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玖小说>穿越重生>错认反派师尊的下场>第163章 小白读懂了大魔头的绝望

  这句话才一出口, 牧白就很明显感觉到,大魔头的气喘得都比平时粗沉了许多,要不是他生得年轻又花容月貌, 真的很像是半截入土的糟老头子, 被孽子气到喘成风中残烛。

  “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大魔头侧过脸去,因为愤怒咬合肌都在上下颤动, 看起来是既可怕,又有点可怜, 恨恨道,“与其看着他们苟延残喘地活着, 还不如给他们个痛快,你说, 是也不是?”

  牧白心说,你这个想法和统子不谋而合,统子是猪脑, 你也是猪脑子么?

  蝼蚁尚且知道苟且偷生,更何况是人呢?

  难道比贱入尘埃里的蝼蚁,还不如么?

  留得青山在, 不怕没柴烧, 越王勾践卧薪尝胆,韩信点兵前也是饱受胯|下之辱, 只要有一息尚存,就有东山再起的可能。

  像大魔头这种动不动就让别人死, 真是一线生机都不肯留。

  牧白摇了摇头:“不是。”

  “那你就是想亲眼看着, 那些人是如何在本尊手底下求生不得, 求死不能的了?”

  大魔头又转过脸来, 诡笑着审视了他片刻, 而后,便出声唤玄龙来,牧白一听,这怎么能行?

  若是唤李檀来,至多就是让那些人受点皮|肉之苦,就李檀那个小身板,看起来也不像是有能力强制男人的样子。

  可玄龙就不一样了!

  首先,玄龙有两根,其次,龙性本淫,最后,玄龙有两根,还特别淫|乱!

  这时候把玄龙喊过来,不就是把腥气十足的海鲜,硬往猫嘴里塞么?

  天底下有哪只猫能强忍住,不狠狠咬几口?

  “等等,等等!”牧白下意识扑了过去,两手抓着大魔头的衣袖,仰头道,“别唤玄龙来!”

  大魔头先是看了眼抓着自己衣袖的两只白皙的小爪子,然后顺着小爪子,目光漫不经心地移到了牧白俊俏的脸上,不冷不热笑了笑,他道:“迟了,他已经来了。”

  牧白:……?

  已经来了?这么快的?在哪儿??

  他愣了愣,也没松开大魔头的衣袖,下意识左右逡巡一遭,但没瞧见。

  “你低头看看。”

  大魔头好心好意地单手点了点牧白的脑袋,示意他往地上看。

  牧白相信了他,并且低头一看,地上除了口吐白沫,白眼上翻,躺得四仰八叉的粉皮小猪之外,再没有别的生物。

  连半片龙鳞都没有!

  他立马反应过来,自己上当受骗了!

  这简直太可恶了!

  堂堂灭世大魔头,怎么可以欺骗天真无邪,单纯善良的二百六十几个月的小孩子呢?

  太过分了!

  牧白愤怒不已,余光瞥见大魔头玄袍之下藏着的脚,作势要狠狠踩过去。

  蓦然,耳边一热,有什么温热的气息突然凑近,宛如蜻蜓点水一般,吻上了他的耳垂!

  稍纵即逝,快到让牧白愣在当场,红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上了他的面庞,又一直蔓延至了脖颈。

  耳朵热得像是被高温烘烤过了,稍微碰一碰,就会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

  刚刚……刚刚他是被大魔头吻了么?

  还吻了耳垂?

  一本正经地骗他,居然只是想趁他低下头时,自背后吻一吻他的耳垂?

  牧白满脸难以置信,竟一时不知自己该以什么样的情绪来面对方才发生的一切。

  他僵着颈子,慢慢转过头去,刚好大魔头也转过脸来。

  这张和奚华一模一样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面无表情的,完全没有偷吻别人的做贼心虚之感,漫不经心到好像所有欲|望都得到了满足,有一种淡淡的倦怠,或者说是风轻云淡。

  似乎世间纷纷扰扰,万丈红尘,与他没有丝毫关系。他的眼里,心里,也装不下任何东西。

  任何事物都无法牵动他分毫的情绪。

  在那个吻之前,牧白是相信大魔头的无情道纯粹到了坚不可摧的地步。

  可在那个吻之后,牧白对此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宛如触电一般,火速松开了抓着大魔头衣袖的手,牧白脚下一踉跄,就要往旁边躲闪,可随即后腰一紧,竟不知何时,被一只大手占据,一把勾住他的纤腰。

  狠狠往怀里一拉,牧白就跟受惊的兔子似的,两爪搭拉在胸前,嘭的一下,重重撞进了大魔头结实的胸膛上。

  鼻尖隐约能嗅到淡淡的檀香,和奚华身上的气味有些不一样,可能是手上沾染了太多鲜血的缘故,非檀香熏身,不可消弭。

  这让牧白油然而生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感,他时刻提醒自己,大魔头是大魔头,师尊是师尊。

  他们只是生得一模一样,拥有着共同的过去而已!

  并不是完完全全的同一个人!

  并不是!

  不可以动情,不可以移情,更不可以沦陷!

  否则,要将那个在寂无河里鬼哭狼嚎了十三年,神魂残缺的师尊,置于何地?何地?!

  “不,不可以!你不是他!”

  牧白狠狠咬了一口嘴里的嫩肉,很快鲜血就溢满了口腔,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浸泡在了鲜血里,吐出浓郁的血腥气,又化作锋利的刀尖,对着大魔头剜肉凿骨。

  他是清醒的,比任何时刻都清醒,大声道:“我爱的不是你!”

  “可以是我。”

  大魔头紧紧禁锢着他的腰,将下巴抵在牧白圆润的颈窝,打着圈圈厮磨,喉咙里像是含了糖浆,拉着丝,甜腻得惊人,还刻意模仿起了另一个自己的语气,喃喃低语,“小白,我可以成为他……我可以,你好好看看我,我和他本就是同一个人,你回头看看我。”

  牧白大力摇头,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奋力挣扎,却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

  即便他现如今已经成年了,在普通人眼里,身形高大,英俊帅气,骨肉匀称,标准的模特身材,但在大魔头面前,却如同一个小孩子,可以被他随意拎过来,提过去。

  随意捏在手里揉圆搓扁,还半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大魔头这么佝偻着身躯,紧紧拥着他,将自己的姿态,亲手拉到了尘埃里,甚至,卑微地祈求说,自己可以成为他。

  成为另一个奚华!

  这就跟自愿成为另一个奚华的替身,又有什么分别?

  这实在太不大反派了,实在太不像个灭世大魔头了!

  在牧白肩颈厮磨得那几下,大魔头恍然间像是又回到了几十年前,那时的灭世大魔头,还没有灭世,也没成为魔头。

  只是一个几岁大,才堪堪懂点事的小孩子。

  在一个很普通的午后,从外头垂头丧气地回来,身上弄得脏兮兮的,头发也跟鸟窝似的,沾满了杂草。

  满是补丁的旧衣服,又撕开了几条大口子,好像有人在咧嘴嘲笑他。

  小孩子走进了破房子里,在阴暗潮湿的破床板上,对着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喊母亲。

  可是母亲侧躺着,合着眼皮,一动不动,身上也脏乱得惊人,还有蚊虫萦绕左右。

  皮肤惨白到了极致,脸也瘦削得厉害,但依旧美艳,像极了修罗道里嗜血的貌美罗刹。

  只是了无生气。

  如果不是胸膛还有些起伏,同死人没什么两样。

  小孩子抹了抹眼泪,又很小声地唤了一声“母亲”,他那个母亲终于掀开一丝眼皮,看了看他,发黄的瞳孔里,没有一丝活气。

  只是冷冷地盯着他。

  “……为什么,别人都有爹爹,但我没有?”小孩子边抹眼泪,边哽咽着问,“外面那些人都欺负我没有爹爹,他们骂我是野种,说母亲你是大户人家丢出来的贱妾,还说你是残花败柳,骂你是大贱人,骂我是小贱人……”

  他哭泣着诉说自己在外头的凄惨遭遇,企图得到母亲的一丝丝怜爱。

  可他的母亲,只是更阴冷地盯着他,然后慢慢撑起了身子,因为长时间食不果腹,又饱受情|毒的摧残,已经瘦得行将就木。

  光是起身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仿佛耗尽了他大半的生命。他冷冷地望着面前哭泣的小孩子,冲着他招了招手。

  等小孩子哭着伸开双臂,想求一个抱抱时,又一把掐住小孩子的脖子,枯瘦如柴的手臂上,青筋和血管都夸张狰狞地暴起。

  “你为什么要活着?为什么还不死?”

  “就是因为你,我才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他不爱你,也不爱我!”

  “……我生来就是神族的神子!我不是高门大户丢弃的贱妾,不是残花败柳的贱人!我是神子,我是神子!”

  ……

  即便,已经过去了几十年,当年那个饱受折磨虐待的小孩子,也已经长大了。

  拥有了常人难以想象的修为,以及凌驾于苍生的地位,可依旧在每一个午夜梦回时,回想起那些惨痛的记忆。

  神的天职就是要守护苍生,保卫族人。

  大魔头至今为止,都不曾后悔过当初以身为祭,镇压修罗王,以死捍卫整个神族。

  可他最终又得到了什么呢?

  神力散尽,纯净的神魂惨遭恶念侵蚀,他起初没有变得很坏,只是有一点点坏。

  最初,也只是想和母亲好好地生活,找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母子的地方定居。

  只要能吃饱穿暖,什么名望,金钱,地位,通通都不重要。

  他甚至从未想过,要踏入玄门,更没想过要修炼,如果不是被逼进了绝境,也不会伤害别人,来保全自己。

  起初……他冒名顶替苍玄风,入玉霄宗拜师学艺,只是想吃一顿饱饭。

  就只是一顿饱饭。

  吃完后,他就想着吃了这顿断头饭,就可以去死了。

  最起码也是个饱死鬼。

  可大魔头万万没想到,世间居然会有玉霄宗这种富丽堂皇,仙音渺渺,宛如仙境一般的地方!

  更没想到,他冒名顶替的孩子,居然有那么好的运气,可以拜在玉霄宗门下,成为宗主的亲传弟子!

  当大魔头第一次看见玄门中人时,误以为他们都是神仙,看着他们御剑,使用法术时,那璀璨又瑰丽的华光,眼里满是惊羡。

  看着明明和他差不多大年纪的弟子,居然可以笑得那么明媚灿烂。

  他心里的恶念种子,就彻底生根发芽了。

  凭什么别人可以那么明媚干净,他却如同阴沟里的老鼠一般,人人喊打?

  凭什么?

  当他战战兢兢,瑟瑟发抖地跪在台下,等待着仙人一般的宗主发落时,内心也十分矛盾犹豫,畏惧感充斥着他浑身上下的每一条筋络。

  他那时也在心里反复质问自己,真的要冒名顶替别人,踏上修真路么?

  万一被人揭穿了,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可他又想,他本来就是烂命一条,谁知道什么时候就倒在路边,发烂发臭了,都不会有人替他埋一捧土。

  他至今为止,还记得老宗主对他说的那句话,“从今日起,你就是本座座下亲传弟子,本座自当将毕生所学,尽数传授于你。”

  也记得年少时的奉微,立马从台上走下来,毫不嫌弃地弯腰握住他脏兮兮的手,笑着将他拉了起来。

  “我是你的大师兄,从今往后,师兄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那一刻,他以为自己再也不用颠沛流离地生活了,再也不用流浪。

  可又在若干年后,他才发现,生不由他,死亦不由他。

  命运早就在他降生的那一刻,就已经定盘了。

  天道对他如此不公,那么,他就灭世,诛天道,哪怕注定是不归途,他也要生生踏出一条血路来。

  他以为自己机关算计,终于将自己的命运牢牢攥在掌间,却唯独漏算一卦。

  而牧白,就是这一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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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这么措不及防,牧白却突然福至心灵一般,读懂了大魔头内心深处的悲伤。

  读懂了他这么多年,受过的委屈,吃过的苦头。

  也读懂了他内心无边无际的孤寂,和一眼望不到头的绝望。

  是绝望。

  即便所有的欲|望都得到了满足,却偏偏漏了至关重要的一卦。

  大魔头亲手挑选的救赎剧本,最后,却为他人做了嫁衣。

  到头来,惨死的是另一个奚华,得到救赎的,也是另一个奚华。

  而大魔头期盼已久的救赎,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一场空!

  “……大,大魔头。”牧白斟酌着开了口,“其实我……”

  忽然,他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下意识偏过头去,正好同一双铜铃般,还滴溜溜乱转的大眼睛,四目相对。

  大魔头也察觉到了,同样转头去看。

  场面一度非常诡异。

  半晌儿后,玄龙才用爪子挠了挠头,问了一个特别欠揍的问题。

  “我的好爹爹,你突然唤人家过来,难道不是让我帮忙,试一试你怀里的小狐狸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