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华要么不开口, 一开口就老恐怖片了。
牧白原本还委屈巴巴的,此刻一听此话,魂儿都要吓没了, 连说话都结巴了。
“可、可是现在是白天啊, 万一……万一有人过来,撞见了怎么办?”
“不怕, 山上举行试炼大会,所有弟子都过去忙前忙后, 无人会来此地。”
奚华轻轻一笑,抱着牧白的腰肢, 往岸边游去,旁边好大一块黑礁石, 他随手一推,牧白就跟大壁虎一样,浑身湿漉漉地贴了上去。
两手下意识就撑住了冰冷滑腻的黑礁石, 牧白转头,神情有点痛苦,“师尊, 一定要现在?晚上不行吗?”他仰头看了看太阳, 周围竹林阴翳,风声簌簌。
听起来很像是细微的脚步声, 由远及近。
“师尊……求求你,我怕……”
牧白小声道, 顺势左右环顾, 并没有看见苍玄风的身影, 仿佛方才的琵琶声, 还有那道白影, 都是他的错觉。
【小白,我能感受到,苍玄风就在附近……但他不知用了什么法子,遮掩了身上的气息,所以奚华才没能及时发现。】
统子这话一出,牧白的心尖就一阵阵发颤,还未来得及思考,又听奚华在他耳边冷笑:“怕?你也会怕么?”
两只大手就已经钳上了牧白的腰肢,将人又往黑礁石上推了一把,牧白浑身抖得厉害,感觉到师尊在调整他的姿势。
还随手就把他身上的衣服撕碎了,牧白赶紧捂,急急忙忙地道:“师尊,别……我不能光着身子回去!”
“如何不能?”
好正经的一个问题!
“我怕羞!也怕在外丢了师尊的脸面!”
“怕羞?你跟林宓在思过碑下互诉衷情,私定终身时,怎么不知道羞?”奚华冷笑,一把将腰带扬上了岸,声音愈寒,“答应他成亲的时候,不知道羞?被师长们当场撞破,还挨了打,不知道羞?现在又什么可羞的?”
“……”
哦,原来师尊上回的气,还没消呢,明明罚都罚过了,怎么还旧账重翻呢?
“师尊,我……”
“你最好把嘴闭上,别逼我抽烂它。”
此话一出,牧白下意识抿紧了嘴。
紧接着腹部被一只大手托了一把,以至于身后就撅得很高,像是献祭一样,他又羞又怕。
毕竟现在是白天!
还踏马露天游泳池!
更离谱的是,统子就跟没见过世面一样,一直瞪大眼睛从旁欣赏……对,就是在欣赏,近距离地欣赏着接下来的活|春|宫!
被牧白瞪了一眼,统子才不情不愿地背过身去,还嘟嘟囔囔。
【小白好小气!我亲小师叔的时候,都没有避着你!】
牧白简直要气笑了。
这两者的概念完全不同啊!
不过幸好,奚华没有逼他上岸,虽然靠近岸边,但水面依旧不浅,刚过奚华的腰,差不多到牧白胸口的位置。
如此,也算是有东西遮掩,并没有完全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可饶是如此,还是够牧白狠狠羞耻一回了,尤其奚华似乎一看见他,上回没熄灭的火,又重新燃了起来。
三两下就把牧白禁锢得动弹不得了。
【哇靠,哇靠!】
统子发出了怪叫,不过下一刻,就被牧白一记手刀敲晕了,直接跌在了水池里。
牧白暂且顾不得羞耻,又左右逡巡一遭,直觉告诉他,苍玄风现在肯定就藏在某个阴暗角落,静静地“观赏”。
幸好那家伙是个瞎子,不过,他瞎归瞎,倒也不聋不哑。
而且,修真界的六识过人,兴许……兴许苍玄风知道他们在做什么,毕竟奚华丝毫没留余力,动静闹得非常大。
哗啦啦的水流,把岸边的兰草全给淹了。
牧白一面要防着苍玄风,一面要要默默忍受,还得从欲|生|欲|死,飘飘若仙,分不清楚是痛苦还是爽快的极致感受中,勉强分出一丝清明。
在暗暗思考,苍玄风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是在考验他,到底有没有听从师命,向奚华念咒,召唤缠心藤。
还是单纯地想看看,他和奚华之间,到底是什么感情?
又或许,以上都不对,苍玄风另有目的。
可到底是什么…?
到底是什么啊?!
“唔!”
牧白实在忍受不住,当场抓狂,一手抓着黑礁石,一手攥紧拳头,往上砸。
刚开始砸的几下,不疼不痒的,可后面他再砸,就开始疼了。
他也就明白了,奚华不愿意为他承伤,所以,他就自觉地停下了手。
“怎么不继续了?”
奚华冷笑,直接从背后抓住他捶石头的小手,一把攥紧,然后猛然往黑礁石上砸去。
牧白吓得肩膀一缩,下意识“啊”的惨叫一声,那块巨大的黑礁石,生生被捶得粉碎。
而鲜血也瞬间染红了两个人的手。
这回又不疼了,倒不是因为玲珑玉的缘故,而是奚华的大手,紧紧包着牧白的小拳头。
全伤在了奚华的手上,血也全是奚华的血。
“闭嘴,让你出声儿了么?”奚华声音冰冷,“记住了,下回要用这种力度。”
牧白冷汗潸然,许久都没能说出话来,只是盯着碎石上的血迹,看得出神。
“……连同为师在一起,都要神游么?”奚华的脖子灵巧得跟蛇一样,直接从后面歪了过来,深邃漆黑的瞳孔,阴恻恻的,好似无底的深渊,隐隐窜着邪|火,“让我猜猜看啊,你在想其他男人,对么?”
牧白立马大力摇头。
“别急着否认,在想谁?林宓么?”奚华话到此处,还轻轻笑了一声,伸手抚摸着牧白的头发,安抚他惊恐不安的情绪,可说出来的话,却异常尖锐刺耳,“天生炉鼎之体,果真不同凡响,为师最近的修为,又精进了许多。”
牧白诧异:“我真的是炉鼎之体?”
“你一身的合欢骨,就合该被男人如此对待,才不辜负天生炉鼎之体的美名。”
奚华声音渐低,一只大手贴向了牧白的胸口下几寸,那里比心脏跳动得还要剧烈。
似起了攀比心一般,开始追逐心跳的频率。
牧白咬紧牙齿,才不至于当场哭出来,被师尊三言两语的羞辱,弄得有点破防了。
但他知道,自己做的也不对。
站在师尊的立场上来看,确实是他不知廉耻,在外到处勾搭男人。
即便,牧白也是有苦难言。
可师尊却毫不知情。
“你腹中的孩子,若是知晓了,定会因你而蒙羞。”
“才不会!”牧白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声音都微微有些哽了,“才不会……师尊,别……别欺负我了……”
奚华便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了。
纵然再滔天的怒火,也在此刻熄灭殆尽。
忽然,远处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还伴随着少年娇蛮的声音:“都给我找!就是把整片林子翻了,也得把我的灵宠找回来!”
牧白瞳孔瞬间放大。
合欢宗的长忆!
难道说……
他的脸色一片煞白,赶紧转身推了奚华一把,低声道:“有人来了,师尊,你快走!”
奚华低眸深深凝视着牧白,看着牧白面色煞白,唇瓣哆嗦,一边摇头,一边喃喃低语:“真的不是我,相信我,师尊……”
是苍玄风!
他竟行事如此卑劣,歹毒,先是把牧白引来,让他和奚华欢好,又让长忆带人过来“抓|奸”。
若是被人撞破,那么,奚华好不容易苦心经营的形象,便要尽数毁于一旦了。
“我……我来处理,你走……”牧白又推了奚华一把,脚步声已经近在咫尺了,随时都会被人撞破,他浑身都麻了,“走啊。”
奚华什么也没说,只是一把将人揽入怀里,随手一挥,水池瞬间爆开,水花四溅。
牧白就什么也看不清了,耳边响彻长忆的喊声“大家快来,这里有人”。
——这里有人。
可当众人赶到时,眼前一片狼藉,但又空无一人。
“奇怪!我刚刚明明看见这里有人!”长忆原地跺脚道,“还是两个男人,都光|溜|溜的,没穿衣服!”
“瞎说什么,我一直从旁跟着你,我怎么没看见?”江玉书撇了撇嘴,有些不耐烦地道,“这里已经属于后山禁地了,再往里走,可都是悬崖峭壁,你确定你那灵宠往这跑了?”
“确定啊,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一溜烟就跑了,我没抓住——”长忆左右逡巡,忽然指着水池里的一片衣角,大喊,“快,把衣服捞上来!”
身后立马有个弟子噗通跳了进去,捞上后,就递给了长忆。
“好啊,我知道刚刚那人是谁了!”长忆无比笃定地道,“是牧白!这衣服我见过!他今日穿的就是这个!”
江玉书瞥了几眼,然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这不跟我穿的一样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这不就是我们玉霄宗的宗袍?”
“不一样,这上面有牧白的气味!”长忆闻了闻,一脸认真地道,“准没错!”
江玉书有点好奇,就凑过去闻了闻,然后更没好气地道:“这不就是沉香?山上弟子们经常沐浴焚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你们合欢宗都不用沉香的吗?”
“不一样!还有其他气味,牧白是天生炉鼎之体,身怀异香,你再闻闻!”
“你变态啊,我才不要闻!”江玉书十分嫌弃地推开他,“你们合欢宗的人,怎么还有闻别人衣服的怪癖?”
“好了,好了,都散了吧!”他对着身后一些跟过来看热闹的修士道,“没什么可看的!都散了吧!”
长忆急了:“不能散,我那灵宠还没找到呢!”
“死不了!饿了不就自己回来了?”江玉书道,“没准刚刚就是你那灵宠,把暖泉给炸了,等它回来,务必得好生管教,别再放出来,净给人添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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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华峰内。
牧白依旧心有余悸,还没来得及开口,迎面就丢过来一身衣服。
他拿下来一看,居然是宗袍。
想不到,他都搬下峰了,师尊这里还存放着他的衣服。
“换上。”奚华已经穿戴齐整,看起来同素日没什么两样,语气淡漠,“换好之后,就滚下峰去。”
牧白沉默着把衣服穿好,再抬头时,奚华已经坐到了桌案后面。
桌上摆件不多,一套精美茶具,一本书,还有一个银制小香炉,奚华倒了杯茶,慢慢饮了下去。
见牧白还没走,便又下了逐客令。
“师尊,不管你信不信,但真的不是我。”牧白走上前去,跪坐在蒲团上,抬眸道,“我没有那么神通广大,能提前猜到师尊在那沐浴,更猜不到,长忆会带人过来。”
“说完了?”
“说完了。”
牧白眨了眨眼睛,看着奚华把一杯茶推到了他面前,又低声唤了声师尊。
“喝了,然后,滚下峰去。今日,为师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牧白愣了愣,心道,师尊这么心胸宽广了?竟然不怀疑他?
也不出言试探他,还给他倒茶喝?
“不喝就滚。”
“喝喝喝,我喝。”牧白赶紧端起茶杯,小口小口喝下去,随即肚子就没出息地咕咕叫了起来。
奚华眉头瞬间蹙紧了:“你饿了?”
“嗯。”
“没吃饭?”
牧白摇了摇头。
“山中的弟子欺负你了?还是其他人苛待你?”
“都没有。”
“那就是在装可怜,给为师看?”奚华嗤笑道,“你以为,我还会像从前那样心疼你么?”
牧白依旧摇头,喝完了茶,就起身告退了。
才刚要走到门口,房门就轰隆一声,重重合上了。牧白满脸疑惑地转过身来。
就看见奚华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个食盒,还冲他招了招手,等牧白凑近了,才看见食盒里装了许多漂亮的点心。
“师尊,这是给我吃的吗?”牧白又坐了回去,问这话的时候,已经上手捏糕点了。
奚华没有回答他,起身就往里殿走,牧白赶紧扑过去,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一边拉着,一边大口大口吃糕点。
奚华认为,自己应该把人狠狠甩开的,再不济,也应该斥责几句,可不知怎的,他一看见小白那双明亮澄澈的眸子,就半句狠话都放不出来了。
他想伸手摸摸小白的脸,告诉他,师尊相信他,相信他所做的一切,都是逼不得已。
还想告诉他,师尊从来没想过要放弃他,师尊未来的所有蓝图里,都是以小白为圆点展开的。
如果失去了小白,那么,奚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活着。
忽觉手背一热,奚华回神,低眸望了过去,就看见牧白对着他受伤的手背,轻轻吹了几口气。
满嘴的糕点碎屑,都飞溅到了他的手上。
但奚华一点都不觉得脏。
一点都不脏。
只是觉得,小白好爱他,而他也是,真的好爱小白。
好爱,好爱。
下峰时,天色已昏。
在回去的路上,苍玄风终于现身一见,但并没有提方才暖泉抓|奸一事,只是询问了任务进程。
牧白把召唤出的两根缠心藤,拿了出来,苍玄风摸了摸,脸上终于有了丝笑意。
“看来,你有师命放在心上,那姽婳咒,倒是为师多此一举了。”
牧白心道,你知道便好,但表面却道:“徒儿明白,师父只是以此来警醒我。”
“你现在越发懂事了。”苍玄风笑了起来,状若无意地问,“听闻,奚华将你逐下了峰,还当众责罚了你和林宓?”
牧白暗道,瞎子的消息蛮灵通的嘛。
“是,奚华他心思深沉,不好对付,近日对我颇为冷淡,想来是腻了。”
苍玄风道:“你与你大师兄,怎么说?”
“大师兄是个好人,他根本不知奚华曾经犯下的种种恶行。”牧白一脸认真地道,“大师兄真诚善良,正直勇敢,如果,大师兄知道了奚华的恶行,一定不会为虎作伥!”
哪知苍玄风却冷冷一笑:“你喜欢他?”
“他对我很好,我不想伤害他。”牧白想了想,又道,“师父也不要伤害他,行吗?”
“他不能为我所用,对我而言,就是废棋。”
“那我也是棋子吗?”牧白觉得,还是直球点,更适合苍玄风的口味,轻声道,“可我一直以来,都把师父当成最亲的人。”
“……”
“我知道自己没什么本事,帮不了师父太大的忙,就想着,能帮一点是一点,如果哪天……哪天因此而死,我也不后悔,只是希望师父不要忘了我。”
牧白说这话时,不禁感慨,自己现在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啊。
要是哪天彻底玩崩了,他一定是死得最惨的炮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