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屿讨了个没趣,幽幽地抬起眼皮,问:“你怎么来这里了。”

  “不放心管家大老远跑过来送药,所以我自己来了。”顾岛擦干净手说。

  一天不见,柏屿感觉他凌厉不少,灰色格子衫衬托得一双腿笔直修长,以往的那种柔软和迁就感都淡化了。

  “住哪儿。”顾岛问。

  “你觉得我会让你知道么?”柏屿贴在一根水泥柱子上,说,“难不成你还想跟我的新欢打声招呼?”

  提到“新欢”,顾岛的神色沉静下来。

  他面无表情了数秒,突然亮起一个不做人的微笑:“是挺想的。”

  他的嘴角几乎要贴在柏屿的耳廓:“我想看看,到底是谁能从我尸体上踩过去,征服小叔。”

  柏屿没在怕的,他清秀的眉目一挑,问:“你说的是哪种征服?”

  心生敬畏的那种征服还是跪下磕头的征服?

  反正无论哪一种,对他柏屿来说都不可能。柏屿是谁?平平无奇的锦官城传说好嘛。

  顾岛微笑着,吐了两个字:“尺寸。”

  柏屿一阵愕然之后,脸瞬间红炸了。

  艹,他因为思想过于纯洁跟小孩儿跨服聊天了。

  仿佛看穿他的心理活动,顾岛简单地笑了笑,恢复两人之间的友好距离:“把药送到我就走。”

  嗯?不继续死缠烂打了?

  柏屿索性说:“你都见到我人了,药直接给我就行。辛苦你走一趟了,回去路上小心。”

  顾岛深深地看他一眼,然后说:

  “我要把药送到你住的地方。”

  “谁知道你会不会像丢柿子一样把药丢了。”

  “这些药都是韩医生按每天的量给配好的,少一点都不行。”

  “我把所有的药都按照天数和服用时间做了分类,你每天按照我给你的日期服用。给你定的闹钟你也不要关,它会每天提醒你按时吃药。”

  柏屿很想说闹钟那破玩意儿一点用都没有。

  “嗯,闹钟的确没有用。”顾岛神一般地看透他的心思,眼神和煦,“还是我比较有用。”

  柏屿:“……”

  顾岛这是把影帝奖杯上镀的金子提前预支了往自己脸上贴吧???

  “带路吧小叔。”顾岛转身,由不得柏屿拒绝。

  柏屿只能带路。

  这小孩儿还真会在某些方面执着。这心思要是统统用在正道上那锦官城估计就是顾氏的江山了。

  “我先说清楚几点,你给我听着:首先,我跟你已经没关系了,你要是再敢对我动手动脚我就喊保安把你轰出去。”柏屿警告他。

  顾岛说:“哦。”

  虽然不太情愿,但好歹是答应了,柏屿心里稍微放下心。

  “第二,送完药就走,不要妄想我会留你过夜。”

  “哦。”

  “第三,我不管你进门之后看到什么,都请你安静规矩地离开。”柏屿说。

  他刚才说的那劳什子新欢完全就是子虚乌有,用来骗顾岛的。他孤伶伶一个人来的怎么可能有新欢?他担心顾岛戳破真相让他下不来台。

  谁知顾岛突然停下脚步。柏屿疑惑地回头看着他。

  “怎么了?”他问。

  “我能看到什么?”顾岛淡然地反问柏屿。

  柏屿不像是玩得那么开的人。顾岛在他身边呆了半年,基本上已经摸清楚他的喜好了。所以他能看到什么有意思的场景?

  半luo金丝雀在他的床榻上扭成s状?还是各种需要打马赛克的情/趣道具?

  顾岛想象了一下那种画面,顺手无情地戴上了墨镜——他担心等会儿因为场面过于黄/暴双眼会被刺瞎。

  “你干嘛啊?”柏屿一脸狐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在作什么妖。

  “小叔,我接了一部戏。这两天准备动身去剧组了。”路上顾岛说。他挺淡定的,虽然这是他学生生涯中接到的第一部 戏,可并没有新手上路的那种兴奋,反倒像久经沙场的老人一样看得开。

  柏屿说:“哦。好事啊。”

  走得越远越好,柏屿恨不得他去南极拍戏去。两人老死不相往来。

  这样柏屿就可以不用步原主后尘,可以安享晚年了。

  “我仔细想来,这半年,过得仿佛像一场梦。半年前,我还不知道一直在背后默默资助我的人就是小叔,而半年后的今天,我却要离开小叔了。是小叔给了我实现梦想的机会,是小叔,让我变成另外一个人。”顾岛说。

  “小叔,这一切都要感谢你。”顾岛看向柏屿,眼睛仿佛深不见底的沼泽,“如果不是你,我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你严重了。柏屿心想,你真正应该感谢的人不是我。

  如果不是因为周围红红火火恍恍惚惚的柿子树太煞气氛,柏屿都要怀疑顾岛接下来要给他当众磕三个响头以表谢意。

  “在外面凡事留个心眼。娱乐圈水深这句话我之前提醒过你的。你已经长大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而且我相信,你肯定能把自己照顾得很好。”柏屿说。

  “还有,”说到这儿柏屿换了种语气,“有些事情,看开一点也就过去了。”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柏屿是想提醒顾岛:误会解开后还是一条好汉。

  顾岛沉默地看着他,片刻却说:“我已经回不了头了。”

  有些事情,迈出第一步,就注定不能全身而退。

  更何况他的偏执,让他根本没有放弃这个念头。

  好吧。柏屿心想:感化失败+1。

  两人回到别墅区。一路无话。

  柏屿突然忘记自己住哪栋了,房卡被他吊在手腕上,他还没来得及瞅一眼,顾岛就说:“6954。”

  柏屿诧异:“你怎么知道的?”

  顾岛答:“你伸手捡柿子的时候看到的。”

  “……”

  这小孩儿洞察能力也太彪悍了吧?

  两人一前一后进院子。此刻太阳西斜,静悄悄的。

  进屋后顾岛摘下墨镜,抬眸扫了一眼柏屿的行李物品,淡然地说:“不像有人在。”

  你果然只是来看金丝雀的。柏屿心想。他然后说:“把药放这儿,你可以走了。”

  顾岛抿了抿嘴唇,没有动。

  “怎么?不想走啊?还记得我刚才跟你说的那三点吗?”柏屿随手将外套挂在衣架上,扭了扭手腕和脖子,坐到沙发上。

  虽然他今天什么都没干,可是他还是好累。

  “小叔,你根本没有什么金丝雀。你为什么要赶我走?”顾岛问。

  又来了。柏屿扶额。

  可是他转念一想:顾岛凭什么笃定他没有金丝雀?

  就这么坦白自己没有新的金丝雀真的好没面子。

  于是柏屿说:“我有。我真的有。”

  “谁。”

  “这人吧,他……”柏屿还没说完,一个光着双腿的黄毛少年从扶梯上走下来。这人个子娇小得出奇,慵懒地套着着男友风衬衫,皮肤白亮,一边打着呵欠一边挠脖子上的吻痕,娇滴滴地说:

  “柏总,你叫我?可是人家好困哦。”

  作者有话要说:

  柏屿:giao,吓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