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还不醒?”
“许大人, 容郎君已无大碍,如今只是睡着了而已,想来过一会儿就能醒了。”
床榻上, 容色眼皮微动,模糊的听到耳边有几个声音在吵嚷, 他动动指尖,浑身有些僵滞, 像是躺了许久, 手脚都跟着不怎么听使唤了。
这是怎么回事?
容色感受着身子的异样, 说不出话, 也动弹不了, 急的额边渗汗。
许攸衣!
他心底挣扎呼喊,眼帘阖着, 只能见到一道朦胧的缝隙,微微的发着白光, 其他的多晃一眼,都令他觉得头晕目眩, 喉咙口的恶心也涌了上来, 刺激着他的五感。
“郝太医,三日前,你也是这么说, 如今又是, 你这是打量着本官好糊弄是不是!”
“下官不敢, 只是脉象如此,许大人便是将全京城的名医都寻来替容郎君把脉,也是这个说辞,下官告退。”
郝月心?
容色忍着不适, 凝神听着,一面惊讶自己竟然昏迷了三日,一面又觉着自己身上的反应不同寻常,根本不像她所说无大碍的光景。
他微拧眉心,试图移动手腕,引起许攸衣注意。
可锦被压着,即便他用尽了气力,移动了下,动静也实在微弱。
这时,一阵笑声从屋外窜到了屋内,容色稍一分辨,便知是宋三郎进来了,只是此时他的气势,不像先时那种八面玲珑,叫人心生好感,反倒有些咄咄逼人,张扬邪佞的味道。
“三郎君,还请你出去。”
许攸衣也一反常态,冷冷的下了逐客令,气息间仿佛忍着什么,又似藏着几分怒意,全然没给他好脸。
“许女君,容郎君是为了救我,才致的昏迷,宋三郎来问候一声,合情合理”,宋三郎的语气格外轻佻,自顾自的走上前,凑近她,“我想,许女君不至于连这个机会都不肯给我吧。”
许攸衣挑眉冷笑,眼底分明的生了厌恶。
“合情合理?宋三郎,侍儿都退出去了,你还装什么?”
宋三郎无所谓的摊手,退开一步,“许女君这就生份了不是,怎么说,我也是几番筹谋,助你尽早离了诀阳城的人,不然那凤朝使臣岂会这么巧的出现在诀阳城?”
“司月恒来凰朝和亲,竟是你一手谋划?”
女子显出几分惊疑神色,宋三郎噗嗤一笑,手拿帕子掩唇闷笑。
“许女君,宋三郎只是闺中郎君,怎会有这么大能耐,我不过就是放出了安城王还活着的消息,叫凤朝皇帝知道,打乱了她欲攻占凰朝疆土的布局而已,之后谁想的到,凤朝皇帝竟然会派自己最疼爱的长宁帝卿,来凰朝和亲,不过也多亏他来了,不然我再怎么做局,也引不动太女齐王两尊大佛,亲自去将许女君你给请回来。”
“竟是如此”,许攸衣敛了神色,露出几丝冷嘲,“看来并非凤朝皇帝和群臣昏庸无能,选了个心思狭隘,目光短浅的做太女,而是,到头来暗中搅局的你,利用了两地之隔,这也难怪凤朝来的羽令会这么及时,还是以凤朝太女的名义,要影穗杀了司月恒。”
“许女君,我这也是没法子,自我醒来,这今世,与前世相差太大,我只能凭着占的这份先机,先找上你,不然我这心里哪能踏实?”
宋三郎察觉她话有异样,微微一笑,竟是叫屈的,带上了丝娇嗔的意味。
许攸衣眼睫几不可查的微抖了下,侧眼觑他,“所以呢,你到底想要什么?”
“宋三郎自认老天厚爱,不愿轻易亵渎了这个福气,这普天之下,最尊贵,最受人敬仰,最能享尽荣华富贵的人,除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凤君,便再没有其他人了。”
宋三郎自怜自艾的抚抚鬓发,眼底的野心再也掩不住了,他得意的扬了下巴,凝着许攸衣的眼,一副天命如此,无人能奈何他的架势,看的许攸衣微皱了眉。
“痴人说梦。”
可宋三郎丝毫未有影响,反倒笑容更盛了些,他逼近她,几近耳语道,“宋三郎是不是痴人说梦,这都得看许女君你呀,不然依着陛下的猜疑,她必然会在她驾崩前,倾覆许府,绝了你的生路,以确保她的帝王颜面无损,龙威永存呢。”
“一个凤君之位,不过是表面风光,三郎君既消息如此灵通,不会不知宫里那位凤君君上是如何捱过长夜漫漫,孤枕独眠至天明的吧?”
随着他的靠近,瑞凤眼微眯了下,许攸衣侧开了身,有些不适的微拧眉心。
宋三郎嗤笑,莫名打量了眼躺在床榻上的容色。
“后宫君侍再有美貌与才艺,这宠爱都不过是一时的,只有权势才是永恒不变的根本,这世上,也没有什么比权势和尊荣来的更实在,况且,许女君如今也无法拒绝与我的交易不是?”
宋三郎是什么意思?许攸衣要与他交易什么?
容色心头突的一跳,窒息感紧随而来,那遥远记忆里,掩去的深暗一角,乍然呈现,从背后猛然推向他的手,那双漆黑不见底的眼睛,满是憎恨。
如此的熟悉。
“色色!色色你快醒醒!”
床榻上,容色神色痛苦的嘤咛了声,瞬间打断了二人谈话,许攸衣一时竟没顾上方才宋三郎那一眼的含义,急急奔向他。
身后宋三郎嘲弄的勾了唇角,不作一声的踏出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