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样相顾无言的场景,陆之远很有眼色地默默驾着马车离开,将空间留给了在场的这几个人。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陆之远一边赶着马车,一边与江湖说话。

  “如果你问的是宁王妃的身世的话,那我确实知道。”江湖冷冷的地回答,“我娘罗书意,是神医谷谷主的女儿;她娘原名肖悦欣,化名岳欣,右相乐熙原配夫人,神医谷谷主关门弟子,懂了吗?”

  “白岩山庄大小姐?”陆之远挑眉。

  “不错。”江湖转头看向陆之远,“所以少惹我,惹急了小心我把你……”

  “你把我怎样?”陆之远目光灼灼地看着江湖。

  江湖冷哼一声,没回答。

  “臣等参见王妃。”见乐云淇走过来,肖黎等人忙收拾好自己激动的心情,弯腰规矩地向乐云淇见礼。

  乐云淇上前扶正肖黎,语气温和地说道:“国公与两位大人皆是云淇的长辈,不必行此大礼。”

  肖黎摇头正色道:“王妃谦逊,臣等却不能倚老卖老,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

  乐云淇知道护国公一向有自己的原则,任谁都说不通,所以她索性不再纠结规矩的事情,转而将话题引向了别的地方:“方才太子殿下对我说国公有问题想问我,此事可当真?”

  “微臣确实有些疑问,需要王妃为微臣解惑。”肖黎大方承认。

  “国公请讲。”乐云淇顿时正色起来。

  “不知王妃可识得一个叫肖悦欣的人?”肖黎试探性地问道。

  “国公可是觉得我与你口中的肖悦欣长得十分相似?”乐云淇恬然地笑了笑,通身的气质与肖黎记忆中的肖悦欣几乎一模一样。

  “王妃怎知微臣心中所想?”肖黎有些诧异。

  怎么知道的?乐云淇微微垂眸掩饰自己严重的黯然,当然是因为上辈子她就已经见过护国公了,她享受着护国公对自己的宠爱,却放不下心里的不忿,最终还是让这位老人失望了。

  “自然是猜到的。”上辈子的事情乐云淇不可能告诉肖黎,所以她只能信口胡诌了一个理由,“之前在上京的时候,肖侍郎曾经说过我很像他的一位故人,如今想来这位故人应当就是国公口中的肖悦欣了。”

  “原来如此。”肖黎了然,“既然王妃对此事有所了解,那老臣就直言了。肖悦欣乃是老臣爱女,数年前我们父女之间产生了矛盾,导致她离家出走,至今未归。这些年来,我与她哥哥一直在寻觅她的下落,却始终得不到半点消息,如今见王妃颇为面善,是以我们……”

  说及此,肖黎顾虑到乐云淇可能一时不太能接受这样的消息,便没再说下去。

  “国公可是怀疑我的母亲便是您的女儿肖悦欣?”乐云淇倒是完全不在意,她接着肖黎的话说了下去,“太子殿下在国公这里生活多日,想必国公已经从他那里知道了我母亲名岳欣的消息,这让你们有了我母亲便是您女儿的猜测,而我与您女儿相似的面容,使这个猜测有了有力的证据。”

  “王妃很聪明,老臣确实有此猜测。”肖黎讪讪地笑笑,他没想到乐云淇会如此直白。在这件事上,先不论乐云淇如果与肖悦欣没关系怎么办,就算乐云淇真是肖悦欣的女儿,突然让她接受一群从来没有管过她和母亲死活的家人,还是有很大难度的。

  “说实话我对我母亲的过去也不甚了解。”乐云淇看了一眼略显失望的肖黎等人,又接着道,“但她曾经将一枚鸿雁发簪赠予了我,并对我说那是她的父亲送给她的嫁妆,这次我来阳涞也正好把东西带过来了,就放在马车中,待到达国公府我便取来给您看。”

  “老臣谢王妃体恤!”

  肖黎激动地看着乐云淇,听到发簪的那一刻,他就几乎可以肯定乐云淇确是肖悦欣的女儿了,因为他确实曾将一枚鸿雁发簪赠予肖悦欣。那是他亲手打造的,他与妻子的定情信物,两人约定过,如果以后有了女儿,一定要将这枚发簪送给女儿做嫁妆,希望女儿与未来女婿能像他们一样相互扶持、感情融洽。

  肖睿达与何瑜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十几年了,他们终于看到了点希望,就算最后出了意外,发现乐云淇与肖悦欣并没有关系,他们也会冲着乐云淇与肖悦欣相似的容颜与气质,多照顾乐云淇一点。

  回到护国公府后,乐云淇在大家灼热的目光中拿出了发簪,肖黎上前查看,确认了这枚发簪是他赠予肖悦欣的那枚,也确认了乐云淇就是他的外孙女。

  “我苦命的孩子!外公没保护好你和你娘,让你们受苦了!”肖黎第一时间紧紧抱住乐云淇,心里百感交集。

  真正证实乐云淇的身份后,肖黎原本强大的内心瞬间溃不成军。他一直以为肖悦欣只是还在赌气,只要他找到她,告诉她自己愿意退一步,一家人就还能圆满地在一起。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女儿早就在他乡郁郁而终,自己连她的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而自己的外孙女竟也饱受女婿和继母的磋磨,差点被下嫁给一个不学无术的男人。

  “外公不必自责,您没有做错什么,我娘也没有怪过您,在她心里您一直是爱她的好父亲。”乐云淇柔声安慰肖黎,重活一次,她终于又能对着肖黎再次叫出这个称呼,“我也没有受什么苦,宁王对我很好,我对现在的生活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可宁王现在中毒昏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我还听翰宇说你为了带宁王出宫触怒了皇后,这怎么可能没受苦?”

  肖黎老泪纵横,也不知是在悲伤女儿的早逝,还是在悲伤孙女觅良配后仍然坎坷的人生。

  “阿煊会醒的。”乐云淇从不觉得陆之煊没有救,这不仅源于她对陆之煊情感上的信任,更源自于她对自己能力的自信,“我是个大夫,他的身体我很清楚,此次带他来就是为了找个安全的环境给他治病。”

  “弟妹有办法救三弟?”陆之远一直在一边装隐形人,不敢打扰护国公与乐云淇亲人相认,但现在毕竟事关陆之煊,所以他还是忍不住插了嘴。

  “王爷中蛊多年,想彻底解蛊虽然很难,但也不是没有办法,只须找齐寒冰芝、沐阳花以及雪凇三味药材,王爷便能有救。”乐云淇转头看向陆之远,认真地说道,“现在我已经从弘弈大师那里拿到了寒冰芝,沐阳花也能在阳涞城内获得,只剩雪凇了。”

  “雪凇在气候恶劣的极北之地。”陆之远摸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决定道,“我去找吧,你们在这里等着我。”

  “好。”乐云淇看着陆之远笑了,“那就拜托大哥了。”

  江湖抿着唇,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对话默契的两人,想说些什么又觉得自己好像没立场,只能沉着脸往外面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