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玖小说>古代言情>妻主请下榻(女尊)>第98章 桃花眸微微低垂,遮住了……

  宋罗春才不管那群衙役要如何办案, 随手招了辆马车,直往兰若寺去了。

  许攸衣此刻正与牧晋在山涧石亭里,商议如何举事, 桌案另一侧僧人抱着把琵琶,闭目调试, 像是没听见似的,沉浸在丝弦之声里。

  宋罗春赶到半山腰, 已是气喘吁吁, 见三人如此悠闲, 不禁气从中来, “都火烧眉毛了, 你们还有心思品茶赏乐。”

  “这是怎么了”,许攸衣藏起各处军营的布防图, 用白宣纸盖过,看向她, “你急着来兰若寺做什么?”

  “你自己府上出人命了,你还不知道, 还问我怎么了?”

  宋罗春指指自己, 匀了两口气,走上前扑向茶水,连喝了两盏, 才继续说道, “郝太医死在许府客舍, 大理寺已经惊动了,索性如今无人有这个心思来管你许府的这档子事,不然你被陛下拿住,就又得吃苦头了。”

  “郝太医?”

  琵琶声顿住, 僧人蓦然睁开眼,“她死了?”

  “呦,没想到大师也认得”,宋罗春挠挠下巴,抬眸打量,不禁眨眨眼,十分古怪道,“我怎么觉得你有些眼熟?”

  “你见谁不眼熟”,许攸衣堵了一句,移开她的注意,而后看了眼牧晋,转回正题,“郝月心怎么死的?”

  “哈哈,好像也对”,宋罗春轻而易举的被带偏,将疑惑挥在脑后,既而神情格外夸张的诉说起命案现场的惨状,边手势比划道。

  “你是不知道,那模样,都快成人彘了,脑袋,四肢全分家了,我头一个进去,险些当堂腿软,得亏在大理寺见多了,这才没失态,不过奇就奇在打斗痕迹明明十分混乱,连四个床腿都被卸了,可你许府下人却都说没听见什么响动。”

  宋罗春倒吸口冷气,搓搓两臂膀,无语道,“大清早的看见,还真是晦气,也不知凶手是跟你许府有仇,还是跟郝月心有仇,非得整这种死法。”

  “是昨日半夜的事?”

  牧晋想着印象里的那片衣角,联想到容色,却很快抛到了脑后,在意道,“那时我与阿姒都在兰若寺,要说栽赃嫁祸,也说不过去,会不会是郝月心自己招惹的祸事?”

  “她一个太医,寻常救人治病,在士族皇室,那都是照过面的交情,怎么可能与人结这样的大仇?想当初,就连先皇也亲自钦点她,要她负责所有脉案,若非如今的陛下不甚喜汤药,连带着太医院的供应也消减了,她眼下多少也算御前老红人了,就算招惹祸事,最多伤些皮.肉,谁敢要她的命啊?”

  “你都知道,还来问我”,许攸衣虽对郝月心的死有些感到意外,但眼下,她并没有心思去深究它。

  “这不是宋提司你的分内事吗?我想你的那些衙役应该很有功夫与你探讨才是。”

  宋罗春被她说的一愣,眨巴眨巴眼,突然没了趣,“也是,我与你说这个做什么,如今朝堂上下,谁不是人人自保,我是昏了头了,才跑来这,走了!”

  掌心拍在案上,宋罗春腾身站起,也不管许攸衣是赶是留,自己就走出了石亭。

  牧晋看着她的背影,有些疑惑道,“怪事,她不是一向与阿姒你对着干吗,怎么反倒着急起你的事来了。”

  “管她做什么”,许攸衣撤去宣纸,将布防图摊平,不以为意道,“她不来坏事挺好,我们还是想想怎么才能瞒过这军署的巡逻,直取皇宫为妙,不然就算有李丞相暗中相助,只怕神卫营那边也会有所察觉。”

  ...

  容色经历昨晚之事,将自己关在屋里,整个人都像沉浸在一片雾霾里,眼前,手上,到处都肆虐着鲜血。

  他看着指尖,伸手去接透过窗纸漏下的暖阳,脑海间挥之不去的尖锐兵戈之声,似乎都淡了些。

  容色终于露出了丝笑,有些轻松起来。

  然而很快,金灿灿的阳光铺满斋舍,连同那件染血的僧衣,一并映进桃花眸底。

  浓烈的颜色,泛着灼烫的光泽,似乎又在召唤起他心底掩埋已久的疯狂血腥。

  那可怖的触角具象化一般的,想将他紧紧捆绑束缚,让他窒息,却又令他极致的快乐。

  容色的笑容开始浮现迷离,生杀予夺,生死由他,多好的词汇,多美妙的享受。

  他身陷在这样荒诞怪异的景象里,尝到了其间的妙处。

  仿佛与生俱来,却又似乎本该如此。

  容色的眼神渐渐清冷,那脸上沾着失去温度的鲜血,淡漠的像是浑然换了一个人。

  斋舍外,寺庙香客带的仆役侍卫,走动起来,渐渐有了些人声。

  他像被惊醒了,下意识撤回手,抱住双膝,将脸埋在其间,一动不动。

  他没有哭,也不再笑,只是感到很冷。

  门外,忽然响起小沙弥的敲门催促,嘱咐素斋已经备下,莫要误了时辰。

  大约是许攸衣有过叮嘱,他停住了要离去的脚步,竟是要推门进来。

  容色眼底泛上丝惊慌,意识却极其冷静残忍,甚至都想完了若是小沙弥执意闯进,他该如何不引人注意的杀他灭口,再处理尸体。

  匕首闪过丝雪亮冷光,他紧握着,索性小沙弥被人叫住,很快随着一同离去。

  容色下意识松了口气,像是逃脱了枷锁,他丢开匕首,终于想起要毁去僧衣,不能让人看见。

  此时,半夏难得睡了个安稳觉,伸着懒腰经过,听见响动,耳朵敏锐的察觉了异样。

  她下意识走近门扇,往里头窥探。

  被里头的光景给吓了一跳。

  连门也忘敲了,抬脚便想踹,但是碰着门边的时候,却迟疑了。

  容色毕竟是主子的枕边人,虽是侧室,但如今是在府外,兰若寺一向香火旺盛,人多眼杂,她一个护卫若贸贸然闯进去,岂不是让人笑话许府没规矩,又叫主子没脸?

  不管怎样,还是先去叫主子来。

  半夏暗自点点下巴,飞一样的转身离去。

  容色来不及反应,扒着门边,背靠着,手持利器,微微颤抖。

  怎么办……他该怎么办……她,她一定是去找许攸衣去了……

  “就在里面,主子,属下看的真真的,全是血……”

  焦急而杂乱的脚步声,伴着半夏的急呼,由远及近。

  容色心提到了嗓子眼,呼吸都慢了半拍,满脑子都是她要进来了,她看到了,会怎么办。

  许攸衣会彻底放弃他,不再管他了。

  这时,僧人慈祥温和,莫名叫人安定的声音响了起来,“莫急,到底发生了何事?”

  半夏惊慌失色,像是真被吓到了,失口道,“孩子,孩子可能没了。”

  许攸衣脚步错乱一瞬,眼神微颤,手碰到门边的力气都是软的,牧晋看在眼里,心口像是塞了朵被盐水浸透的棉花,又涩又重,他使了劲,免去了许攸衣的失态。

  门,应声而开。

  容色倒在地上,一脸苍白,周身血迹鲜红,浑然像是泡在血水里。

  许攸衣慌了神,走近他,头一次手足无措的,不知该碰他哪才好。

  僧人眼底划过丝了然,轻而易举的推开了许攸衣,示意牧晋将人带出去,关好门。

  瑞凤眼愣愣的,仿佛一瞬失去了所有光亮。

  她指尖冰凉,一度想要看他的鼻息,只是僧人坚定的挡在她面前,阻挡了她的去路。

  许攸衣眼睛通红,直直盯着他,央求,“外祖父……外祖父……您有办法的……对不对……您一定有法子的……对不对……”

  所有的细节在一瞬间被忽略,许攸衣挣扎在牧晋臂力下,去扯僧人衣袍,嘴唇颤抖,凝着满地鲜血,慌乱的无以复加。

  最后,半夏红着眼,搭手拦住,斋舍内很快恢复了宁静。

  僧人转了下佛珠,蹲下身,突然轻声感叹,“你想的好法子,可是连我也看不下去了。”

  容色睁开眼,有些虚弱的笑笑,“容色只是不想让妻主冷落,没想到会这样的,外祖父。”

  “也亏你想的出来这招”,僧人无奈叹息,“罢了,只是这血你是哪弄来的?”

  “容色怕弄的不真,放了自己的血,混着鱼血做的。”

  桃花眸微微低垂,遮住了眼底的些微不自在,又道,“是伤在大腿内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