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哥儿见状, 低垂着眸子, 默不作声的打量了周围一圈,发现众人都在质疑般盯着他。
他缩在长袖中的手指遽缩,指节都攥到了发白, 仿佛在强忍着他所不能忍受的事情,可面上却全然不显。
“阿木,你这话什么意思?”他佯装无知的问道。
木哥儿气极道:“你还装!你这针不就是想害阿金吗?!”
木哥儿指着地面上的骨针质问。
玥哥儿低眉看了那骨针一会,突而弯腰将那骨针捡了起来,举着那针他移向了木哥儿。
木哥儿护着王金往后退了一步,面上越发的警惕了。
玥哥儿将针往自己的方向收了收,如同汪泉一般的眼中泛起了水雾, 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你的意思是……这针是我故意放在那坐垫上面的吗?”
他的唇颤抖着, 将声音抖得不稳, 加上那哭腔和委屈的神色, 倒真像受尽了委屈一般, 令在场的众人心软。
有哥儿已经忍不住替玥哥儿开口说话了。
“木哥儿……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呀?玥哥儿他不会这样做的……他怎么会害金哥儿呢?”
“对啊, 玥哥儿对金哥儿那么好, 还想着请人上门作客, 他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呢?”
玥哥儿结亲的日子又是送肉又是送果子, 方才又承诺给这些人回家的时候可以带鲜肉回去, 这波操作刷足了在场人的好感。
刚才在木哥儿那么生气的质问下,他们也许还会质疑玥哥儿几分,可现在那玥哥儿这么一装,无辜的神情这样一露, 这些人的心立马就偏向了玥哥儿。
木哥儿气极,朝众人质问道:“那这针怎么解释?!”
“这……”众人一时无语。
玥哥儿恰时间的啜泣出声,声音娇糯,仿佛含着无数的委屈,令闻者心酸。
他抬起了脸,哭花的脸显得狼狈还带着一丝楚楚可怜。
众人心中一揪,便见他故作坚强一般深吸了一口气,稳了稳声音坚定的开口道:“这坐垫是我昨晚熬夜缝的,我缝到了凌晨,太困了,便忘记收针,这才留了针在上头……”
“我没想害金哥儿……”玥哥儿红着鼻尖说着,眼泪“嗒嗒”的往下掉……跟水龙头似的。
木哥儿和王金当然知道他这是借口,可他们完全找不到反驳的话,毕竟谁也没看到这人是故意的。
顿时,二人无语。
众人见状,心更偏向玥哥儿了,玥哥儿低声啜泣着,眼见二人无话,嘴巴微张开口,倒泼了二人一身脏水。
“阿金和阿木果然对我还有偏见,第一时间怀疑的就是我要害人……可我怎么会害人……我明明是想对阿金你好呀……”
玥哥儿说着,哭得更为伤心了,那呜呜的声音吵得王金脑子发胀。
玥哥儿又道:“阿金是不是还放不下过去,还不肯原谅我,哪怕我主动示好,为了阿金缝那坐垫缝了一个晚上……”
那人哭红了鼻尖,哭红了双眼,哭得狠了还一抽一抽的,仿佛真受尽了全世界的委屈。
那一声声的质问直抨击向王金,仿佛王金是一个不懂感恩的白眼狼,白瞎了他的一片苦心一样……
王金目瞪口呆的看着玥哥儿,这人演技之精湛,堪比他那个世界的名角了……
要不是这人针对的是他,他都想鼓手称赞再顺势找个地方,好好看戏了。
木哥儿眼瞧着,上前一步,张嘴就想说话,王金忙伸手拉住了他,木哥儿回头,王金朝他摇了摇头。
这段位……让王金想起了上辈子他父亲的一个小妾。
那小妾也是这般会装,经常在他父亲面前装得我见犹怜,然后告他和他母亲的状。
他有时候气不过去找那小妾算账,可每次都是以他失败告终,那小妾明明胜利了却还会装出一副自己受尽委屈的模样在他父亲面前诉苦,倒泼了他一身的脏水。
那算时间他过得很惨,最后还是他母亲告诉他,对付这样的人不能硬着来,得学着来……
想起昔日母亲对付那小妾的方法……王金抿唇想了想,将另外一只手背在了身后,狠狠的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即便有所准备,甚至隔着布料,那嫩肉被用力一掐,剧烈的疼痛还是激得王金一个机灵,双眼因为疼痛泛上了水雾。
疼,真疼,疼死了!
王金眨巴着泛着水汽的眼,暗自软了软嗓音,开口道:“阿木是太心疼我了。”
一直不说话的当事人突然开了口,声音软糯糯的带着鼻音,委屈的劲似乎比玥哥儿还要大上一些。
众人看向了王金,却发现他眼眶中盈满了透明的水雾,那些水汽沾染在密长的睫毛上,就似清晨挂在草尖上的雨露,要掉不掉,颤巍巍的,直颤到了人心里头。
木哥儿一愣,就听得王金继续道:“当初我神志不清醒的时候,就有橘哥儿等人上门欺凌,那针放在凳子上等着我自己坐上去是常有的事,阿木检查习惯了才会在方才多注意了一下,这一注意还真发现了骨针,因为这种事之前时有发生,阿木这第一时间想到的自然就是……”
王金没有说下去,众人却明白他的意思。
这木哥儿有之前的事情,以为这玥哥儿也跟之前的橘哥儿等人一样,是故意为之。
众人明了,又思及之前王金还是个疯子时候过得不像日子的日子,顿时心生恻隐之心。
王金眼见着有效,又在身后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逼出了悬挂在眼睫上的泪珠。
这一下,掐得又恨又准,疼得王金声音都带上了鼻腔,更显委屈了:“阿木又与我格外交好,遇到这样的事,他护着我肯定情绪就激动了些。”
那哥儿的泪水终是掉了下来,他掉得不多,不似玥哥儿那般似泉水一样涓涓的流淌,他的泪水就似是山涧里头飞溅出来的水滴,虽少但直奔向人心最柔软之处,直滴得人心中揪疼。
这金哥儿……原本也是个可怜人呐。
之前要不是有木哥儿照料者,可能命都丢了。
橘哥儿那几人都是凶狠的主,木哥儿要不凶悍一些,当初怎么护住自己和这金哥儿?
他方才那样完全可以理解……
众位哥儿叹息了一声,有人出口为王金和木哥儿开口道:“哎,都是误会一场,木哥儿和金哥儿也是当初被欺负的狠了,才会这样,玥哥儿你别介意。”
“是啊,玥哥儿,虽说你为金哥儿缝坐垫确实是一片好心,但这忘记拨骨针也是事实……这骨针这么粗又长,这要是木哥儿方才没拉住金哥儿,这么一坐下去……这……”
“是啊,还好没受伤,不然玥哥儿你心里也不好受,这总得来说,也得感谢木哥儿。”
木哥儿呆愕的看了一回王金后,又听得众人的话,很快反应过来接话道:“感谢倒不用了,只是下次别这么粗心了。”
王金在心里为木哥儿的反应默默的点了个赞,自己也顺势开了口:“这坐垫我很喜欢,谢谢玥哥儿。”
他说着,就似真的很喜欢一般,率先坐下了。
这一坐,就表示他已经接受了玥哥儿的好意,之前玥哥儿所说的不肯原谅他就完全不复存在了。
玥哥儿面色有些僵硬,他没料到,这王金也这么会演!
瞧方才那委屈的小模样,功力比他只深不低啊,当初还以为他是单纯的小白兔,任他算计,现在看来,他完全想错了,这是一只会反击的狐狸。
玥哥儿盯着王金,恨意满满,却又不敢明目张胆的表现,只得暗自咬碎了一嘴的银牙。
最后,还得虚伪的笑答:“阿金喜欢就好,阿金没有不原谅我我就开心了,我下次一定会注意,不会这么粗心了,不过,下次木哥儿也千万不能这么冤枉我了呀,我会伤心的。”
“嗯嗯,一定一定。”木哥儿敷衍的应着,跟着坐了下来。
众人似乎觉得此事已经过了,便互相讨论起了织布。
众人都坐着,就只有玥哥儿一人站着显得格外突兀,玥哥儿只得跟着坐下。
王金坐在软垫子上,瞧着一脸不情不愿的玥哥儿坐下,心情顿时大好。
他还特友善的“指导”了玥哥儿织布。
说是指导,其实就是指使,口气强硬傲慢的很。
只是王金之前教木哥儿等人的时候也差不多是这样,所以众人也没觉得有多奇怪。
不过,玥哥儿可不这么想,他觉得那人就是故意跟他作对,故意指使他的,顿时恨不能上前咬碎王金。
王金瞧着玥哥儿一副想上前咬死他又不能的模样,舒舒服服的靠在了软垫子上。
母亲的法子真好用。
还别说,这软垫子取了骨针后,舒服的很,不管坐多久都不累。
反而是没有习惯长坐着织布的玥哥儿,坐了一会就一直在自己的座位上挪动,似乎是觉得下方自己坐着的椅子太硬了。
王金眯眼瞧了一圈,发现其他哥儿包括怀孕的木哥儿都习惯了那椅子的硬度一般,没有一人觉得不舒服,只有玥哥儿一人觉得累。
王金眼底闪过一下狡黠,带了一份坏心思,他刻意拖长了今日织布的时间。
其他哥儿的织布时间是自由的,但玥哥儿既然请了他当织布师父,那他的时间便是自己说了算。
王金刻意拖到了天都要黑了,也不喊停,让玥哥儿一直织,让他一直坐着,只要他敢说不,王金就演,表示对他很失望,顺带说一声他吃不得苦,再委屈一把,表示自己用心的教得不到回馈,用玥哥儿最拿手的一招对付了玥哥儿本人。
在场还有其他哥儿,玥哥儿怕影响自己在其他哥儿心中的印象,便只能一直忍。
直到天差不多黑了,早上跟着袁恒出去的籁远来接木哥儿了。
王金才跟着木哥儿一起起身离开了。
路上,看着籁远和木哥儿相依相偎,王金有点小性子,又觉得有些委屈。
“恒哥哥……怎么不来接我?”
王金原是算定了袁恒回家见不到他后,会来找他,会来接他的……毕竟他从没有离家那么久,而袁恒也没有一次是回家见不到他的。
往日见不到一小会,那男人都会四处的找自己……这一次,男人……竟然不来找自己……
阿木的籁远都来了,他为什么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