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玖小说>穿越重生>完美男二号>第18章 丹心许谁

  苏夫人果然冷淡,对待女儿和准女婿也不见得有多热情,持续不断散发低气压。

  柳言卿悻悻喝茶,每每瞥见苏夫人瘦得凹陷的面颊,总要腹诽怪不得两口子感情不好,换了谁都和这样的女人亲近不起来。

  可苏浅却凑过来说:“娘亲很高兴你能来看她。”

  “高兴?”柳言卿惊讶:“你怎么看出来的?”

  苏浅很小声的答:“我就是知道……”

  “柳公子,”苏夫人终于开口:“多年未见,你变了好多。”

  “哈哈,”柳言卿干笑,心下乞求你们快别说变不变的了,人家快演不下去了,只道:“那是必然,那时我还小,现在长大了。”

  “你小小年纪就伤了内丹,我真怕你活不下去……”苏夫人只开了个头,意识到这话题不中听,很快换了方向:“不过你是吉人自有天相,如今看来并无大碍。”

  她只是淡淡一句无心之言,两个孩子却吓得瞠目结舌:“伤了内丹!?”

  修仙之人开慧即结丹,往后一切修为皆凝聚在一颗小小的内丹之上。肉身可坏而内丹不能碰,否则就是灰飞烟灭的下场。有过肉身损毁靠内丹聚魂来续命的仙门大拿,却从未听说过有谁能反其道而行之。

  可这号人物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原来柳言卿最惨的地方不是伤了腿,而是伤了内丹!

  “我将邪祟铲除时,那魔物正要取你内丹,终究晚了一步……”苏夫人哀戚又动容,盯着面前的柳言卿看了又看:“那时你虽然还剩一口气在,但内丹受损,谁都没信心能救你。还是柳楼主有办法,竟能将爱子救活。”

  那个冷若冰霜的女人,提及往事,居然开始垂手抹泪。

  “咳咳!”柳言卿虽然关心内丹是怎么治好的,但也不敢误了正事,连忙把人往回拽:“苏夫人,我今日过来,其实有事相求。”

  苏夫人收住眼泪,道:“哦?”

  “我有个年轻气盛的小师弟冒犯了苏阁主,已经被扣下。”柳言卿道:“我担心以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尿性再开罪苏阁主,才想请苏夫人出面说情,尽早把他放出来。”

  “清冷虽然冷漠严苛,但最好面子,对客人向来以礼相待。”苏夫人疑惑:“为何会与锁月楼的人过不去?”

  “其实事关小满的安危,爹爹才会……”苏浅交代前因后果。

  “如此……”苏夫人苦笑:“既然是小满出了事,怪不得他大动肝火。”

  “苏夫人!”柳言卿诚恳请求:“此事真的不关我师弟的事,请出面劝劝苏世伯吧!”

  “没用,”苏夫人一旦伤神又露出寡妇相,叹息:“他不会听我的。再者,事关小满,谁说都没用。”

  “怎会……”柳言卿希望落空,一时间拒绝相信:“都说苏夫人经韬纬略是女中豪杰,比起夫君不遑多让,九璀阁正因为有双雄坐镇,才能压锁月楼一头……又怎会如此?”

  “经韬纬略……女中豪杰……”苏夫人宛若听了笑话,字里行间皆是讽刺:“那又不是清冷想要的。做得太好嫌我多事,一旦有差池又怨我无能。”

  她的怨念太深,不由得孩子们听不懂。

  苏浅在父母不睦的压抑环境中长大,闻言只是咬唇不语,柳言卿便挑着脑袋直愣愣发问:“是因为小满么?”

  苏夫人既惊愕于他的大胆,也惊喜终有人敢与之谈论此事,稍作犹豫后回答:“是因为小满,也不是小满。”

  “成婚前我便知晓,清冷有一位交好的小师妹,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事关两门派联姻大计,年轻人的态度从来都不重要。”苏夫人娓娓道来:“我过门后一直睁只眼闭只眼,不该问的不问,风言风语不听,得以相安无事数年。”

  “直到……”她的目光再度落到柳言卿身上:“十二年前那一晚。”

  “清冷不在阁中,诸事交由我负责。可惜出了差池,仙门重地竟闹邪祟,伤了贵客不说,阁中弟子也损失惨重。”苏夫人的手指在袖中绞紧,难堪交底:“其中,就包括小满的母亲。”

  “噢……”柳言卿恍然大悟。不消多想,这就是夫妻交恶的缘由。

  苏浅哽咽着问:“爹爹因为这件事怪您么?”

  “怪肯定是怪的,”苏夫人怅然道:“初时他怨我,后来我怨他。”

  柳言卿推己及人,将心比心:“苏夫人有怨也正常,毕竟那是您的丈夫。”

  “不!远不止如此!”苏夫人最后看了女儿和准女婿一眼,近年发酵的委屈喷涌而出:“养伤期间我或许没力气多想,后来越来越觉得奇怪!”

  “九璀阁是什么地方?为何会无缘无故闹邪祟?还偏挑在阁主远行之时,又专门朝锁月楼的少主下手!”

  “清冷历来喜怒不形于色,心思深不见底,我从来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可我知道九璀阁祖传的训诫,剑法绝不传外人!”苏夫人发出凄婉的质问:“纵使你柳公子天赋异禀三岁开慧,是千年难觅的奇才,可毕竟是锁月楼的少主。清冷又为何要三番五次登门求贤,非要把别人家的儿子带到家里来教养?”

  柳言卿冒了满背的冷汗,颤巍巍发问:“您认为苏阁主另有图谋?”

  苏夫人斩钉截铁:“没错!”

  “娘亲……你怎可这样想爹爹!”苏浅断然反驳,不愿相信。

  小满是亲妹妹的事实她早已洞悉,否则也不会毫无怨言的帮她收拾烂摊子。可要说亲爹也是个谋财害命的阴谋家,着实有点难以接受。

  苏夫人冷道:“事情早有端倪,不由得你不信!”

  “那日清冷从外头赶回阁中,听闻贵客重伤,师妹惨死,神情大骇。可等他开口,最关心的居然是……是……”苏夫人绝望闭眼,忆起负心汉亲手粉碎柔情的那一句:

  “万幸柳公子还活着,不知内丹可否完好?”

  柳言卿神形俱颤,师弟竟猜对了。

  苏浅却道:“内丹对修仙之人至关重要,邪祟既然要夺取柳公子内丹,爹爹关心也正常。”

  苏夫人斥责:“我还没来得及跟他说邪祟是在挖取内丹时伏法!他又怎知邪祟是冲柳公子的内丹而来?”

  “但凡邪祟攻击修士,都是为了夺取内丹进补,这个不难猜……”苏浅继续为父争辩。

  “那九璀阁泱泱三千弟子不够它吃的?为何非要冲一个小娃娃下手?”苏夫人高声呵斥,当家主母的气魄藏不住:“柳公子年方六岁,又能攒多少修为?”

  苏浅揣测。“那也许是柳公子三岁开慧,举世罕见,内丹有别的奇效?”

  “瞧瞧,”苏夫人冷笑:“连你都想得通的道理,清冷怎可能不知晓。”

  “可是……”苏浅想不通:“爹爹贵为九璀阁主,为何要助邪祟夺得柳公子内丹,甚至不惜为此和锁月楼交恶,怎么看都百弊无一利啊!”

  “那是眼下看来!”苏夫人毕竟比女儿长了年岁,眼界要犀利得多:“若当年不是这个结果,而是借邪祟之力夺得苏公子内丹,可能就此就此不需把锁月楼放在眼里,又何必赔上传家宝与女儿求和!既然是邪祟下的狠手,九璀阁只有失察之过,锁月楼除了气到内伤,也挑不出别的错处!”

  “娘亲有什么证据!”苏浅作为少小姐,不愿听人抹黑九璀阁的招牌,当即气得抹泪:“竟说爹爹同魔道勾结,与邪祟同流合污!”

  柳言卿没有说话,那瞬间有如醍醐灌顶,突然明白吴越在打什么主意了!

  所谓验身,即验身者与受验者灵流交汇,一路探到内丹,看是否修习邪术或被魔气浸染。过往不少隐匿在仙门中的魔修都是被此法揪出来。

  但既然灵流交汇,那受验者一样可以趁机一探验身者的底细。怪不得吴越出言挑衅,非要逼得苏清冷亲自验身。

  可苏清冷年逾四十,修行多年,是当今仙门当之无愧的元老高手之一。吴越想趁机探他的内丹,势必面临逆水行舟的窘境,多少有点不自量力。

  若被苏清冷发觉,临时挣断撤功,吴越伤及腑脏筋脉尽断都算轻的,搞不好要自爆内丹就此交代。

  不过是一桩陈年旧案而已,何以至此?

  此招太凶险!绝不能让师弟走这一步!

  母女两还在争执,一个说事实如此,将所有的证据串起,足以说明苏清冷居心叵测暗藏祸心;一个指责娘亲是深闺怨妇,妒意蒙心,以至枉顾青红皂白肆意抹黑。

  “那个……”柳言卿只好暂且把师弟的事放下,插足母女之间的争吵:“都是猜测,猜测而已!既没有定论,又何必争执?”

  苏浅红着眼睛道:“娘亲再怎么生爹爹的气,也不能往九璀阁身上泼脏水!”

  “你那个爹对你虽然不怎么样,你倒是样样有样学样!”苏夫人冷嗤:“柳公子为此险些丧命,如今还坐在轮椅上。难道九璀阁的颜面比你未来夫婿的性命更重要?”

  两个女人都在气头上,柳言卿一个也拉不住,不禁感慨怎的还没成婚就要插足岳母与媳妇之间的家庭纠纷。

  苏夫人还在敲打女儿:“以前我也同你一样,以为高门大户丢不起脸,家丑不可外扬,小事统统可以不计较。”

  “可你看看他给小满的宠爱和你遭受的锤炼,真的要喜恶不论,一辈子做个循规蹈矩的好女儿,好阁主么?”

  “再者……”她再看柳言卿一眼,蓦然温柔:“这可是你未来的夫婿。你若爱他,就该为他多想想。”

  “你若不爱,”苏夫人怅然叹气,苦大仇深:“还当尽早割舍,希望你不要步娘的后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