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去排练的张景然, 其余三人正在宿舍做作业。
李艺很想摸鱼,但她身边一个学神在阅读外文期刊,一个学霸在做预习新课, 卷得她几乎以为自己不是大一新生。
看到室友在用功而自己沉湎玩乐的焦灼将她逼上梁山, 李艺心一狠,翻开了课本。
安静的寝室里只有“刷刷”翻书声,
李艺默背书上的概念,越背越心如死灰, 抓着头发满脸绝望。
突然, 明透的手机突然响了,
李艺宛如大喘气一般将视线脱离课本, 转向邻桌。
明透自看到来电显示面色就没那么平和,她接着电话走上了阳台,顺带着将阳台的门轻轻推上了。
隔着门窗只能听到轻微的声音, 李艺没想打探别人隐私, 但显而易见的,明透的眉头越皱越紧,似乎是在克制着情绪说些什么, 然后很长一段时间她没说话。
最后,她的五官蓦地放松下来,十分冷静地说了什么,挂了电话。
阳台的门打开, 李艺眨了眨眼:“明透, 有什么难处理的事情吗?”
明透顿了一下:“没什么,我出去一下。”
- -
她没想到明不凡会完全没告知她的情况下, 带着陈慧和明臻来见她。
明不凡在电话里谈到陈慧的病情,几乎是以半强势的态度要求她必须出现。后来大概是她的拒绝让明不凡无计可施, 才软化下来,只是言语里忍不住的埋怨,言下之意是因为她,陈慧才会再次得焦虑症,这让人觉得可笑。
“明叔,你得讲良心,能让陈女士再次陷入焦虑的,始作俑者难道不是她自己和您的亲生女儿吗?”
明不凡仿佛噎住,
明透冷静了下来,“如果之前的道别没有意义的话,明先生,我现在就过来。”
连称谓都改了,明不凡收了电话,隔着玻璃看茫然的妻子和玩着手机坐离陈慧一个人远的明臻,竟然生出一个想法,明臻如果不回来会怎么样?
他也会给明臻提供非常优渥的物质条件,明臻会拥有两对爱她的夫妻——
但这个念头显然不现实,不可能。
临近四月,春风里夹杂了一些燥意,这些燥意在传达春天即将过去,一个崭新的,灼热的夏季将要来势汹汹。
明透走进咖啡店时额际已经沁出一点点汗,推开门的一瞬间,凉风袭面,使人惬意不少。
明透一眼望见了坐在有隔帘的沙发位,正一言不发的陈慧。
明不凡也在。
能让明不凡放下公司千里迢迢将陈慧接来,说明陈慧的病情加重,脱离了明不凡能够去安抚的范围。
她看上去憔悴极了,妆容也掩盖不了的青黑色眼圈,这段时间应该完全没有睡好。
陈慧听到声音,抬起头,看见明透顿时露出无比欣喜的表情,
“明透,这里!”
相比起对方的兴奋,明透却觉得陌生。
经过了那么久的时间,曾经再多的委屈、忍耐都随时间消散了,随之一起的还有曾经对母爱的渴望和期待。
她有被明月流真心疼爱过,所以才理解陈慧这样完全靠心情而定的爱意,根本不是亲情,而是她对于无法掌握的女儿的一种期待落空。
换言之,她比起一个独立的女儿,更像是陪伴陈慧的玩偶。
因为陪伴了太长的时间,陈慧对玩偶产生了依赖之情,这种依赖之情当她仍然是陈慧的玩偶时,她不会在意,但如果不见了,陈慧就会觉得遗憾,失落,还有失去陪伴后的不安全感。
明不凡的两鬓白发多了几根,明透和对方视线对上,明不凡严肃的表情缓了下来。
至于明臻,明臻根本不看她,仿佛她根本没出现。不过只看她玩手机的脸色的话,明臻应该过得挺滋润。
明明坐在对面的是一家三口,却有种说不出的违和。
明透在对面位置坐下,服务员奇怪地看着没有任何交谈的四个人,然后端来了一杯水,“如果需要点单请扫码哦,谢谢。”
“好的。”
咖啡厅的旋律悠扬婉转,手磨的咖啡粉香味浓郁,可惜如果对面坐着的不是令人觉得困扰的一家三口,她会很愿意来上一杯。
明透等到将一杯水喝完,看了眼手表,“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
陈慧突然流起了眼泪。
明不凡皱眉,“小慧。”
“对不起,我只是太激动了。”陈慧连忙擦去泪珠,她最近有点控制不好情绪,“明透,妈妈对不起——”
“如果要说对不起的话不用了。”
明透果断地截下了话头,她望了一眼陡然锋利的明不凡,
“因为如果不是幸运的话,我这时候不一定能安然无恙地坐在这里听你道歉,对于一个有可能没机会听到的道歉,我觉得你不必太放在心上,不如就当我不在了吧。”
陈慧的脸一下煞白,“明透,我不是——”
“明透!”
明不凡原以为见到陈慧以后明透的态度会软化,却没想到明透不仅平静无波,出口言辞尤为尖锐。
陈慧的心都要碎了,她来时抱着美好的期望,因为在她心里,明透哪怕现在决绝了一点,但最终还是会原谅她,每次不都是这样的吗?
为什么这次过了那么久,明透还不能原谅呢?虽然是因为幸运……但没出事啊,陈慧知道自己这个想法不对,但却忍不住钻牛角尖。
明透:“除了道歉和解释,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陈慧深吸一口气,在明不凡的安抚下,她终于平和了心情说道:“明透,暑假回家好吗?你爸爸同意让你进公司做他的助理,只要留在我们身边,你想要什么得不到呢?现在多少大学生出了校门就是为别人打工,你如果不靠明家,只能从月收入可能一万都不到的研究员助理做起,你没法买奢侈品,没有办法买豪车……;但如果你回了明家,你要什么没有呢?”
明透:“明先生没有和你说吗?”
陈慧愣了一下:“什么?”
“出于对救命之恩的感谢,我拿到了千分之一的股份,我也很感谢明先生的慷慨。”
一直玩手机没抬头的明臻突然瞪大了眼睛,她扭头看向明不凡,这显然是真的。
“我到现在一分钱也没有拿到,你们把公司的股份就送给了她?”明臻诧异得抬高音量。
明不凡实在没精力应付明臻:“你闭嘴。”
他突然觉得当初这个决定真是下得过于草率,为什么要给她股份,给她离开的筹码吗?
“给你这些奖励,只是因为你救了明臻!”
明透平淡回道:“是啊,我也说了谢谢,这还不够吗?”
明臻简直气到发抖,她现在还是个一无所有的高中生,整个人得靠着明家,明透却自由了,她离开了明家,一个人,拥有大笔财产,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她想让明透离开明家不假,可绝对不是爸妈全都惦记她回来,给了她大笔钱这样。
“你还有没有良心,妈都生病了你一句问候都没有,起码也是明家抚养你长大——”
明透望向她:“明臻,你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
明臻:“什么?”
“是谁把你养大的你不会忘了吧?从回到明家的那一刻起你有回去看望他们一下吗?”
明臻哑然。
“说来好笑,陈女士生病之后你有照顾她吗?从我来咖啡店,坐下到现在,你除了玩手机什么都没做,她的水杯空了你看到吗?——”
陈慧诧异地看向自己捂了好一会儿,自己都没发现的空了的玻璃杯。
明透继续问:“在家里的时候,你不会也是这样尽孝的吧?”
“说实话我不太能理解你,明臻。”
明透笑了一下,“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你的养父母从小疼爱你,等到了快要成年的年纪,亲生父母事事以你为先,你明明得到了双份宠爱。我呢?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有幸被领养之后发现自己存在的目的是为了成为你的替身,我需要忍受陈女士一阵一阵的崩溃,然后不断地去安抚她,可能还会被扔出来的玻璃杯,瓷茶壶的碎片擦伤——你很想成为我吗?你回来之后我被忽视被责怪,这些我能够理解,甚至如果只是这些相安无事的话我懒得去有怨言。就这些,你也要和我攀比,比什么呢?”
明臻冷笑,“可他想把明氏交给你,难道我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明透挑眉,看向明不凡,对方的脸色更是好笑,五颜六色。
明透摇了摇头,望向明臻,疑惑道:“先不提这事没一点影子,你难道对自己的能力没有一点数?不自量力到这个程度,明臻,你独一份啊。”
“明透你——”
“每天脑袋里净想着些不上台面的东西,无论是故意摔倒还是在论坛里抹黑我,或者又是遇到危险时把矛头指向我——就这还异想天开呢?”
被说得哑口无言,明臻一下子脸通红,被气的。
明不凡冷眼旁观,要不是现在明透根本不愿意回明家,听到明透这话,他都快忍不住发笑,虽然刻薄了点,但倒没说错。
明透深思熟虑后说:“如果明氏有需要我帮得上的话,可以找我。”
明不凡扬了扬眉,心底忍不住嘲笑,明透上了大学口气也大了起来。他已经不对明透回家抱有想法,既然她不愿意回家安抚陈慧,那么就是一个没有用的人。
再厉害的学生也不过是个学生罢了。
明不凡笑着说:“应该不会有那一天。”
明透望向已经说不出话的陈慧:“好好照顾自己,你还有一个亲生女儿,别再弄丢了。”
陈慧抬起眸子,怔怔的,
明透朝她笑了一下,站了起来,转身拉开了隔帘,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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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透把想说的都说了,心里却莫名有点空。
没走几步路,刚才还和风徐徐的天说变就变,树叶摇摆了两阵,滴滴答答打在树叶上的声音之后,突然下起了细密的雨。
明透正想冒雨跑回去,手臂被人拉住,侧头看去,裴寂撑着一把伞出现,他将伞递给她,然后又抽了一把出来,
“刚忙完回校,路过刚才那家店买咖啡。”
明透定定地看着他,眸子黑白分明,
裴寂笑了一下,“不要这样看着我啊,我只听到了一点点,毕竟有隔帘声音也不大。”
“听到也没关系,谢谢你。”
明透的头发刚才还是淋湿了一点,一滴一滴地滴着水珠,她捻了一把,将水珠撸了下来。
“纸巾擦一擦吧。”
“不用了,这样拉一下就好了。”
裴寂却直接展开纸巾,覆在了明透的湿发上,配上她不解望过来的表情,实在是有点像挂在窗口的晴天娃娃。
他笑了下,“走吧。”
刚才的事情裴寂没再说下去,明家的事圈子里的人或多或少都知道,不少人可怜明透的遭遇,也有人说风凉话,譬如明透不可能离开明家,由奢入俭难,离了明家她就一无所有——但他们从来没和明透做过同学,不了解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裴寂自认聪明,但有明透珠玉在前,他在高中时只能屈居万年老二。
而跟着跳级到了大学,明透已经发表论文,建立实验室,他反而是那个为她打工的人。
谁都可能一无所有,但不会是明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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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只是想再看明透一眼,谁料到隔着玻璃看到裴寂追出去,将伞撑到明透的头上,
咖啡店里的几人都看呆了,陈慧愣愣地说:“肖玉不是说裴寂在实验室里?”
裴夫人大名肖玉。
明臻不敢置信,尤其想到明透刚才说的话,这不是都被裴寂听过去了?她握紧了手,刚做的指甲掐得掌心微疼,“裴寂是不是陪明透来的?”
没人回答她。
明不凡觉得额头又开始疼,怎么又扯进来一个裴寂。
陈慧却突然露出惊喜的眼神:“裴寂不会是明透的男朋友吧?”
“你胡说什么?”
“你见过裴寂给别的女生撑伞?肖玉不是还在头疼裴寂没有一个交好的女性朋友?”
这话落到明不凡和明臻耳朵里,是截然不同的反应。
明不凡的第一个想法是,如果两人真在一起,那明氏就会和裴家联姻,绝对是好事。
而对明臻来说就不那么美妙了,她满脑子都在震惊,为什么上辈子的轨迹,变化那么多,仍然会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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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靠近让明透的紧迫感越来越重,她现在能依靠的资本太少。
别看她说的自信,实际只有一个产品的实验室根本不算什么,在行业的洪流里或许一不小心就会被巨浪打翻。
她连夜将曾经做过的企划一份一份看过去,随后排了序列。
【水木明实验室】的资金再次注入,与此同时,实验室的研究员发现又多了好些机器,正在爱不释手时,明透宣布扩充人手,进行第二项产品的研究。
就连周教授都不知道明透怎么会忙成这样,唯独知道细节的是裴寂,随着实验室拓展,他迅速找到了跨国医企的资深人事,为实验室扩招进行规划。
周教授摇头:“明透,我希望你能安心做实验,而不是为了钱。”
明透握紧了双手,“教授,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很快就好。”
第二学期末,明透以双专业绩点第一拿下一等奖学金。
周教授悄悄地问季晴:“我是不是对小明透要求太高了,她还是大一而已。”
季晴一言难尽道:“教授,你也知道明透才大一啊,双专业绩点第一,出了一篇论文,做出了一个目前几万人好评的医疗诊断小程序,您的要求高得都快和天肩并肩了。”
周教授努努嘴,心里暗道:又不是我让她做这些的。
想想还有点委屈:你怎么不说她这整的每一出都有我忙里忙外的,我为她做了那么多,不也是为她好吗。我就那么点小要求,想她往科研钻一钻咋了。
然而还没等周教授着急太久,明透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周训几乎是往实验室背后的小房间躲,实验室里的学长学姐都善意地笑,最后周教授还是被拉了出来,明透双手合十:“教授,这一个产品结束,我就安心钻研。”
这是周教授上报的第四个专利,院长都被【水木明实验室】的出产率惊吓住,他再三提醒周训:“可不能让孩子走歪路啊!”
周训苦笑:“他们效率高,我能有什么办法?”
院长语塞。
然而收益是可观的,因为背靠水木大生院,每一项产品都有10%流入学院资金,【水木明实验室】几乎是在极短时间内,跃居排名全国前一百五的医疗工程研究室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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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氏经过风波后,为了迎合相关部门的要求组建了福利项目,重启了眼部诊疗企划。
明不凡刚回到公司,秘书连忙跟进办公室,“明总,眼部诊疗计划出了一点状况。”
明不凡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继续说,
秘书连忙将整理的材料递了过去,“从企划开启后研发组进行再次实验,目前进展良好已在编程测试环节,但PR告知相关部门已经有了同类型备案,名为【明眸】的诊断小程序,现已上线,且相关部门已经在优先考虑与对方合作。”
“哦?”
明不凡自认为对于一个这样耗资大测试多的在线诊疗同行不太愿意去做,因为它的盈利性质不高。
他翻了一眼秘书给到的资料,“这是对方备案专利了?”
秘书:“是的,由水木大背书,专利已申请成功,所有人是【水木明实验室】”
明不凡点点头,心下有几分笃定:“一流大学的学生以福利性质做出来的小程序,不少见,他们的准确度呢?”
秘书忙不迭翻开另一张表:“根据调查显示正确率高达99%以上,检测一流算法一流,虽然使用用户只有数万人,但是好评如潮。”
明不凡微讶,挑眉,“这很不错了,学生做的东西能有这个效果。”
秘书接着道:“除此之外,因为水木大的牵线,现水木大附属医院都已完成签约,使用该程序对患者的病情进行追踪。老板,这样的情况下我们的项目……”
明不凡将扫了一眼的资料放到一边,“他们的辐射范围还不广,对方只是一群学生,效果就算颇好也不一定能持续性地把项目做好。小事,你去和实验室负责人聊一下,把专利买过来,我们这边进行检测,完成后上线。水木大应该也会乐意的。”
“事实上,”秘书吞吞吐吐道,“我已经尝试联系了对方,但是对方拒绝了合作意向。”
“哦?”
明不凡愣了一下,明氏对这蝇头小利不看重,如果是大学学生有好的产品想法,他们通常给的报酬都很高,迄今没有一次被拒绝。
“你怎么和他们说的?”
“对方招商王先生明说这个项目将由实验室全权承包,感谢厚爱。”
明不凡笑了一声,仿佛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但是想把一个产品做大,还有很多学问呐。”
“行了,这个项目继续做吧。那个实验室你盯着点,每个月给一个反馈。”
秘书:“明白,老板。”
而此时,陈慧因明透和裴寂的那一幕,忍不住与裴家交好。
陈慧心思一动,如果明透真要和裴寂在一起,家族的力量一定少不了。只要他们结婚,明透就必须依靠明氏。
这样明透就会回来了。
她特意约了裴夫人下午茶,旁敲侧击聊到裴寂,对方笑道:“这孩子现在正在和学长学姐创业,听说是一个实验室,已经有产品了。”
陈慧心中羡慕,她仅知道高中时期裴寂是怎么也比不过明透的。
“对了,明透在大学怎么样呀?”
肖玉好奇道:“上次看你心情不好,就没问。”
陈慧哪里知道明透过得怎么样,平时电话不接,寒假也没回来,唯一见了一次面时明透的意思分明是以后再也不用见。
她勉强笑了笑:“挺好的,成绩不错。”
“也是,你们家明透从来都比裴寂成绩好。”
不动声色转了话题,肖玉捏着茶杯饮了一口茶。
陈慧张了张嘴,她忍不住还是问了出来:“你家裴寂,在大学谈恋爱了吗?”
茶杯不轻不重地落在瓷盘上,肖玉笑了一下:“这种事情我们都不问他。”
她抬眸望向陈慧,意有所指:“不过你也知道的,像我们这样的家族企业,最讲究的是门当户对,能强上加强是最好。”
陈慧认可地点了点头,笑意也明显了一点。
肖玉心领神会,她抬手为陈慧将空茶杯倒了半盏:“明透和裴寂两个孩子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我知道对于明透,可能有一点小误会,但是陈姐,听我一句劝,这么好的孩子你可不能将珍珠当鱼目了。”
- -
一个月后,
【明眸】获批成为首个医疗系统支持的眼部诊断小程序,全国联网的影响是用户量以几何级暴增,于此同时,小程序官方宣布将对所有用户进行免费诊断。
实验室公关部在与相关部门进行协商后,引进了五只赞助商,资金开始流入。
当秘书将明眸的最新情况报告给明不凡时,他的老板显然有点无奈。
“没想到这群学生还挺厉害。”
不过只是一个福利性质的小程序罢了,明不凡还不放在心上,他望向秘书:“和科斯特的会是下午?”
秘书立马回道:“下午三点,之后安排了科斯特先生喜欢的四川料理。”
明不凡颔首。
明氏和以呼吸机闻名的柏林满工厂正在进行一项合作,这项合作的重要性在于明氏如果顺利的话,将直接打入欧洲市场,获取新的蛋糕份额。
对于一个盘踞在巨龙家的崛起企业来说,打开这一扇门,意味着源源不断的外汇和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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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斯特远没有想到洛伦的势头如异军崛起,柏林满工厂最近勉强维持之前的份额,但如果没有更进一步,眼看就要被老鹰洛伦吞掉剩下的蛋糕。
所以科斯特想到了巨龙版图,这里拥有更多的机会。
这一次合作的内容是基于呼吸机的创新,柏林满的要求是能够实现便携耳挂式精准治疗,目标是能和血糖检测仪一样做到有老人或者呼吸综合征的家庭每家必备。
困难则是目前市面上的家用呼吸机都是无法移动型的沉重机器,需要将一套制氧系统放进一个只有耳朵大小的黑盒子里,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但柏林满对呼吸机的制氧系统更新有绝对的自信,他们需要明氏做的是,使机器在通过鼻夹大小的传感器精准测量患者的身体状况并反馈到呼吸机系统。
明不凡为了拿下这一笔订单,做出不少让步,终于达成了初步共同研发的意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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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明透的学长程颐却出了状况。
程颐向周教授请辞,决定中断博士研究项目。
整个实验室都震惊了,尤其是每天与程颐学长碰面的萧关、池宇等人,实验室组员轮流劝说,但程颐学长态度坚决。
“老板,我对这个课题尽力了,但是效果显然不尽如人意。我的家庭情况已经不能支持我继续将这个课题继续做下去……”
季晴悄悄和明透说:“三年半了,程颐学长研究的课题是将纳米技术运用于呼吸机中,实现分子运动监测——譬如说红血球携带氧分子,学长研究的具有生命功能的纳米芯片就能在监测到分子运动缓慢,呼吸困难患者出呼吸问题时及时反馈给输氧系统。”
明透眨了眨眼,“纳米技术?呼吸机?”
季晴不察明透的变化,露出为难的表情接着道:“没错,你知道的,像这种纳米生物技术啊,都是专门烧钱的。学长拉过的投资还是学校帮忙准备的,可是这个进程实在是需要试错,周期又太长……”
程颐学长说完就离开了实验室。
周教授的面色很沉重,对他来说,程颐跟着他的时间很久,他能为程颐生活上提供比一般博士更高的工资,但是他也知道程颐的家境,他的家里还有一个病人。
实验室安静地度过了一个下午,甚至有点沉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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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透曾经将万博图书馆感兴趣的书籍全部翻阅了一遍,其中一本正是提到呼吸机的演变——而作为五年后的超前著作,其中正好有将纳米技术投入呼吸机的建议。
但可惜的是,五年后同样没有将这个机器造出来。
明透找到了程颐学长,当她提到能否借阅目前的研究成果时,程颐很是随意地就将一沓记录给了她:“随便看吧,我已经放弃了。”
明透没有大言不惭地说你不要放弃,她干脆地坐在了程颐的对面,一页页地翻阅。
程颐的笔迹和他人一样,工工整整。
她选取了记录中目前已经得出的关键结论,和记忆中进行比对,一边比对,一边在纸上写出疑惑点或是启发点。
她没有抬头,所以自然不知程颐是有多吃惊。
他的记录和目前那些本科生的精密度,或者是研究生的成像研究完全不一样。
他本硕都在水木,这就意味着绝对的才华与能力,光是SCI他都有了三篇,而这种情况下他所研究的课题自然也是非等闲人能够驾驭,甚至是看懂。
哪怕是萧关,他只扫了一眼就露出困惑的表情。
所以他才惊讶,从开始阅读到现在,已经过了三个小时,明透仿佛置身无人之境,她的专注度令人钦佩。更令人震惊的是,她难道真的读得懂?
记录里的晦涩名词不计其数,就连他也是参照了不知道多少文献,才有的知识储备。
明透的黑笔,落在白纸上字迹流畅。
程颐从震惊,到神游天外,一个刚结束大一的学生,不仅能看博士笔记,还能写出反馈,这可能吗?
他中途跑到收银台借了充电宝,四个小时过去,他的手机电量先熬不住了。
六个小时后,程颐听到对面一声叹息。
他抬起头,看了眼手表,晚上七点。
“明透,饿了吗?”
“学长,我有一点疑惑,能不能——”
程颐抹了一把额头,望着学妹肃然的眼神,道:“行,你说。”
长达两个小时的解惑时间,然而还有满满两张纸的问题——明透不好意思地问:“学长,请你吃夜宵可以吗?明天如果……”
程颐耸了耸肩:“这周我都没有安排,哪里用得着你来请我,走吧,学长请学妹义不容辞。”
最后,两人干了两碗牛肉拉面,明透和程颐一人两串羊肉串回了寝室。
程颐目送明透上了楼,随后,目光垂向手里的羊肉串,夜色里,他忍不住自嘲地笑了一下。
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吸进满鼻子的孜然辣椒味,下一秒打了个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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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透拎回寝室的两串羊肉串,全给了暑假同样不回家的张苏。
她摊开写了疑问的白纸,陷入思考。
第二天,图书馆门一开她就进去了,走到生物序列,她找到了需要的书。明透就地坐下,开始寻找答案。
程颐会走到生物序列纯属意外,他是来将借的书全部还了,心里带着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念头,走到了熟得不能再熟的地方。
看到明透整个人盘坐在地上,大腿上还翻开着他前不久还回来的专业书——
一时间,他是有一种释然的。
或许他没有办法进行下去的研究,明透可以。
影子将光线挡住,明透抬起头,程颐无奈地望着她:“怎么回事,着急得连椅子都不需要了吗?”
明透洒然一笑,“学长,正好,我有一点问题。”
“行,来吧。”
而正是两个小时后的问题,程颐有了新的启发。
程颐在听到“孤立性神经内分泌细胞的分泌信号被捕捉”突然眼前一亮,明透说的这显然只是实验中的一个环节。
他将几张实验记录细细比对,随后指挥明透将这些书继续借了,跟着他回了实验室。
周训看着他和明透匆匆地跑进来,又匆匆地跑向了贵器械实验室,仍然面不改色,但显然眸中带了一点笑意。
萧关若有所思:“教授,怎么明透跟着程颐学长啊?”
“谁知道呢?”
周训心情好,脚步也轻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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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对于再研究的投资,程颐原先的考虑是他再去科研基金会候着——明透第二天砸了一百万进来。
“我的实验室已经开始盈利了,没事,别耽搁研究。”
事实如此,不提【水木明实验室】目前进展顺利,从50个人的小团队,现在已发展至150人。她的账户中的资产仍然丰厚,明透始终坚信一个道理,只要有立身之本,其余的钱全都可以用来砸事业。
程颐被明透的财大气粗惊到了,而得知这件事的周训周老板……他只能替学生兜尾,上报院里,这投资过程不合规范啊。
实验室无白天黑夜,等到从里面出来,已经过了一个月。
目前仍然进展缓慢,不过明透不急。
她也劝心烦意乱一身汗得程颐别急:
“有钱,慢慢来。”
季晴羡慕地口水都要滴下来,她问自家老板:“这是不是就是明透先搞产品的原因?有了摇钱树好慢慢搞科研?”
周训也馋:“你说,我的新项目让我学生出钱,合理吗?”
季晴:“……”
宁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 -
实验室闭关第三个月,周训终于忍不住将两人抓了出来:“搞科研也不能不要命,你看看你们俩!”
自从程颐宣布这个课题加上明透之后,两人几乎是没日没夜地泡在实验室里。
明透长发及腰,觉得不方便,在程颐惊恐的延伸下,卡擦剪了——就留下刚到肩膀那点,还极为快乐地问他:“是不是清爽了许多,不愧是三千烦恼丝。”
第二天季晴贴心地问候她:“你觉得找个理发师修一下如何,真的,后脑勺的头发都翘起来了。”
当然,不出实验室也不行了。
水木大两年一度的全校运动会将在下周开幕,而按照惯例,每一次运动会都将和隔壁燕都大合并举行,今年水木大是主场。
全校洋溢着笑脸,写满了“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私□□育部再三提醒:“敢输给燕都大的学院每个人晨跑次数增加十次。”
而生院实验班的同学们,作为表率,必须参加!
班长抓住明透,一脸焦虑:“怎么办明透,你报个四千米?”
明透愣了一下:“班长,我做错了什么你要我的命?”
最后,明透选择了老本行——羽毛球女子单打。
班长捏了捏明透的细手腕,更加焦虑了:“别勉强啊,不行咱报个立定跳远呢?”
“班长,没有这项目。”
“哎呀,看岔了。”
关乎学校的荣耀,周教授宣布给大家放假一周进行训练——明透深深觉得,学校对凡是和燕都大有关的事情,好胜心都是蛮强的。
这还是明透第一次走进水木大的羽毛球馆,这会儿已经聚集了不少学院的羽毛球选手。
巧合的是,明透又在这里看到了裴寂。
裴寂笑着向她挥了挥手,明透走了过去,问:“我记得你跑步很厉害,怎么不报个四千米?”
裴寂的脸色难得僵了一下,但向来绅士使他保持了礼仪:“明透,你还记得自己有一个实验室吗?你以为它是全自动的,不需要人自己就可以运转?”
明透沉默了:“羽毛球比赛加油。”
裴寂:“……”
在经过一串的热身训练后,羽毛球馆里,两两拉开,明透对上了金院的女单。
摸到羽毛球拍的一瞬间,明透心里想到的是明月流,她想念姐姐了。
而抱着这样的想念,明透直接飞身腾空,整个人后仰成虾米状,紧接着大臂抡圆一个“流星飒沓”——对面的女单同学直接动都不敢动,巨大的爆空声使整个羽体馆都静了一静。
在众学院选手目瞪口呆的视线中,
明透叹了口气:“好久没打了,生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