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玖小说>古代言情>撩到偏执权臣后我跑路了>第九十五章

  他偏过头来,很是认真地注视着徐颂宁。

  “怎么忽然提起三殿下?”

  “只是遇见了。”

  徐颂宁以平淡的语调,慢吞吞地问:“侯爷是怎么了?”怎么听到三殿下,反应这么大?

  她用温和的神色看着他,期冀他说出一点什么来。

  薛愈捏一捏她手指,唇微微动了动,末了,才最终说:“只是问一问——用晚膳了吗?”

  徐颂宁略有些诧异地仰头看了看天色:“侯爷还没吃么?”

  “还没。”

  “侯爷不饿吗?”徐颂宁颦了眉:“我叫人来跟侯爷说过的,我在外祖家吃了。”

  那人愈发紧地握住她手指:“想着,若你回来还要再吃些,那就能陪着你了。”

  徐颂宁听明白了这话里的意思,叹口气;“叫人去把饭菜热一热,我陪侯爷再吃一些。”

  缓一口气,她补充道:“侯爷明日要去忙了罢,我想和三丫头一起去看看阿姐,大约也不会回来得太早,侯爷不要再这么饿着自己了。”

  薛愈轻轻地,低低地应了声:“好。”

  昨夜的那一场争端似乎就这么过去,两个人之间又回归了平静无波的状态,薛愈几次想重新提起那时候的事情,都在面对着徐颂宁视线的时候哽住。

  似乎有千言无语,可又似乎没什么好说的。

  徐颂宁只记得那一夜自己并没做什么梦,只有泼洒开的无边无际的血红,叫她在半梦半醒之间痛苦混沌到麻木。

  再睁开眼的时候,身边人已经不在了。

  她一早和盛平意说好了要去看贵妃,因此需要早起准备,没想过薛愈也起得这么早。

  “天还没亮,前面就有人来寻侯爷,说有急事。”

  云朗一边给徐颂宁梳头,一边说道:“侯爷怕吵醒了姑娘,鞋子都是绕过屏风了才穿上,也不知到底有什么事。”

  徐颂宁深吸一口气,鼓了鼓脸颊。

  “知道了。”

  徐颂宁收拾好后,顺路接了盛平意,两个人一起进了宫。

  只是这一遭不知为何,贵妃并没上次那么开心了,眉头不经意地就皱起,看见徐颂宁来,也只是勉强才笑了笑,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指着徐颂宁身后的阿清:“我听徐丫头说,你懂医术是不是?”

  阿清抬了抬眉毛,头微微低下去:“是,一点拙劣本事,比不上太医院的前辈们。”

  贵妃摊平手,把手腕往前一送:“那你…帮我看一看我的孩子,好不好?帮我看一看,他还好吗?”

  徐颂宁和盛平意都有些吃惊,两个人对视一眼,各自在彼此眼底看见了些不可思议。

  贵妃身边的女官轻声说:“夫人和姑娘见谅,我家娘娘近两日常噩梦,总有些不放心。”

  她说着,把那热了一遍的安胎药暂时先放在一边。

  贵妃发了话,阿清自然推拒不过的,伸手浅浅摸了一阵子,眉头皱起又松开:“娘娘不必太过忧心,好好调养,这孩子会一切平安的。”

  她说着,下意识看了眼一侧的安胎药。

  “姑娘是要看一看吗?”

  阿清抿着唇:“见识浅陋,有些想知道宫中太医开得安胎药是怎样配置的,只是不知可不可以……”

  这自然是可以的,别说贵妃在这样的事情上一贯温厚,单就是看在徐颂宁的面子上,也没有推拒她的理由,于是那药被送到她手里,阿清浅浅闻了一下,眼尾余光扫过,和徐颂宁目光相接。

  “果然都是好药材,正合娘娘的症状,只是有些凉了,姑姑不妨再热一遍。”

  她说着,双手捧回那药碗。

  贵妃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手护着小腹:“你们看呀,这孩子乍然得来,我半点准备也无,许多事情上都不知所措。”

  徐颂宁和盛平意忙安慰她,哄了大半天,又陪着她用过了午膳,贵妃脸上笑意才多了点,护着小腹睡下了。

  徐颂宁和盛平意也不再逗留,起身准备离宫。

  贵妃自是盛宠,所居宫室离帝王寝殿最近,站在长廊,极目远眺,可以隐隐看见帝王宫室檐顶上的琉璃瓦片映衬出的光彩。

  徐颂宁步子一顿。

  “姑娘怎么了?”

  “没什么。”

  她望着那一点让人目眩的光:“只是在听…风声。”

  这之后,盛平意、徐颂宁和阿清等人都没再说什么,直到送走了盛平意,阿清才开口说:“姑娘,有人要害贵妃的孩子。”

  徐颂宁垂着眼:“是陛下吗?”

  “是太医院里的人。”

  阿清皱着眉头,说得含蓄:“姑娘记不记得,我曾说过,姑娘的身体虚弱,所以哪怕知道姑娘体虚,进补的时候也只是缓补,不敢操之过急,否则虚不受补,损害更甚,譬如点灯,灯火微时,若倾倒灯油,反会压灭火苗①。”

  她深吸一口气:“贵妃也是一样,早些年过得太苦,身体一直都没有太调养过来,若平时也还好,只是较旁人更容易疲累些,如今有了孩子,气血虚亏更甚,此时最忌大补,可太医院给开的安胎药里,实打实都是好东西,虽然对症,可剂量放得足足的,若是发现得不及时,只怕……”

  徐颂宁眼皮抬了抬,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天家薄情,不过如是。

  “侯爷知道吗?你今日去问问周先生。”

  徐颂宁皱起了眉头:“看贵妃娘娘神态,应该已经是发现了,那侯爷也该知道了的……”

  以防万一,徐颂宁回去后,还是把这事情跟薛愈说了一遍。

  薛愈并没多说什么,只是在她起身要离开的时候,把她扣在怀里,抱了许久,久到她几乎喘不过气了,才缓缓松开。

  这之后,徐颂宁的生活并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她的交际圈子依旧窄窄的,只是回敬平侯府勤了些。

  连她舅母都说起:“你和你那二妹妹,从前好像没有那么亲近。”

  但其实徐颂宁和徐颂焕之间的关系说亲切也不太妥当,两个人之间到底隔着个郭氏,不过是因为各自的母亲才凑到一起而已。

  眼看着临近寒食,徐颂宁又去了一趟敬平侯府。

  因为连续几天不能动火,府上厨房正忙碌着搓揉各类面食点心——虽不能动火,但各种吃食总不能糊弄,便是冷盘,也要整出些花样来。

  徐颂焕这半年来成长许多,素服下笼罩的魂灵仿佛抽条一般地成长,庇护她的树木轰然倒塌后,她被迫直面刺目的日光,不可避免地被晒蔫了枝叶,却也在逐渐适应后开始了抽条一般地成长。

  宋姨娘性情温和,也不是太争名夺利的人,见徐颂焕要学管家的事情,也怕人说自己苛待嫡女,很痛快地就让了油水最丰厚的厨房给她。

  因而这一遭寒食的事务,由徐颂焕全权负责。

  “唔,安排得井然有序,很好。”

  徐颂宁抿着唇,嗅了嗅捏成花样的面点,淡淡夸赞一句。

  徐颂焕脸色漠然:“我想着父亲每逢寒食,口味都不佳,所以让人加了些心思,希望父亲今年能多吃一些。”

  “有心了。”

  徐颂焕扯着嘴角,笑一声:“还要谢阿姐提点。”

  姐妹俩平平淡淡地说过这番话,原本就要各自告辞了,徐颂焕忽然咳一声。

  徐颂宁眼神瞥过去,原本要搁回去的茶盏又握回手心。

  她这妹妹别扭,陡然咳嗽一声,大约是准备要说一点什么。

  “近来外头风风雨雨的,我听父亲也提起——你家薛侯爷和四皇子走得很近?”徐颂焕轻哼一声:“你叫他注意着些,别连累了咱们家。”

  满城风雨,自然也吹进了徐颂宁耳朵里。

  她点头表示晓得了,然后才起身离开。

  徐颂宁从敬平侯府出来时候尚早,于是又走了一趟沈家。

  不过来得不巧,她外祖母一行已经出了门:“夫人提前叫人去那寺里走了一遭,的确是有一位师太在,只是年岁大了,许多事情问不太清楚,老祖宗又实在挂念,于是还是亲自去见一见。”

  徐颂宁便打道回府,途中人马颇多,到府里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去了。

  日暮黄昏映衬出血红的色调,天地之下一派肃杀之气。

  薛愈站在这一点残阳余晖里,站在门边等她。

  徐颂宁才下马车就被牵住了手,薛侯爷黏人的特质近来故态复萌:“晚膳已经准备好了,是现在吃,还是先歇一歇?”

  “清明临近了,等过两日闲下来,我带你去踏青好不好?”

  他话音未落,身后有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江裕卷了一身寒霜:“侯爷,司里出了些事情。”

  徐颂宁把自己的手指收回去,看见江裕在薛愈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薛愈脸色没变,只寡淡地皱了眉头。

  但薛侯爷对待政务没那么喜怒形于色,这么点变化已经彰显着事态的严峻了。

  他淡声吩咐了江裕几句话,下意识又看向她,徐颂宁点点头:“侯爷去罢,早去早回,注意安全。”

  话音才落,她忽然伸手牵住他的手:“等等。”

  薛愈回头看她,下一刻,微凉的吻擦过他脖颈,在他唇际落下。

  众人豁然惊了,皆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随即又都反应过来,各自别过身去,装天色渐晚,没看清楚。

  落日余晖收敛着最后一点光辉与温度,彼此的气息在此间交换,薛愈的手下意识抬起,虚扶住她,徐颂宁踮着脚尖,把那吻加深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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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①这里前面好像提到过一次,但我记不太清是中医课上老师讲过的还是在哪里看到的,是引用,特此标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