐云淇的话有些不对劲,她诧异地看着乐云淇问道:“你做了什么?”

  “我离开上京之前,给皇后提了个醒,顺便让我表哥给皇上送了一张治病的药方。”乐云淇轻笑,“相信皇上和皇后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正如乐云淇所说,皇后在她的提醒下对春香这个小宫女进行了彻查,这不查不知道,一查竟然牵扯出了半数坤宁宫的人。

  春香并不是陆之珩手下唯一的人,陆之珩在宫里安插了很多眼线,春香只是他用来与其他眼线联系的传声筒。这次陆之煊中毒,就是陆之珩通过春香向唐嬷嬷传达指令,唐嬷嬷再利用自己的职务之便趁着皇后没注意偷偷往饭菜里下了药。

  按理来说唐嬷嬷作为陪伴皇后多年的老人,应该以皇后为先,对皇后膝下的三位皇子一视同仁才对。可架不住人心是偏的,唐嬷嬷虽然知道皇后因为一些事情对太子和宁王心怀愧疚,但她并不了解其中隐情,皇后又对这事绝口不提,于是唐嬷嬷便只当是件小事。再看太子和宁王对皇后不冷不淡的,皇后不仅不生气还常常热脸贴冷屁股,把陆之珩遗忘在角落,这让唐嬷嬷觉得陆之珩像个小可怜,心也逐渐往陆之珩那边偏,对宁王和太子越发怨恨起来。

  除了唐嬷嬷之外,陆之珩还通过春香向皇上寝殿中的宫人传递消息,让宫人偷偷把皇上的安神香换成了噬魂,试图扰乱皇帝的心智,让神智不清醒的皇帝与太子和宁王产生隔阂。待到皇帝与太子宁王决裂,便找机会加大药量,拖垮皇帝的身体,然后再逼迫皇帝退位让贤。

  陆之珩虽然算计得很好,但他还是算漏了乐云淇和肖翰宇,他想不到护国公府出身的肖翰宇是陆之远的人,也想不到肖翰宇这么谨慎的人会愿意相信乐云淇,毫不犹豫地将乐云淇给的药方献给皇帝。现在皇帝身体恢复,皇后也查出了真相,直接堵死了陆之珩所有的路。

  皇帝可以接受自己的儿子互相之间勾心斗角,但他无法容忍儿子对自己的地位有所企图,更别提这个儿子还为了地位想要危害他的生命安全。知道真相的皇帝大怒,直接以谋逆之罪逮捕了陆之珩,那些与陆之珩同流合污的宫人皆被处决,相关官员都被抄斩降职或者流放,就算是曾经如日中天的两大丞相也不能幸免于难。

  皇后知道陆之珩做的那些事情后大受打击,对陆之珩彻底失望,连前来为陆之珩求情的娘家人都被她拒之门外。她从来没想到自己的孩子们背着自己的时候竟然是这样的相处模式,也想不到陆之珩平常不争不抢的竟然会对龙椅有企图。自己的小儿子竟然恨不得他的两个兄长去死,甚至连他的亲生父亲他都敢下手!这既是她教育的失败,也是她作为一个母亲的失职。

  陆之珩最终被皇帝贬为庶民,同他的王妃一起被幽禁在了府中,皇帝终究还是顾念父子情分,饶了他一命。

  消息传到阳涞城时,陆之煊正好醒来,乐云淇坐在他身边,一边给他喂药,一边笑着陈述自己刚得到的消息。陆之远则与江湖坐在旁边的凳子上,看着他俩温馨的互动。

  “父皇和母后能成就他,也能毁了他。”陆之煊感慨,“皇宫里的人都是这样,得了皇上皇后的青眼便能鸡犬升天,若是遭到厌弃,那就只有一地鸡毛。”

  “你说的没错。”陆之远赞同地点头。

  “既然宁王的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那是不是该离开阳涞城了?这里并不是适合师妹养胎的地方。”江湖插话道。

  陆之煊觉得江湖的话甚为有理,于是便看着乐云淇问道:“你想去哪里?”

  “我不知道。”乐云淇摇头,转头看向陆之远,“大哥想去哪里?”

  “我……”陆之远迟疑了一下,也摇头道,“还没想好。”

  “师姐呢?”乐云淇又看向江湖。

  “你大哥去哪我就去哪。”江湖别扭地说道。

  “你们这不就又说回去了?”乐云淇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对陆之远狡黠地说道,“要不还是大哥你拿个主意吧,大嫂这可是要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