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玖小说>穿越重生>功德簿·灵域>第120章

  用银色金属刻着奇妙纹路的石台上,摆放着一盏半透明的油灯。一团火焰猛地自上方腾起,火苗舔舐着旁边的一块金属薄片。几秒之后,火焰又忽然缩回,变成一撮豆大的火苗。

  而那块金属薄片上,已经多了几行密密麻麻的小字。

  守在旁边的人将那块薄片取下来,看也不看就封存在一个扁平的木盒当中,贴上封条,用红色的印泥在封条上盖了一个戳,双手捧着将其交给房间外一名青衣少年。

  青衣少年捧着木盒一路小跑,走廊中路过的人看到他的模样都立刻避让开来,以免耽误了他的时间。于是不到一分钟以后,木盒已经被送到了头发花白的老管家手中。

  老管家接过木盒,将其送到内室。襄马正披着一件厚衣服,靠坐在床边看书,听到他进门,头也不抬地问道:"雪停了?"

  "是。"老管家将木盒送上,道:"边关的紧急情报。"

  襄马抬头,微微皱眉,道:"边关?"

  他接过盒子,撕开封条将其打开,拿出金属薄片,扫了一眼,脸色立刻就阴沉下来,好一阵都没有说话。

  "......殿下?"老管家轻声唤道。

  襄马将那份情报推给老管家,轻声道:"战争......要来了。"

  "三殿下败了?白马城?怎么可能?"老管家震惊地说:"白马城素来不以武勇见长,而且内斗严重,城主府内勾心斗角弄出来的那些丑闻,就算是市井之间都有传闻,军队中据说也都是一盘散沙......要说理忒城还有几分可能,白马城......"

  "已经发生的事,再追究它发生的可能性已经没有意义了。"襄马咳嗽了几声,在老管家的服侍下喝了口水,然后才道:"城主府可能还没有收到消息,关隘被破,但其后的村镇未必知情,毫无防备之下遭遇敌人,必然会损伤惨重。你安排一下,想办法立刻把消息都传给该知道的人。"

  "是。"

  老管家知道情况紧急,叫了两名侍女来照顾襄马以后,便匆匆离开了。

  侍女见襄马手中紧紧握着一本书,手指都因为用力而发白了。两人对视一眼,轻声劝导着把书从襄马手里抽出来--医师早就叮嘱过,以襄马的身体状况最好能一直静养,看书耗神又容易影响情绪,当然要少看。更何况在入秋以后,襄马的身体就时好时坏,初雪降临时更是直接病倒了。

  襄马顺着两人的扶持躺下,清晰地感觉到身体的虚弱,手掌摸了摸着微微发烫的额头,习惯性地咳嗽着,闭上眼睛神色阴郁。

  他厌恶自己这具病弱的身体,厌恶一切喧闹、应酬、虚与委蛇、迎来送往,厌恶令自己要在长达数月的时间里一直被迫待在地下室内的漫长、酷寒的冬季,厌恶这座城市内庸庸碌碌、刁滑粗鄙、不知所谓的愚民。

  但偏偏,他却又放不下这座令他厌恶、痛恨、给他带来无数磨难的城市。

  边关被破了,白马城的军队必然会长驱直入......理忒城或许也会紧随其后......

  他们故意选择在这个时间点发动,必然是有原因的!不论如何,事先没有半点预料的瑟瓦肯已经完全陷入了被动......现在应该......收缩防线......

  但是,天寒地冻......普通士兵光是活下来就要竭尽全力了,根本别想出战......亚莉克希亚麾下的第三军团本就是瑟瓦肯最精锐的部队,连他们都溃败了,内城这样养尊处优的城卫军......更不是对手......

  强制征召灵师吗?或许也是一个办法......城主府还藏着一支强军,如同调用的话......

  昏昏沉沉间,襄马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意识沉沦了不知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是几个小时,襄马忽然惊醒了。醒来的刹那,浑身就冒出了一层冷汗......睡前关于战事的担忧和紧迫还压在心头,让他的心脏跳的比平时急促了几分,胸口十分难受。

  屋外的煤油灯上罩了一层遮光的纱布,整个房间十分昏暗。待在地下十几米深的地方,没有日光做参照,连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都搞不清楚。

  两个侍女就坐在不远处的地毯上,一个在照看炉火,另一个则是拿干净柔软的棉布将家具表面的灰尘擦拭干净。

  襄马刚要叫侍女把煤油灯调亮一些,就听一名叫哈尼的侍女哈尼叹息一声,压低声音道:"殿下就算是在睡梦中,也依然皱着眉呢!"

  另一名侍女罗兰同情地道:"肯定是身体很难受吧。"

  "不止是生病的原因,殿下有很多要操心的事呢!"哈尼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说:"要是我也能为殿下分忧就好了。"

  "我们照顾好殿下,不也是在为他分忧吗?"罗兰安慰道。

  "唉,你不懂,这怎么能一样?"哈尼抱怨了一句,沉默片刻,又小声道:"对了,你听说过帕特留斯大人的那个学生没有?"

  "容远?"

  "对,就是他。"

  "当然听说过啦!"罗兰放下抹布,走到哈尼身边坐下,轻声道:"我听人说,他可能是现在瑟瓦肯最厉害的御灵师了!就算是放眼羽国,都没有几个人能跟他比肩呢!听说几个月前他连灵师都还不是,真是令人难以想象。"

  "哎呀,世界这么大,总会有一些特别厉害的人嘛!"哈尼凑近罗兰,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据说他具有极其高明的医术,也有很厉害的治疗类灵能。上次不是他来以后,殿下就封锁了府邸,再然后......帕特留斯大人就恢复了......"

  罗兰隐约有些明白了:"你的意思是......"

  "他的医术既然那么厉害,还是帕特留斯大人的学生,为什么不请他来为殿下治疗呢?殿下这样,我看着实在觉得心疼。不如......不如我们去求求帕特留斯大人......"

  "别乱来!"罗兰温柔但坚定地阻止道:"你这样自作主张,殿下不会喜欢的。"

  "但是......"

  "没有但是。"罗兰打断她的话,带着几分谴责地说:"我知道你关心殿下,但是你都能想到的事,殿下和帕特留斯大人能不知道吗?就关心殿下身体的人,就是殿下自己啊!殿下既然没有请那位容远先生为他治疗,肯定有他的道理,我们只要听从就好了。你可以跟殿下提议,但不要自以为是地去做多余的事,更不要擅自去乞求帕特留斯大人或者那位容远先生,你这样,丢的是殿下的脸面,也会那些大人都感到为难的。"

  "好吧......我、我知道了。"哈尼失落地低下头,整个人仿佛都灰暗了。

  罗兰又揽住她,轻声安慰、赞扬,夸她一片赤诚、忠心耿耿,又说殿下一定知道她的苦心。

  很快,两个女孩之间的气氛又恢复如昔。

  襄马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双眼半阖,看着花纹昏暗模糊的床帐。

  他从没有提过让容远帮自己治疗,帕特留斯也从未提起过,因为他们都知道,襄马病弱的原因是什么。

  襄马天资纵横,在年幼的时候灵识之海就自动开启,但脆弱的身体无法承受那强大的精神力量,年幼的襄马又不懂得控制自己的力量,结果狂放肆意的灵能不仅严重伤害了他自己的身体,更害死了他那一心想要保护儿子的母亲。

  为了保护襄马,他的父亲对外宣称自己的儿子先天不足,自出生以后就体弱多病,妻子也因此缠绵病榻导致去世。之后的七年中,襄马一步都没有踏出过府邸,一直在父亲和其几位亲信的教导下学习知识、掌控力量,唯一的玩伴,就是当时一位亲信的儿子--比他年长三岁的帕特留斯。

  要想让襄马的身体好转,其实非常简单--只需要封印他的识海之境即可。但后果是,他不仅会失去力量,还会失去记忆,甚至连思维都会变得愚鲁迟钝。

  在他年幼时,他的父亲就曾经想要封印他的识海之境以解决他力量失控、身体不断衰弱的问题。那是个很尊重自己孩子的男人,即便那时的襄马只有六岁,但他也明明白白地把解决的方法、封印的后果、不封印的影响等等都跟襄马解释明白。

  但襄马宁死也不愿如此。

  他不惜以死相逼来迫使父亲改变主意,原因很单纯--他已经失去了母亲,不愿连最后一点关于她的记忆也完全失去。

  襄马的父亲最终还是妥协了。

  但这件事在他十岁的时候,又一次被提了出来。

  因为帕特留斯的父亲发现襄马原来是一名暗灵师,他的灵念能力中充斥着极致的黑暗和破坏欲望,几乎看不到一点点怜悯和善良!

  当那个性格有些冲动但正直的男人言辞激烈地跟城主争执的时候,十岁的襄马就站在屋外,默默地注视着他们。

  两天以后,那个叫做帕洛尔森的男人就牵扯进一件极其严重的贪腐案件当中。虽然最后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他是其中的参与者,但所有人都深信这只是因为他利用巧妙的手段和城主对他的情谊才逃脱了制裁。即便他没有获罪,但在众人的心中已经是罪大恶极,仕途全毁。

  没多久,帕洛尔森就黯然辞官,带着家人返回故乡,直到死都不曾踏出故土一步。帕特留斯家衰落又复起,一对童年玩伴也因此分别了近十年未曾见面,再会时依然形同陌路。襄马的父亲也最终放弃了让自己的独生子继承城主府的想法,将城主之位交给副城主加拉赫。

  从六岁到如今,三十多年来,襄马一直忍受着病痛的折磨,忍受着每当天气变化就不得不卧榻修养的虚弱无力,忍受着众人的同情怜悯。他已经习惯了病痛,甚至要感谢这份疼痛,因为他一直都站在深渊边上,若非有这疼痛时时刻刻提醒他,或许他早已经像其他的暗灵师一样堕落、邪恶、放纵,变成被黑暗欲望操纵的奴隶。

  因此,年幼时的他尚且坚决不会同意别人为他"治疗",更何况是现在呢?

  ..................................................................

  "嘭、嘭、嘭!"

  安静的村子里,忽然响起三声剧烈的爆炸声。房屋晃动,积雪从房顶落下来。

  几秒钟后,狄克和瓦斯卡斯狼狈地从一个深深的地洞中钻出来,灰头土脸,只剩下眼睛和牙齿上还带着点白色。

  幸好现在村中几乎没有人在活动,也无人跑来围观,只有最近的房顶上坐着一个人,一只白貂和一个器灵。

  "该死,他们竟然在下面设了陷阱!"瓦斯卡斯愤怒地说,"呸呸呸"地把吃进嘴里的土给吐出来。

  "哈哈,我早就说了下面没有人,你们还非要去。"容远幸灾乐祸地说:"我们来找他们麻烦,设下陷阱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事实证明,暗灵师们果然是有感知手段的。容远等人到来之前半个小时,他们就已经全部撤走了,幸好子神已经暗中跟了上去。

  "可是不确认一下,怎么知道他们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瓦斯卡斯不服气地说。

  "子神不是已经提前勘察过了吗?只是你不相信而已。不得不说,瓦斯卡斯,一碰到跟暗灵师有关的事情,你就容易上头。"容远教训道:"你之前不是还说不能粗心大意吗?"

  "嗨,我这次进门之前可是仔细考察了的,没想到陷阱竟然是出门的时候才触发!都怪那些家伙太卑鄙了!"瓦斯卡斯脸上有些挂不住,咕哝着为自己辩解道。

  "好了,还是追人要紧。"狄克抓起雪搓了把脸,弄得两个脸颊红红的,但至少干净多了。他问道:"子神有留下他们去向的线索吗?"

  "当然。"容远挑了挑眉,道:"不过现在,我们要先解决一些不速之客。"

  不远处的房子里,钻出了一个骨瘦如柴的身影。

  "都是你!都是因为你们这些家伙,小可才会被冻死的!"那个眼窝深陷的男人用仇恨的目光盯着容远等人,嘴里喃喃着,高举起手中的菜刀。

  "啊~我讨厌长得比我帅的男人!尤其是比我年轻还比我帅的男人!去死!都去死!"一个至少有两百斤的男人也从房子里钻出来,双手各握着一把斧头。他的体重在瑟瓦肯的乡村可以说是独树一帜了。

  "有钱人都该死!有钱人都该死!"一个衣着单薄的老太太四肢着地,从阁楼窗户里爬了出来。

  "不是我的错,为什么都怪我?!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一个语气哀哀怨怨的女人面目狰狞地站在雪地上,尖尖的指甲抓着自己的脸,已经抓得血肉模糊。"不,错的不是我!不是我!"

  "怎、怎么回事?"瓦斯卡斯颤抖着问,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狄克默默地抓住了摩苍剑的剑鞘。

  他们自觉天不怕地不怕,可是此刻看到这些人的模样,却切实地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恐惧。

  这些人......怎么回事?

  "他们的意识被影响了。"

  说话的是诺亚。

  "这些人内心的阴暗面和负面情绪被放大了几十倍几百倍,在他们的眼中,你们就是他们最痛恨、最憎恶的人,只有用你们的死亡和鲜血才能让他们内心的愤怒平息......嗯,差不多就是这样。"

  "别说的这么轻松啊,诺亚!"豌豆急得跳起来,叫道:"现在该怎么办?"

  "别急。"容远拍拍它的头,把它塞回到口袋里。

  只是片刻时间,周围就已经有二三十个村民从房子里钻出来,如行尸一般颠颠倒倒地朝着容远等人包围过来,手中拿着各种简陋的武器。

  仔细看去,这些人不过都是普普通通的村民,即便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有些人还穿着破了洞的裤子,被冻得脸色发青、四肢僵硬,但那神情却依然可怖至极。

  不需要容远他们多做什么,只要放任不管,要不了多少时间,眼前的这些村民全都会被冻死。

  "啪!"

  容远打了个响指,伴随着一声清越的啼鸣,金红色的大鸟从他背后的虚空中飞出,双翅一展,一层淡红色的防护罩就在倏忽间扩展开来,将整个村子都圈住了。周围的温度迅速开始提升,几秒以后,就变成对普通人来说仅仅只是微冷、雪也不会迅速融化的程度。

  三足金乌温度极高,容远就算把周围变成炎炎夏日都可以,但那样与杀人无异。现在的温度,才是最合适的。

  温度一提升,原本被冻得脚步蹒跚的村民也变得敏捷起来。

  一个壮汉先跑了过来,被狄克一把掀翻。

  有一个干瘦的女人冲过来,瓦斯卡斯一掌切在她后颈打晕。

  又一个胖男人扑过来想要砍容远,被狄克抓住衣领甩的飞了出去。

  对于几人来说,这些村民只是看着恐怖,但根本算不上什么威胁。人影一个个被抛飞出去,但又立刻爬了起来,就算是被打晕的人也都会很快苏醒,仿佛他们都不知疼痛、不知疲倦一样,有人不小心摔得腿都折了,还能用双手爬着来给他们找麻烦。

  "抱歉,不小心下手重了!"瓦斯卡斯见被自己扔出去的那人碰的一声撞在墙上,骨头似乎都断了一两根,听着就疼,忙道了一声歉,又赶紧提醒狄克道:"小心点,掌握好分寸,他们都是普通人,拍一巴掌就死了!"奇快妏敩

  狄克一言未发,默默把身边的村民抓住、敲晕;抓住、敲晕......

  容远没有参与他们的战斗,狄克守在他身边,把所有靠近他的村民都扔出去了。

  他将自己的灵念如潮水般铺出去,笼罩四面八方,从天空到地底,方圆几公里内,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感知当中。

  有些灵念能力可以像远程炸弹一样定时、定点或者在满足了一定条件以后爆发,但眼前的这种明显不是。

  在他们到这个地方以后,村民的意识才被影响,目标直指他们三人......说明那个影响他们神智的暗灵师,应该就在附近。

  陌生灵念那种迥异的灵压波动几乎到处都是,但是并没有特别集中的地方。

  感知范围内,也并没有发现那名暗灵师。

  他藏在哪儿了?

  他又是如何控制这些人确认目标的呢?

  除了灵念......眼睛、耳朵、鼻子......当然是更直接的观察方式!

  这附近是广袤的农田,地面平整无比,最近的山脉在视野中也只剩下连绵的黛青色,非常遥远。这个村里的房屋,就已经是附近地势最高的地方了,也是唯一能藏人的地方。

  容远的灵念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搜过去,却还是没有发现。

  唔......

  他忽然想到了那一天,在和王级灵怪战斗的时候,那只王级展露出来的庞大身体全都是可以舍弃的诱饵,它的真身藏在虚空当中。

  诺亚平时也喜欢藏身虚空,仿佛不存在一样。

  这样的能力,灵师也会具有吗?

  --我需要更有效的观察方式!

  容远心道。

  几乎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眼前的世界仿佛忽然晃动了一下,无数的线条和点在视野中出现,绚烂多彩,犹如用笔墨丹青描画。

  在这点和线的世界当中,容远看到一团蓝色的线条如同卷曲的毛发缠绕在一起,其中有数十根线条跟那些村民连接在一起,闪着盈盈的蓝光。

  就是这个!

  一个蓝线恰好就在容远身边,他想也不想并指一划!

  滋啦!

  仿佛有一束微弱的电光闪现,蓝色的线条应声而断!

  一个趴在地上想要去抓狄克脚踝的女人忽然愣住,她茫然地左右张望,突然惊恐地大叫一声,连滚带爬地冲回了自家屋子。

  容远看到那一团蓝线都跟着猛地颤动了一下,不知道是因为受伤还是恐惧。

  他微微一笑,金乌便从他身后扑了过去!

  似乎当他看到那些蓝线的时候,金乌也都一起看到了!

  狄克两人正在苦苦抵挡。既要将人制服又不能用太大力气,比跟势均力敌的敌人大战三百回合还要累。瓦斯卡斯喘了口气,刚要说什么,就见一道炽热的流光从他身边飞快地穿过,直扑向一个刚刚才被他推倒的年轻女孩。

  那样可怕的高温甚至让他的头发都焦枯了,扑上去女孩岂能还有活路?

  "等等!"瓦斯卡斯急忙喊道:"别杀人!"

  火光已经罩住了那个女孩。

  惨剧就在眼前发生。瓦斯卡斯不忍地闭上眼睛,随后睁开,却见那女孩好好的,火鸟不知去了何处。

  难懂是他刚才眼花了?

  "啊啊啊----"

  凄厉的吼叫声猛地响起,女孩尖叫一声,五官中忽然涌出大量冒着烟的白气!那些白气在空中汇合成人形,眨眼间变成一个穿着黑袍的女人在地上打滚尖叫。

  "灭火呀!灭火呀!快来救我!帮我把火灭了!"女人哭喊着的模样十分凄惨。

  "......哪有火?"瓦斯卡斯爪爪头发,有些茫然地低声问道。

  与此同时,冒出白气的女孩,连同周围所有的村民都同时惨叫一声,跌倒在地,发懵一阵后,他们像之前那个女人一样飞快地逃走了,空地上只剩下了容远等人。

  狄克也喘着气停了手,看着那个呼喊求救的女人,没有动弹,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容远。

  这里就容远一个灵师,眼前的事是谁做的,不言而喻。

  容远看着金红色的火光缠绕着那些蓝线,却没有把它们立刻烧光,满意地微笑了一下,走到那女人的面前。

  "求求你,救救我吧!我快要被烧死啦!"女人正抓着瓦斯卡斯的衣角哭道:"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可是这位大婶,你身上没有火啊!是幻觉吧?"瓦斯卡斯为难地说。

  他当然知道这个女人有问题,但是又没办法看着一个人在自己面前苦苦求救而无动于衷。可要他救人......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救。

  女人身上好好的,一点火星都没有,连那件黑袍上也只有她滚动时候粘上去的雪花。

  "你叫我什么?"没想到女人忽然将其愤怒地尖叫一声,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瞪着瓦斯卡斯。

  瓦斯卡斯:"......鬼啊!!!"

  他大叫一声,一脚就把女人踹的飞了出去。

  女人忙用斗篷挡住脸,抬起手对着瓦斯卡斯似乎想要使用能力,随后又立刻被烧得连连惨叫。

  "怎么回事?"瓦斯卡斯心有余悸地说:"这世界上还有长这么丑的人?"

  容远好奇地问道:"有多丑?"

  瓦斯卡斯想了想,道:"这么说吧,我曾见过全身重度烧伤的人,脸完全被毁了,但多看两眼也觉得还好。而这个女人......鬼是什么样,她就是什么样。丑得突破了我的想象极限。"

  女人一边惨叫,一边用仿佛淬了毒的怨恨眼神死死盯着瓦斯卡斯。

  狄克也觉得他说的有些过分,皱眉道:"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能丑到哪儿去?就算是敌人,这么议论一位女士的外表也太过分了。"

  瓦斯卡斯翻了个白眼道:"好吧,我是没你那种骑士风度,但我就是实话实说而已!有本事你自己去看一眼,再来教训我!"

  "无聊!"狄克根本没兴趣跟他争辩这些。

  "其实她丑到什么程度都不奇怪。"容远忽然说道:"暗灵师大多数都外表丑陋、令人憎恶。即使有些人五官清秀,看着也会给人一种阴气森森、非常难看的感觉。这其实是某种邪恶的情绪或者思想映射到了外表上,就算是普通人当中也会出现这种现象--相貌英俊的人却让人觉得面目可憎、外表丑陋之人却感觉和蔼可亲,都是一样的。暗灵师的思想比普通人更加极端,对外表的影响也会更明显。"

  "原来如此。"瓦斯卡斯恍然地点点头。

  有些关于灵师的"常识",往往只在灵师的圈子里小范围的流传,对外界一直保持着神秘高深的形象。瓦斯卡斯和狄克虽然对灵念也有很深的研究,但对于这种八卦却一点也不了解。

  "这么说......"瓦斯卡斯若有所思地说:"以后我如果看到一个人,无缘无故就觉得他很丑很讨厌,那这家伙就很可能是暗灵师了?"

  "也不一定。"容远觉得瓦斯卡斯似乎在打着什么很危险的事,又补充道:"也可能对方只是单纯没有长在你的审美上。"

  "哈哈哈,也对。"瓦斯卡斯干笑着挠挠头,十分憨厚的样子。

  此时,地上那名女人已经被烧的有气无力了。容远看到那团蓝线已经被烧光了十之七八,只在最中心处剩下小小的、浅蓝色的一团,如光晕一般。

  "你是暗灵师吧?"容远蹲下来看着她的脸,问道:"有什么想说的吗?你的同伙都是谁?有什么能力?接下来还有什么计划?迪蒙特在什么地方?捡你知道的,有什么就说什么吧!"

  女人微微抬头,一只眼睛穿过头发的缝隙看着瓦斯卡斯,冷笑道:"把这个混蛋的头送给我,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容远摇摇头,站起来。

  瓦斯卡斯捏着拳头走过来,嗤笑道:"不得不说,容远,你也太心慈手软了。有些人,沟通起来是要讲究方法的,这一点还得看你瓦斯卡斯大哥的!"

  他学着容远之前教训他的口吻说道。在他的口中,短短两天里,容远已经从"容远先生",降级成了"容远",眼看现在又要变成"容远小弟"了。

  别人与容远相处的时间越长,对他就越尊敬。但瓦斯卡斯这个人好像是反过来的。

  于是容远也懒得说了,后退一步,看着瓦斯卡斯提着女人的衣领把她拎了起来。

  "你想干什么?你放开我!混蛋!%#%......&*"

  女人嘴里立刻冒出一长串咒骂,瓦斯卡斯笑盈盈地听着,一点也没有生气的样子。等女人骂的累了,他才插嘴道:"放心吧,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我就是觉得你对自己好像认识得有点偏差,所以帮你一把。"

  如果他愤怒、咆哮甚至殴打,女人都觉得可以预料。但这样平静的、友好的语气却让她心底发颤,她忍不住冲着容远大喊:"喂!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我身后有什么人吗?把这家伙弄走,我可以跟你做个交易!"

  "让你说的时候你不说,现在我已经没有兴趣听了。"容远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道。

  瓦斯卡斯笑了笑,把挣扎咒骂的女人拖走了。

  狄克摇摇头,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来,默默擦自己心爱的摩苍剑。

  坦白说,瓦斯卡斯笑起来的样子让他们也觉得心里毛毛的,但同时,容远和狄克也能理解他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

  暗灵师对瓦斯卡斯造成的伤害是难以弥补的,他选择复仇也是理所当然。容远两人谁也不是博爱的圣父,不会劝瓦斯卡斯放下仇恨善待敌人、做那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

  更何况,这个女人也并不无辜。既然她选择用无辜的村民来作为攻击容远等人的工具,以前双手上肯定也沾了不少的人命,那么受到制裁也是理所当然的。

  但是,这种折磨人的事,不管有多少正当的、必要的理由,也不会让人觉得好受几分。

  远处,传来惊恐而痛苦的惨叫声。

  沉默片刻后,狄克道:"不如干脆把人杀了,我们去追剩下的那些暗灵师。"

  "马上就要入夜了,即便有御寒服,在外面赶路也不安全。"容远道:"而且他们人多,我们人少,暗灵师的手段又诡异莫测。这个女人自己送上门来简直就是天赐的礼物,从她这里多了解一些情报,我们之后也能更安全一分。"

  狄克微微垂头道:"你说的对......是我太拘泥了。"

  "而且你也不用担心,瓦斯卡斯拷问的手段别具一格。"容远微笑,铺陈的灵念将那边的画面清晰地传到他的脑海中:"他没有拷打折磨那个女人,而是强迫她把自己的脸露出来,再找之前逃走的那些村民,让他们挨个评价那女人的长相。"

  狄克:......

  瞠目结舌,自叹弗如。

  想到之前那个女人对一句称呼和长相的在意程度,想必这种方式对她来说,才是最可怕的折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