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门盟主闭关“养伤”的第三个月,正是春光浪漫好时节,据说江湖上出大事了。
吴越迫于无奈召集仙门大会,不情不愿更衣,出门前还把柳言卿抵在墙上啃了半刻钟不止,才揣着一肚子火去会场。
小翠着急死了,不住催促:“盟主快点!别玩了!百家门主都火烧眉毛了,您别叫他们干等!”
“我没有在玩,”吴越正了正衣冠,把淫靡倦懒的神情收敛,言之凿凿抗议:“本座带病伐魔,殚精竭虑通宵达旦,很辛苦的。”
“啊——!”小翠捂耳不听:“盟主!我还是个孩子呢!不要与我说这些!”
“放心吧,”吴越终于严肃一点,宽慰道:“魔尊都在这扣着,外头掀不起大风浪来。”
“除非……”他眼眸微阖,修狭的眶子里有寒芒闪烁:“仙门中人自己不老实!”
……
盟主驾临,百家门主抢着发言。
这厢哭诉邪祟作乱,掳走门中一半弟子;那边说魔尊亲临,将门中宝库洗劫一空……乍一看没有谁家幸免于难,仙门百家乱成一锅粥。
吴越听他们说得有鼻子有眼,一个字都不信。
魔尊压根没出过竹林,还亲临!
盟主无声默许大伙继续说,在其中寻找线索。
初时他猜想是有一拨人打着魔尊的旗号四处掠夺中饱私囊,可受害者毫无瓜葛,天南海北哪的都有,既有原来九璀阁一派的,也不乏锁月楼的马仔。怪事千头万绪,饶是他的脑子也理不出门道。
最终白忙活一天,一头雾水散的会,愁眉不展回了家。
柳言卿正趁着吴越不在,争分夺秒补觉。
他微微蜷缩着,睡颜安详,嘴角含笑,天真无邪的样子哪里像个魔尊。
因为睡得太死,以至于吴越在床沿坐下了,他也毫无察觉。
江湖暗流涌动,一刻也不消停。
可没出息的仙门盟主就这么痴痴傻傻的盯着魔尊看,半点除魔卫道的心都没有。
吴越看了太久,连熟睡的人也被他炙热的目光扎得不自在,哼唧一声,在一个极其诡异的时间点醒了。
“唔……你回来啦,”柳言卿软软糯糯的问:“什么时候了?”
“天刚黑,”吴越拍着他哄:“师兄可以翻身继续睡。”
但柳言卿睡够了,饶有兴致的问:“今天到底是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什么事,”吴越非常迷茫:“就是四处闹邪祟,百家门主嫌我做缩头乌龟,都来击鼓鸣冤,请我出山主持公道。”
“怎么会闹邪祟呢?”柳言卿比他还慌:“我让他们老实了啊!”
“我知道,”吴越耐心安抚:“师兄不仅人在锁月楼,还不能使用术法,如此里外不通,外头再怎么个闹法,都与你无关。”
“会不会是毒蛾或者网罗的老毛病又犯了?”柳言卿心焦,恨不能立刻回去看场子。
“师兄别急,”吴越把他按住:“还有不少人说魔尊亲临现场烧杀抢掠,我想师兄的人纵使作乱,也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冒充主子,显然有别的幕后主使。”
柳言卿陷入纠结,和吴越一样百思不得其解。
“对了,”他想不出主意,转而关心起故人:“你说百家门主都来了,那看见小满了么?”
吴越答:“小满没来,听闻她害喜严重,在婆家养胎。”
“啊……真是恭喜她了!”柳言卿又喜又愁,追问:“那九璀阁有没有事?七星斋呢?”
“巧了,”经他提醒,吴越发现了规律:“这次动乱家家户户都有损失,唯独这两派独善其身。”
“听起来……的确很像我干的呢。”柳言卿不禁苦笑:“四处点火,仅对老友网开一面。”
“阿越得去看看吧,”他劝君从善,勿再留恋温柔乡:“正好我也得回去了。”
“不行,要看一起去看。”吴越神经过敏的攥紧他的手,呢喃低语:“说好了不分开。”
柳言卿好笑:“我不能施展邪术遁形,你出门要怎么带我?”
吴越想了想,认真回答:“师兄可以躲进乾坤袋,我把师兄揣在兜里,去哪都带着。”
“我呸——!”
柳言卿当然不从:“魔尊不要面子么?”
吴越自有一套歪理:“别人又不会知晓,与面子何干。”
“不干!”魔尊倔强:“家中有事要办,我真要回去了。”
吴越逼问:“你手下几个崽子那么乖巧,还能有什么事?”
“三个月大限快到了,我得回去给毒蛾做美容!”柳言卿强调:“否则她肌肤护理不到位,长了皱纹要造反的!”
吴越掐指一算:“这不还剩几天么,等我这边忙完陪你回去。”
柳言卿抱怨:“你要不要这么粘人啊,分开几天都不行。”
“你那是几天么?”吴越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抓过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师兄经常闹失踪,动辄半年杳无音信。我以为师兄不要我了,难过得差点死掉……”
“好了好了……”柳言卿掌下能摸到心跳,每一下都因他而鼓动,脾气霎时烟消云散,什么立场底线全抛开,自暴自弃道:“听你安排还不行么。”
……
不知吴越在被窝里是怎么给师兄做思想工作的,次日清晨魔尊屈辱的钻进乾坤袋,随仙门联盟的大部队开拔。去往状况最惨烈的云阙观寻找线索。
云阙观的老观主已经九十岁高龄,也在此役中被掳走。他年轻的孙子六神无主,领着仙门盟主来废墟勘探。
现场魔气冲天,连最稚嫩的修士都能看到萦绕的黑云,看来不会是仙门中人假扮。
吴越眉间沟壑渐深,魔道中有如此修为的非常罕见,他见得不多。网罗算一个,毒蛾算一个,魔尊也算一个。
他斥退左右,坚持独自往深处走,顺便将乾坤袋捧到面前。
锦袋在掌心蠕动,吴越知道那是师兄也坐不住了。
“怎样?”仙门盟主虚心请教:“师兄可有头绪?”
“不是我的人,”柳言卿断言:“我不认识这家伙。”
吴越猜测:“难道魔道中还有漏网之鱼没有在魔尊那挂号?”
“我能蠢到那份上么?”柳言卿不忿:“就算有,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
“那是怎么回事呢?”吴越踱步不止,边走边想:“师兄不过三个月不管事,哪个小鱼小虾能横空出世长这么快?”
柳言卿甩锅:“还不是怨你把我扣下!”
吴越死不悔改,避而不谈:“别说扣不扣了,先说怎么能长这么快。”
“倒也不是没办法,”柳言卿沉吟:“你还记不记得网罗杀人夺丹的劣迹?若能将他人的修为纳为己用,这是最快的方法。”
“怪不得这回丢得最多的就是人……”吴越接着往下说:“既然要大动干戈夺丹,首先自己得有两把刷子,否则谁抢谁的还不一定。黑白两道的角色你我心里有数,这次又是谁干的呢?”
“别管是谁干的,”柳言卿隐忧更重:“究竟有什么血海深仇要报,竟选如此阴邪的路子!”
“对……动机,”吴越眉头紧锁:“咱们就捋一捋,这些角色里谁有动机。”
“如今仙门有我,魔道有师兄,大概没谁还敢不自量力,妄图取而代之一统天下……”吴越娓娓道来,越说越可怖:“可他一口气横扫百家,显然不止跟哪一家有仇,倒像是看全天下不顺眼;而冒充魔尊作案,则是蓄意挑起正邪两道的争端,要谁都落不着好!”
柳言卿总结:“说来说去,还是冲我们俩来的。”
吴越苦恼:“我们偷偷摸摸谈恋爱,到底得罪谁了?”
柳言卿刚想接茬,吴越喝止:“嘘——!有人来了。”
只见韦少东飞掠而来,急着禀报:“盟主,七星斋出事了!”
吴越大惊:“我已经让师兄带人重点防卫,怎么还会出事?”
“我也不知道……”韦少东向来谨慎靠谱,从小到大没挨过几次训,这会已经吓傻了,语无伦次:“魔道诡计多端,我们毫无觉察,就听杜公子在那哭喊,说媳妇丢了。我们过去询问,可连他也不清楚何时丢的,以为小满姑娘出门散步,可惜大半日没回来,找遍山上也寻不到……”
“又是小满!”吴越蹙眉追问:“只丢了小满?”
韦少东答:“目前看来是。”
“不太对……”吴越思忖:“他在别的门派都是烧杀抢掠,杀得哀鸿遍野,唯恐动静不够大。怎的去七星斋如此小心翼翼?”
锦囊在他掌心跳动,看来有话要说。
吴越扬手让韦少东退下,贴心安慰:“没事,我来想办法。”
韦少东还未走远,柳言卿便急着发言:“魔道这次去七星斋小心翼翼,定是有明确目标不容有失,而偏偏掳走的是小满!凭她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内丹根本不够下菜!”
“没错,”吴越跟他想的一样:“根据历史经验判断——”
柳言卿抢答:“他抓小满不为取丹,而是要人质!”
吴越这次想慢了一步,疑惑:“可杜子腾是个草包,整个七星斋上下都没什么可图。”
“你笨啊!”柳言卿提醒:“如今黑白两道谁有小满后台硬!拿了她可以同时牵制仙门盟主跟魔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