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颂宁捏着把团扇,坐在席间。

  敬平侯府家世不显,座次排得靠后,分不到公主殿下的青眼。

  昌意在上首坐着,脸色不善,郁郁寡欢。不过凭她的身份不必费心周旋,便有人与她应和她的言语,徐颂宁眼皮垂着,静默无声地喝茶,身后有人轻扯她长袖:“徐姑娘?”

  是盛平意。

  她坐得离徐颂宁颇近,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绕过来。

  “三姑娘?”

  徐颂宁温和一笑,跟盛平意慢条斯理地唠着两句闲话,对方目光环顾周匝,悄声跟她言语:“这场宴本质也不过为了请一个人,咱们也就只是陪衬罢了。”

  她显而易见的话里有话,且也不是什么爱嚼舌根的人,明显是要传达一些信息给她。

  “也不知道是为了请谁?”

  团扇掩在唇边,徐颂宁温和一笑,眉梢弯着看她。

  她就坡下驴,盛平意也没多瞒,手里的扇子应着门外遥遥进来的通传声慢条斯理敲了一下,扣在桌面上,指一指正进来的人:“我也不晓得,只是听贵妃娘娘提过一句,说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徐颂宁抬眼看过去,正和那人视线交错。

  薛愈来得匆匆,身上还穿着官服,满屋子人里头清俊端正得扎眼,寡淡的目光瞥过来,神色难得的不算温和。

  “来得迟了些,殿下见谅。”

  昌意这次生辰,座次排得是男女混坐,纯按家室把来客捋开安排好,徐颂宁对面就坐着两个沉默寡言的公子,她不晓得名姓,便只略一颔首。

  薛愈的坐位则安排在昌意下首,他只才进来时候扫了一眼徐颂宁,之后便再没看她。

  徐颂宁微微蹙眉。

  昌意这宴就是为了请薛愈来?

  “怎么来得这么晚?”

  昌意手里的酒盏撂下,语气嗔怪地问了一句。

  后者眼皮不抬:“实在公务繁重,一时耽误了些时间。”

  盛平意忽然轻笑一声:“我表兄杵在这里,当真跟咱们格格不入,仿佛年纪比我们大上一轮一样。”

  徐颂宁抬眼打量周匝,确然如此。

  薛愈自十一岁便受颇多磨砺,尸山血海里头翻滚出来的,和满座金玉窝里养出的世家公子有着截然不同的气度,虽然面容还是年轻清俊的,却总叫人觉得不同。

  昌意掩着脸嗤嗤笑,拊掌示意宴会开始,歌舞一齐上场,她偏了头,指节掐得泛白,语气轻飘地问身边女官:“我六皇兄呢?”

  后者面色为难:“六殿下神智略有些不清,奴婢们才要靠近,便被挥开,闹出的动静太大,惊动了看守的人,定安侯还向六殿下府里走了一趟,似乎是为了看一看情况。”

  凶恶的神色在她脸颊上一闪而过,昌意怒不可遏:“唱戏的角儿少一半,你叫本宫搭起来的这个戏台子怎么办?”

  女官心说她那法子实在太过不经,哪怕成了也少不得被申斥的命,若惹恼了上头的人,在座侍奉的人只怕全要被献祭作黄土:“主角儿来了,总也能演上两三场。”

  昌意扇子撩过脸颊,想了想觉得也是,点头道:“罢了,叫她出点丑也好,你盯着些,待她把那酒喝下了,就让人把她扶去歇着。”顿一顿,她羞涩道:“给定安侯的酒,晚点叫他喝,本宫要准备准备。”

  女官勉强应是,招来人吩咐了两句。

  另一头,徐颂宁无知无觉地随着众人饮下一口酒,入口便觉辛辣,不是她一贯常喝的口味儿,勉强饮下了就改换了茶水。

  只是就那一杯,已觉得气血上涌,她手指按上太阳穴,隐约觉得要发晕,下意识回身找阿清和两朵云,才想起昌意借着“担忧有人怀刃”为由,打发走了一干服侍的人。

  她昏昏沉沉地掐了把自己虎口,抬眼看见满屋子有不少闺秀也觉得晕乎,才勉强放下心来。

  只是这感受太过熟悉,恍惚是她曾触上薛愈手臂时候有所感及的,是哪一次,什么时候?她却又不记得了。

  徐颂宁头疼得厉害,混混沌沌听昌意娇笑:“呀,你们这些小姑娘大约喝不过,这可不是梨花白、桃花酒、桂花酿,边关来的烧刀子酒,后劲儿大得很,喏,你们看着谁有点不舒坦,去把人扶走歇着,不要到时候闹腾起来发酒疯,误了本宫的兴致。”

  徐颂宁也被人强拽着扶起,身后的徐颂焕更晕,拉着她袖子可怜巴巴叫阿姐。

  盛平意神色倒还清明,微微蹙眉看向她,唇齿开合提醒她注意。

  徐颂宁掐着虎口,隐约觉得有些口干舌燥,身上烫得难受。

  喝醉了会这样?

  徐颂宁心里咯噔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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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成亲啦!

  打排球伤到手,今天先写到这里,实在撑不住,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