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浮光急切地走过去, 牵过晏喻之的手便拉着他进屋,“陛下在外面坐着不冷吗?”

  晏喻之的手自然是不冷的,冷的是沈浮光,“你的手可不见得暖和。”

  沈浮光尴尬一笑, 想要松手, 晏喻之当即反手握住, “躲什么。”

  “沈浮光你给我站住!”一声怒喝朝着这边传来。

  只见沈圻川捂着胸口, 小步跑着。

  江涟也在后面追,一脸不耐,“你想干什么?”

  “让他把东西还来, 我今日——”沈圻川的怒声戛然而止,盯着站在门口的两人,顿时刹住脚。

  江涟道:“浮光拿你什么东西了?你怎么停了?”她没有得到回应, 但是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沈浮光愣愣地看着他们。

  他身侧的晏喻之倒是饶有兴致地在打量着他们。

  二人齐声道:“参见陛下。”

  沈圻川躬着身子,“微臣不知陛下驾临, 有失远迎。”

  晏喻之抬手道:“不必多礼,说起来也是朕没有事先说明。”

  沈浮光问:“爹, 娘,你们做什么呢?”

  夫妻俩见到晏喻之也挺不自在的,谁也没有料到在除夕这个晚上,陛下会来他们府上,看这样子,定然是来找他们儿子的。

  江涟悄悄靠近沈圻川,抓住他的手, “你爹说你拿了他的东西, 硬是要拿回来。”

  “东西?我知道是什么了, 马上去给他拿。”沈浮光作势就要转身。

  沈圻川赶忙制止,“不用了不用了,就放在你那里吧!”他可没想到晏喻之在这里,在回府前,陛下特意劝他少喝点酒,现在若是当着他的面把酒拿出来了,这还了得。

  江涟笑道:“若是无事,臣妇便带着我家将军下去了。”

  晏喻之:“二位请便。”

  刚才还一脸怒气冲冲说要找沈浮光要回东西的沈圻川,就这样被江涟拉走了。

  沈浮光带他进了屋,笑道:“今天日子特殊,陛下此时离宫,祖母她们不会怪罪吗?”

  “她不会。”恰恰相反,正是太皇太后让他来找沈浮光的。

  用膳时,太皇太后就看出他心不在焉的,便提出让他出宫来将军府。

  沈浮光瞧着他,欣喜道:“那陛下今夜就是要留在这里了。”

  “嗯。”

  沈浮光从一边的桌面上拿了一壶酒过来。

  晏喻之眉峰一凛,问:“这是什么?”

  “酒啊!”沈浮光还补了一句,“我爹的,被我给拿走了。”

  晏喻之道:“沈将军养伤之余还不忘这酒香之乐。”

  沈浮光举起酒壶,满脸的邀请之意,“陛下要不要一起喝点?”

  “不行!”晏喻之严词拒绝,朝他伸手,“给我。”

  沈浮光放下手,愣道:“啊,为什么?”总不能晏喻之长这么大没喝过酒吧,好像也确实没怎么见他喝过。

  晏喻之劝道:“喝酒伤身,听话,给我。”他还是忘不了沈浮光那次把自己喝的烂醉如泥,抱着他说了一堆胡话,想想就头疼。

  沈浮光本来就是看见晏喻之来了,高兴得很,恰好沈圻川的酒也在他这里,就想着跟他一起喝点酒,结果被毫无犹豫的拒绝了,此刻拧脾气一上来,立马把手背到身后,不肯给。

  “我很少喝酒的,况且就这么一次,又不会……”

  话说到一半突然说不下去了,晏喻之面无表情地盯着他,殊不知这样的神情在沈浮光看来,比生气还严重。

  那股犟脾气也瞬间消失殆尽,急忙把酒壶放在晏喻之面前,“给你给你,我不喝了。”

  沈浮光转念一想,还是还给沈圻川吧,本来是想喝了这一壶还给他一坛的,现在看来,俩人都别想喝了。

  “陛下,我们去找我爹吧!”

  晏喻之也恢复了往常的和颜悦色,“好。”

  沈浮光刚拉开门,春吉就站在他面前作势要敲门,“少爷。”

  “你找我有事吗?”

  春吉道:“将军说,今夜的守岁,您可去可不去。”

  难道沈圻川是因为晏喻之来了,才这样说的,想给他们创造二人世界?

  “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诉我爹,我等会儿就过去。”

  “是。”

  春吉走后,晏喻之才从屋内出来,“走吧!”

  除夕是月末,因此月亮自然是比不上十五的圆,但是今夜的月光甚是明亮,远远地便看见沈圻川和江涟坐在亭下的石桌赏月。

  江涟正在吃葡萄,沈圻川长臂一伸,揽过江涟的肩,将人拉进怀里,随后道:“夫人喂我。”

  江涟对他这时不时发作的小孩子脾气感到无奈,便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葡萄,“都多大的人了。”

  “爹,娘。”

  沈浮光惊讶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他算是开了眼了,没想到这两人竟会有这样一面。

  紧紧靠在一起的两人先是一愣,旋即往两边分开,略显尴尬的轻咳两声。

  沈圻川不自在道:“这么快就来了。”

  “我的院子离这里又不远。”沈浮光只能当没看见,一脸如常地将手上的东西放在桌面上。

  沈圻川看着桌上的酒壶,随后抬眸就看见后面缓缓走上来的晏喻之,还有身侧的江涟对他的怒视,当即道:“这什么东西,快拿走!”

  “陛下……”

  晏喻之道:“今夜并无君臣,沈将军切勿再行礼了。”

  沈圻川怔忪着不敢置信,陛下这意思,莫不是把他们当成了一家人,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被他推翻,“……这怎么行,君臣有别,若是……”

  “行了,爹你怎么比我拗,陛下他不会计较这些的。”沈浮光赶紧扶起他坐下。

  沈圻川厉声道:“你别以为你跟陛下……就可以胆大妄为。”

  “沈圻川!”江涟才没有沈圻川这般迂腐,反正他们跟陛下也迟早是一家子,她现在就想听一个解释,“这酒怎么回事?如果我没认错,这酒壶是你的吧?”

  “夫人息怒,这不是我的,这是浮光的。”沈圻川急忙辩解,“你没看见是他带来的吗,肯定是想找我喝酒,不过夫人放心,我定是不会碰一滴的。”

  他刚才去找沈浮光拿酒,就是觉得江涟应该不会再管着他了,毕竟他在她面前提买酒这件事她都无动于衷,结果……居然这么生气,这样的紧要关头,肯定不能承认这酒是他的。

  沈浮光:“……”我无话可说。

  他就这样替沈圻川背了锅。

  江涟知道沈圻川想喝酒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此刻说这个不是他的,谁信呐。

  她无奈地把酒壶往他面前推,“只此一次,必须等伤好了才行。”

  “好好好。”沈圻川被巨大的喜悦笼罩着,忙不迭点头,“都听夫人的,这次喝了直到伤好,我绝不再碰。”

  沈浮光陪着晏喻之坐在另外一边,反正也不想过去打扰他们。

  “陛下有什么愿望吗?”

  “愿望?”

  “就是新年愿望啊!”

  晏喻之摇了摇头,“我的愿望都实现了,过满则亏。”

  沈浮光轻轻靠近他,笑了笑,“可是我有。”

  晏喻之眼眸含笑,瞧着他,“嗯?”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时间不知道过去多久,沈浮光觉得就这样跟晏喻之待在一起,真的很好。

  那轮明月所显露的形状时大时小。

  晏喻之看了眼一旁的水漏,道:“到了。”

  沈浮光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什么?”

  话音刚落,院外便响起一阵锣鼓声,旋即是那打更人高亢的声音,传进众人的耳中。

  “子时三刻——”

  已经到了?!

  还不等沈浮光想完,一阵鞭炮声骤然响起,不光是将军府,还有其他人家,此起彼伏的,响彻在沈浮光耳边,甚至是整个京城。

  他竟然忘了,十二点一过,是该放鞭炮的。

  一双带着温热的手覆在沈浮光的耳廓上,替他阻挡了这震耳欲聋的声音。

  手上拿着火折子的老管家领着府中下人,兴冲冲地跑进来恭贺。

  众人见到自家将军和夫人黏在一起倒是见怪不怪了,可少爷旁边那个人……

  他们当中有很多人是没有见过晏喻之的,自然也认不出来,而认识陛下的春吉和夏祥也不敢说话。

  沈圻川瞥了一眼,见他们都看着沈浮光那边,也就懒得理他们了。

  场面一时凝固了,周遭的鞭炮声仍在耳边,听久了仿佛也习惯了。

  最终还是春吉打破了僵局,驱散了众人,“没事没事,都下去吧!”

  沈浮光轻轻拿开晏喻之的手,耳朵那里还残留着一丝暖意。

  “陛下,新春快乐。”

  晏喻之笑着应道:“新春快乐。”

  这是他们一同过的第一个年。

  沈浮光道:“陛下,后面这段时间我就不回宫了,我想多陪陪我爹娘。”

  他接着又补了一句,“等你生辰那天我就回去。”

  “好。”

  ……

  晏喻之的生日说远不远,正是正月十八。

  这一天的热闹跟过年那天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百姓对这位皇帝敬仰至极,人人都称赞他为国为民,是位明君。

  当然也有人觉得他心狠手辣,连自己的亲叔叔都能杀,对亲叔叔都尚且这样,难保以后不会做出更残忍的事来。当然有这种想法的人是少数。

  这些都是沈浮光在这十几日里从百姓口中探听出来的。

  至于为什么要知道这些,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想从多方面了解晏喻之。

  正如此刻坐在马车上,沈浮光靠近车门,问外面的车夫,“陛下这十几日怎么样?”

  这车夫也不是别人,正是乐正闻。

  “挺好的。”

  沈浮光思忖道:“挺好的……是有多好?”难道就不想他?

  乐正闻一噎,实在是没法回答他这个问题,便扯开话题,“对了,这次陛下的生辰宴你得小心点。”

  “怎么了?”沈浮光猝然惊道:“难不成有人要害我?!”

  “怎么可能,现在谁敢害你,不要命了。”乐正闻道,“这次来了许多的世家小姐,都是太后召进宫的。”

  作者有话要说:

  2022年的最后一天,打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