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众人到齐, 云千羽便起身介绍起了试炼规则,大致就是点到为止,不许公报私仇, 更不许故意残伤他人。
可以自成一对, 也可以三五成群,要是几个宗门联手, 也可。
以及,要在规定的三个时辰之内, 尽可能地在山脉中搜寻宝物,若过了时辰, 还未出来,便算出局。
所得宝物最多之人, 就是今年试炼大会的冠军,按照以往惯例,可得一件玉霄宗提供的上品法器。
为了保护每个参赛者的安全, 进入山脉之前,都须得先服下一枚避毒丹,以及拿一块玉简。
若遇见危险, 又无法应对, 可直接捏碎玉简,自会有场外的高手出手相救。
牧白听见避毒丹三个字时, 整个人都懵了,眼睁睁地看着每一个修士, 在众目睽睽之下, 服下了避毒丹!
尤其小师叔还特意过来, 亲眼看着他们服下了避毒丹。以至于牧白一点小动作都不敢搞。
本想着, 要不然装晕倒罢, 故意拉着两个师兄下来陪他,但自己身怀玲珑玉,真晕假晕,奚华一目了然。
再说了,难道小燕,柳澄就该死了吗?
他要是放任不管,那这俩人铁定完蛋了。
牧白狠了狠心,索性破罐子破摔,大不了他们几个就不要分开了,结伴同行。
看奚华怎么众目睽睽之下,动手杀人!
只是让牧白有点没想到的是,长忆明明大比武时,没有出局,林沧浪非以他伤势未愈为由,硬生生将人扣在了身边。
对此,江玉书道:“林沧浪倒是聪明!这些日子,一直把长忆寸步不移地带在身边,燕郎亭的眼睛都要瞪烂了,也没找到机会教训长忆。这下可好了,他不进山脉,想打他都找不着机会!”
众人拿到玉简之后,便陆续进了山脉。
由于燕郎亭来者是客,又一直嚷嚷着好无聊,也被奉微同意放进了山脉。
连同燕郎亭一起进入山脉的,还有李檀,以及几个魔人。
实话实说,在这里见到李檀,牧白十分惊讶。
尤其看见李檀一副魔族人的装扮,同其他几个魔人比起来,只是少了块面具而已。
场上有些修士认出了李檀,还低声议论了几句。
大致就是在说他是生性|淫|荡不堪,自甘下贱之类。
李檀似乎对这种辱骂声,早已经见怪不怪,表现得非常从容。
在看见牧白时,他的眼睛很明显亮了起来,但碍于自己的身份,便没有出声。
牧白倒没有太多顾虑,冲着李檀友好地笑了笑,随即被燕郎亭误会成牧白在对自己暗送秋波,顿时就笑得无比开心。
用统子的话说就是,小燕笑得一脸淫|贱,像是能一胎生八个。
牧白听见这个比喻时,感到非常惊奇,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小燕大着肚子,通红着眼睛,脚套铁环,哽咽着说“求你疼疼我”的可怜样子。
入山脉之前,奉微照例是唤了江家兄弟过去,嘱咐二人万事小心,莫要逞强。
牧白忍不住又往奚华身上瞥,隐隐还是有几分期许,师尊能像送孩子参加高考的家长一样,对他和大师兄嘱咐几句。
可是奚华没有。
看起来跟个没事人一样,镇定自若得很。
只是难得穿了身立领的白袍,刚好能遮住大半个脖子,许是脖子上的伤还未痊愈,不好让人瞧见。
牧白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上面还假模假样地缠着厚厚的绷带。
才一转过身,奚华的目光就落在了他身上,深邃又晦涩难懂。
待众人陆续进入妖兽山脉之后,比赛也正式开始了。
里面的情况全程现场直播,但凡有人包藏祸心,想趁机胡作非为,立马就会被场外众人发现。
“虽然师尊早已经将此处山脉封锁起来,自成一片区域,但里面的大型妖兽数不胜数,其中也不乏一些异常凶悍残暴的妖兽。我的意思是,不如我们联手同行?若是遇见危险,还能互相有个照应。”
走了没多久,牧白就转身同众人提议道,为了不给奚华谋害他们几人的机会,他可是煞费苦心,不惜用上了美人计。
“好不好嘛,大师兄?”牧白夹里夹气。
林素秋火速败下阵来,红着脸点头:“好。”
“那两位江师兄呢?”牧白眨了眨眼睛,水汪汪的狗狗眼,任谁见了,都不忍心拒绝。
江玉书连连点头:“好好好,当然是跟你一起!”
江玉言:“……”
“那……”牧白转过身来,故作有些扭捏地同柳澄道,“仙盟少主,你呢?”
此话一出,江玉书立马就有意见了:“你问他干嘛?他是仙盟中人!”
牧白道:“仙门百家,同气连枝嘛,再者说了,我和仙盟少主也算是旧相识。”
反正大家现在都知道他以前风流了,没必要再遮遮掩掩,索性破罐子破摔。
他就是天生炉鼎,就是风流,就是爱在外头勾三搭四,怎么了?
看不惯他,就憋着!
真有种就别垂涎他的炉鼎之体!
嫌弃他水性杨花,就别死乞白赖求他喜欢!
柳澄冷笑:“怎么,看来牧公子终于记起来了?”
牧白摇头:“还没有,但我养伤那几日,脑海中隐约蹦出了些画面。”
“什么画面?”柳澄逼问。
“我们一起上树掏鸟蛋,下河摸鱼,嗯……捅蚂蚁窝?”牧白心道,这应该是每个男孩子,小时候都会做的事情吧?
哪知柳澄听罢,神色突然很悲伤,轻声道:“我从前以为,你失忆是装的,现在才发现是真的,你是真的……一点都不记得我了。”
牧白:“……”好吧,他都猜错了。
但不妨碍他直言不讳,还理直气壮地问,“那你到底要不要和我们结伴同行?”
柳澄:“那你喊我一声柳哥,别喊什么仙盟少主,我听着别扭!”
牧白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柳哥,你要不要留下来?”
柳澄:“要!”
很好,柳澄搞定了。
那么,就差小燕了。
牧白转身望向了燕郎亭,一望之下,吓了一跳,小燕的脸色比死人还可怕,一副要活吃人的样子。
脸色阴恻恻的,狠狠抿着艳红的薄唇,剜了柳澄几眼后,又转头冷冷地质问牧白,“他是你柳哥,那我又是你的谁!”
“燕哥。”
“你到底有几个好哥哥?!”
牧白摇头:“别逼我,好不好?我真的不记得了,我会头疼的。”
燕郎亭道:“我不要当你哥!这个答案我不满意,你重新回答!”
统子煽风点火。
【喊什么燕哥?直接上去抽他一嘴巴,让他知道谁是哥!】
牧白想了想,觉得统子说得怪有道理嘞,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走向了燕郎亭,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注视下。
扬手扇了燕郎亭一耳光,手都扇麻了。
场上瞬间一片死寂。
在经历了短短一息间的死寂之后,除了小燕脸上浮起的五道鲜红指痕外,还有众人的惊叫声,厉呵声,以及抽气声。
大师兄立马将牧白扯了回来,护在身后,江家兄弟跟门神似的,护在牧白左右,柳澄大惊失色,慌忙吩咐身后的仙盟弟子,将魔界众人包围住。
他自己则是抽出长剑,厉声道:“别动!你若敢伤牧白一分,我杀你满门!”
场外的燕危楼冷笑:“仙盟少主真是好大的威风!”
柳澄的祖父听罢,反而不以为意,觉得仙盟就是有狂傲的资本,年少轻狂,现在不狂,还等何时狂?
他发言:“小辈之间的事,就让他们自行解决便是。”
而那几个魔兵立马上前呵斥:“大胆!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敢伤我们魔界的小魔君!”
就连李檀都被牧白方才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眼里满是惊诧之色。
要知道,燕郎亭在魔界可谓是众星捧月,一向娇纵任性到无法无天的地步,不论做什么事,都可以先斩后奏,哪怕是闯了大祸,也有燕危楼替他善后。
李檀记得,自己曾经撞见过两次,魔尊怒火中烧,要清理门户,亲手杀了小魔君这个逆子,都被燕危楼强行拦了下来。
甚至能保护燕郎亭毫发无损,只是会让身边的亲信顶罪。
一次是,燕郎亭把魔尊最得宠的妾大卸八块之后,又塞到了魔尊的床上。
魔尊晚上回来要宠幸小妾,被褥一掀,一床的尸块,血水浸透了整张床。
还有一回,燕郎亭看不惯魔尊四处留情,也不肯接纳其他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
索性给魔尊下了狠辣至极的药,差点让魔尊往后彻底没有行事的能力。
即便如此,事后燕郎亭依旧无所畏惧,从没低头认过半个错,就因为燕危楼溺爱他,不许任何人伤害他,即便是魔尊也不可以。
燕郎亭做错任何事,都可以被原谅,而李檀却不行。
李檀一直都知道,自己是魔尊的私生子,他有时会想,是不是因为燕郎亭的存在,才让他的身份,永远不能见光。
又是不是因为燕郎亭不肯接纳其他同父异母的兄弟,所以,燕危楼才会对李檀那样狠辣。
此刻见牧公子竟然当众扇了燕郎亭的脸,这对小魔君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李檀瞳孔都微微发白了,死死攥紧拳头,望着场上。他兴奋,又爽快,但隐隐畏惧惊恐。
就在众人都以为,燕郎亭一定会大发雷霆,势必要怒火中烧到动手时,他却突然笑了起来。
笑得异常开心,也异常诡异。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他到底是何意。
“虽然你失忆了,但你的身体还记得我。”燕郎亭用舌头顶了一下腮帮子,尝到了点血腥味,当即更加兴奋了,“还是原来的味道!”
他一挥扇,先前呵斥牧白的魔人,瞬间倒地,血流不止。
燕郎亭道:“抱歉,是我御下不严了,给牧公子赔罪。”
众人:“……”
牧白:果然千言万语,不如一嘴巴子好使。
江玉书忍不住嘀咕起来:“他该不会真的有毛病吧?哪有人挨打了,还笑得出来?”
其余人也是这般想的。
而远在场外的众人,也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林沧浪抚摸着腕上的蛇形镯,笑道:“令弟的癖好还真是奇特。”
燕危楼对此早已见怪不怪,神色十分从容淡然。
虽然他一直不理解,为何小燕有如此癖好,而且,还只针对于牧白。
牧白打他可以,青一块,紫一块,他开心至极。
可别人但凡敢碰他一根指头,那就不是青一块,紫一块了,而是东一块,西一块。
不理解,但是他尊重弟弟的癖好。
“他与牧白相识已久,一直是很好的朋友。”燕危楼平静地道,“朋友之间相处,自有其道,何须外人置喙?”
林沧浪笑道:“倒是我多嘴了。”他又把目光望向场上,眸色沉了许多,尤其看见漂漂亮亮的牧白,在男人堆里招摇,就恨得牙根痒痒。
欠收拾!
这个牧白浑身上下都欠收拾!
众目睽睽之下,就敢勾引男人,实在可恨!
偏偏,牧白手段高明,既能顾得到每个人,又能将性格迥异的几个人拿捏住。
一堆人凑一起,气氛居然莫名地非常融洽。
云千羽看了直摇头,心里长长一叹,十分地心疼二师兄,喜欢谁不好,居然喜欢上了一个多情种。
奚华:死,都得死,一个都活不了。
山脉中,林素秋身形飘逸,在林间穿梭,不过几剑,就将一头体格异常庞大的妖兽,斩在剑下。
牧白鼓掌欢呼:“大师兄好厉害啊!”
林素秋俊脸通红。
江玉书不甘落后,也斩杀了头妖兽,还眼巴巴地把妖丹剖了,送到牧白面前。
牧白道:“哇,好厉害!”
柳澄:“来人,取缚灵网来!抓,给我抓活的!”
牧白雨露均沾:“哇!”
“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就是区区几头妖兽!”燕郎亭冷笑,侧眸瞥了一眼身后的几个魔人。
魔人们会意,立马四下分散开来,几个瞬息之间,便将五头妖兽赶了过来,燕郎亭随意出招,扇起头落。
五头妖兽瞬间就尸首分离了。
李檀默默地跟在后面剖妖丹,然后恭恭敬敬地呈了上来。
“啧。”燕郎亭不悦地道,“谁准你这贱奴触碰妖丹的?都被你弄脏了,还怎么送人?”挥扇就要打人。
李檀跪下道:“檀奴知错。”
牧白见状,赶紧道:“那上面都是血,本来就不干净,擦擦不就好了?”
“听见了么?还不赶紧弄干净?”燕郎亭冷笑道,“真是笨手笨脚的,要不是看你还有点用,我早就把你丢进魔窟里了。”
李檀沉默不语,似乎对此司空见惯了,只是默默把妖丹清理干净,又呈了上来。
燕郎亭道:“你碰过的脏东西,谁会要?”一抬扇就把五颗圆溜溜的妖丹打落在地,意有所指道,“区区妖丹而已,算得了什么?”
然后,一脚把地上的妖丹踩碎,他笑道:“牧公子,我嗅到了更好的东西,你可有兴趣,与我一同去取?”
牧白有些心疼李檀,看着他跪在地上,觉得他甚是可怜,虽然不知道李檀跟进来作甚的,但总归跟在燕郎亭身边少不得又要被羞辱。
“可是,我们一行人实在太多了。如若不然,就别让仙盟的弟子,还有那几个魔人跟着了吧?”
他说着,还看了看柳澄和燕郎亭,一副请求的样子,两人立马败下阵来。
仙盟的弟子有些为难:“可是,少主……”
柳澄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没什么可是,让你们退下就退下,难不成我还能遇险?”
如此,原本浩浩荡荡的一堆人,现在就只剩下了他们六个人。
只要没人掉队,成功混完三个时辰,不管输赢,都能活着离开妖兽山脉。
江玉书却对此非常不满,他道:“不行,不能这样散漫!这到底也是一场比试,难道你们忘记了吗?夺冠者就能与牧白结为道侣!”
江玉言:别带我,我不是,我没有。
“不是的,江师兄,你可能误会了,试炼大会岂能儿戏?又不是比武招亲。”牧白道。
“纵然不是比武招亲,但凡事绝没有空穴来风的道理!”江玉书满脸认真地道,“倘若,今日是我夺冠了,我必要向师长们请求,与你结为道侣!”
牧白:“……”
柳澄:“真是大言不惭!”
燕郎亭:“你还真是不知死活!”
林素秋用很复杂的眼神看了他几眼。
“装什么装?你们敢说,你们来此,不是为了牧白?”江玉书又道,“我就是喜欢牧白!他也喜欢我!”
牧白吓得连连摆手。
江玉言蹙眉道:“闭嘴,不许再说了。”
“哥哥,连你也觉得,最后赢的人不是我?”江玉书攥紧长剑,一字一顿地道,“那好,就此各凭本事,我今日就把话放在这里了,我一定会赢,牧白你且等着!”
说完之后,转身就离去。
牧白赶紧拦他:“江师兄,有话好好说,别走!”
“他说得对,这终究是一个比赛。”柳澄沉声道,“小木头,你放心,我不靠仙盟,也能赢下这场比赛,我对你志在必得!”
“哎!柳哥,柳哥哥,我没让你走!”
牧白夹在中间,追这个也不是,追那个也不是,江玉言落下一句“我去追玉书”,然后追着弟弟的背影离开了。
“没让他走,就是让我走?”燕郎亭冷笑:“今日有我在此,你们谁都别想赢!”竟也一甩衣袖,扬长而去。
牧白赶紧拽他衣袖,大声道:“你不许走!”
“不许他走,那就是让我走了?”林素秋一脸的落寞,紧紧攥着剑柄,眼眶都微微发红了,“牧白,你听好了,是你先招惹的我,我不会放手的,死也不放!”
场外,林沧浪抚掌,咬牙切齿道:“精彩,实在是太精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