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别瞎想。”乐云淇被秋霜看得头皮发麻,“赶紧去办事吧。”

  “是。”

  秋霜担忧地看了乐云淇一眼,依依不舍地走了。

  外面的病人其实没有多少,秋霜办事也麻利,很快便招待完了所有人。待最后一个病人离开医馆,秋霜便在外面贴上了关闭医馆的告示,随后迅速地关上了医馆的大门。

  乐云淇见一切都弄得差不多了,便放心地出了房间,开始在医馆内四处转悠起来。

  这间医馆的面积并不大,室内摆放的物品也不多,最里边正对着大门的地方放了一张案几,上面排放着笔墨纸砚和一沓医书。乐云淇从里面随手抽了一本翻看,只见每页充满密密麻麻的标注,足见原主的用心。

  直接在案几前坐下,整个人完全趴伏在案上,然后闭上眼睛开始冥想。

  这是乐云淇最喜欢的一个姿势,平时若是周围的环境过于吵闹,她便会用这种方式将自己与外界分隔开,以增加自己的安全感。

  希望睡一觉之后一切都能恢复原样,乐云淇迷迷糊糊地想着,没多久便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时天已经黑了,乐云淇下意识往周围扫视了一圈,发现自己仍身处于医馆之中,无奈地叹了口气。她以为醒来后就能再次见到熟悉的人,没想到自己终究还是回不去了。

  秋霜见乐云淇已经睡醒,连忙上前向乐云淇询问是否回府,乐云淇愣了一下,转过头茫然地看着秋霜。

  明白自家小姐这是又犯迷糊了,秋霜觉得既好笑又无奈。她看着懵懂的乐云淇,尽量言简意赅地向乐云淇汇报了最近丞相府里的情况。听完秋霜的话,乐云淇才知道原来原主是当今丞相乐熙的女儿,丞相夫人三年前亡故,之后没几个月乐熙便娶了继室,还把继室的女儿带进了丞相府,并视如亲女。前几日继室那个女儿与原主的未婚夫勾勾搭搭,被原主撞破,原主与继姐大吵了一架,扬言要找父亲评理,奈何乐熙偏袒继室的女儿,不理会原主的委屈,于是原主对父亲大失所望,愤然离家出走。今日原主的丞相爹遣人来劝原主回家,原主本来已经有点软化,但不知来人对原主说了什么,竟让原主气个半死,直接躲到医馆的房间里闭门不出。之后也不知道原主在房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总之自己就这么穿过来了。

  低着头静静地想了想,乐云淇最终选择不回去,原主那个姐姐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一定是她爹的私生女,不然怎么可能会那么受宠?家里的破事那么多,光一个把小三当真爱的爹就已经很难搞了,更别说那丞相府里还有一个对原主未婚夫虎视眈眈的姐姐,她可不想给自己找不痛快。

  “当初夫人对乐云漪母子百般照顾,她们不知感恩也就算了,竟然还敢在夫人刚咽气的时候撺掇丞相接她们回府!”秋霜越说越悲愤,一副恨不得仇人立刻遭报应的模样,“这种人真是狼心狗肺!”

  乐云漪便是那继室的女儿,当初乐云漪她娘云倩病重,周围的大夫都不愿意医治,因为云倩未婚生子、不守妇道,大家对她都十分不耻。乐云漪没办法,只能求到了当时正在义诊的丞相夫人岳欣头上,岳欣见她们母女俩可怜,便收留了她们,还为云倩治好了病。心地善良的岳欣当时并不知道自己引狼入室了,等她发现的时候云倩已经和乐熙滚在了一起,乐熙扬言要给云倩一个名分,把岳欣气得卧病在床。

  “若是她们知道感恩,就不会大张旗鼓地入驻丞相府了。”乐云淇说道,秋霜的话让她的心头突生一股悲愤之感,此时她仿佛能看到原主短暂而悲凉的一生。一个从小到大受尽万千宠爱的女孩,以为自己活得很幸福,没想到父亲突然堂而皇之地将初恋带进门,扬言要娶其为妻,母亲又因此受打击离世,父亲却高高兴兴取了新夫人。好不容易安生了几年,未婚夫又移情别恋了父亲的私生女,这所有的一切,都对原主造成了不小的刺激。

  乐云淇觉得狼心狗肺这个词不仅适用于乐云漪母女,还适合原主的父亲。一个在发妻尸骨未寒之时不顾女儿反对,执意要与所谓初恋再续前缘的人,其人品可见一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这些名字和故事有点耳熟。

  秋霜十分赞同自家小姐的观点,不过她还是有些担忧:“最近丞相似乎对小姐极为不满,若小姐今晚不回府,丞相岂不是会更生气?”

  “就算我今晚回去了,他也不见得会开心,说不定会更心烦。再者晚上不安全,我们又只有两个人,还是不要随意走动的好。”乐云淇很清楚,在一个不喜欢你的人眼中,你做什么都是不对的,与其上赶着讨人嫌,不如先让自己过得开心。

  “小姐说的是,是奴婢欠考虑了。”秋霜有些懊恼,她怎么就没想到会有安全隐患呢,真是越来越懈怠了!

  确定乐云淇要在医馆留宿后,秋霜便开始为乐云淇整理床铺,不想收拾到一半时突然有人敲门。

  秋霜动作一顿,心想这大半夜的,不知道是谁闲着没事做敲别人家的门。她放下手中的活走到门边,隔着门板冲门外问道:“谁在外面?”

  “我们是丞相府的人,奉丞相之命来接小姐回府。”门外的人低声道。

  听力一向敏锐的乐云淇闻言抬起了头,她放下手里的医书,对转头看向自己的秋霜说道:“让他们在外面等着。”

  “是。”接到乐云淇吩咐的秋霜又和门外的人交涉了一会儿。

  乐云淇趁着这段时间换下了白天穿的男装,又用发带将披散着的头发绑成了简易的低马尾,虽然不怎么好看,但至少不会显得凌乱。

  确认自己收拾好了之后,乐云淇走到秋霜身边,感慨道:“没想到最后还是得回去。”

  “丞相终归还是在意小姐的。”秋霜一边安慰乐云淇一边把门打开。在她看来,丞相特意派人来接小姐回府,至少说明他是担心小姐的安全的。

  乐云淇但笑不语,她有一种强烈的不妙感,恐怕这次回去是不会遇到什么好事了。

  医馆对面的客栈里,一个身着玄色长衫的男子站在窗边,兴味盎然地看着乐云淇上马车时磨磨蹭蹭的动作。

  男子的身后的圆桌旁,坐一个黄衣人。室内并未点灯,那人整张脸都隐没在黑暗中,虽然气场强大,但说话的声音却格外温和:“你都盯着人家看那么久了,看出什么了吗?”

  男子挑眉轻笑:“什么都没看出来。”

  “乐小姐好看吗?”

  “凑合吧。”

  月光透过窗棂,映照在男子苍白的脸上,如水的眸子在月下泛着潋滟波光,仿佛能涤尽世间所有污秽和尘埃。

  说完,黄衣人起身走到窗边,拍了拍玄衣男子的肩。月光下他的脸终于完全露出,温柔如水的眼在夜里显得尤为漂亮。

  原是当朝太子——陆之远,而他身旁的玄衣男子是当下最受皇帝喜爱的皇子——宁王陆之煊。

  “我觉得,就凭她对六弟深厚的感情,怕是不会站在我们这边。”陆之煊姿势随意地靠着窗台,懒懒地说道,“先静观其变吧,说不定她会给我们惊喜呢?”

  “我只怕再观下去,她就会成为我们的六弟妹了。”陆之远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