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双眼睛,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那娘们儿说得对。

  “诶可惜了你说,这么好看的人,一辈子就砸了。”小卒不无可惜地说。

  寒燕与天都定期三年,三年后放回质子。

  三年啊,一人在番邦,做阶下囚,保不齐受人欺辱。前良也算礼乐制度尚在,质子还是标榜两国信任的标准,可到了后良,礼崩乐坏,杀伐多是天都天子萧璧鸣一念之间的事,质子过去了,能不能生还还说不准呢。

  况且这么好看的人……

  忽然地,他好像看见鹤云程偏头看了看自己,笑了一下。片刻间他似乎连呼吸都忘了,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盯着那抹洁白的身影。

  太漂亮了,如果能和他说上一句话,死也值了。

 

立冬

  从寒燕到天都,一去几千里,鹤云程到中正宫殿外候着面圣的时候,皇帝刚下早朝。

  “公子啊,您先请回吧,等圣上想见您了,自然会宣您的。”毕安眼神打量着鹤云程,善意劝解道。

  鹤云程跪在大殿的大理石地上,背挺得直直的,人薄得像一张纸片一样,好像秋风一扫,能跟着落叶一块儿被吹走。

  “谢公公好意,云程此来是代表寒燕与天都结好,不敢有所怠慢。”鹤云程的语气缓缓的,透露出谦卑与温顺。

  他抬眸望向毕安,一双亮晶晶的眸子湿漉漉的,显得如小鹿般乖巧精致,叫人看了忍不住叹为观止。

  毕安面色发愁地望着他,寒燕距天都数千里,这位小皇子舟车劳顿,看上去可不像身子禁造的样子,又这样长跪不起,万一出个三长两短,就算命贱如质子,又该如何交代啊……

  恰巧这时,有一身着青色长袍的男子执扇走了进来,无意间闯入了这场僵局,毕安如同看到救星一般,行礼道:“参见摄政王。”

  萧煜手执一把白玉扇骨,一副潇潇君子之姿,头发一半挽起,额前碎发下的一双桃花眼不笑而含情,好似对什么都感兴趣三分。他面容俊郎英气而不含半分媚态,青色的袍角随大步扬起,掠过鹤云程浅看了一眼,眼波流转。

  他进入内殿后片刻,毕安从内殿退了出来,对鹤云程鞠了一躬,“公子,陛下有请。”

  鹤云程被人请入内殿,迎面看见一位身着龙纹样式袍子的人斜靠在龙椅上,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他手上把玩着一枚玉扳指,审视着进来的人。

  那位摄政王正坐在宾客席位上笑盈盈望着自己。

  鹤云程心下一愣

  ——这俩人长得一模一样。

  只是不同于萧煜的风流倜傥,这位圣上脸上看不出丝毫玩味,那双桃花眼在他脸上平白生出五六分威严肃穆之意,鼻梁秀挺,那两片薄薄的唇瓣似乎永远不愉快地抿着。明明是两个一模一样的人,气质却有着天壤之别。

  鹤云程行云流水地跪下:“寒燕鹤云程,参加陛下。”

  “唰啦”一声,萧煜微微翻动着白玉折扇,笑意更深了几分,只听他爽朗道:“弟弟没骗皇兄吧?这可当真是从未见过的美人。”

  “寒燕真舍得给啊。”萧煜玩味地望着鹤云程,他的目光在鹤云程身上不断游走,“不怕我们欺负你么。”

  “寒燕意在和天都交好,相信天都自然不会苛待我。”鹤云程垂下目光,乖乖答道。

  “有意思……”萧煜带着笑意喃喃道,他拿扇柄抵住额角,眼神却不离开鹤云程,“皇兄怎么看?”

  萧璧鸣目光凌厉地扫过鹤云程,如果眼神可以化作一柄刀子,那它现在一定抵在鹤云程的喉咙上。

  天都援借兵马五千,寒燕以质子作为抵换,传闻寒燕君主子嗣稀少,膝下仅有三位皇子,二皇子体弱多病不宜远游,于是由三皇子代为交换,三皇子深居简出,鲜为人知……

  “三皇子舟车劳顿,质馆已经备好,让毕安领三皇子去吧。”

  鹤云程应声退下,萧璧鸣望着他退出内殿的背影,只他一个眼神,萧煜就知道皇兄对这个白衣美人不乏兴趣。

  “寒燕有趣啊,”萧煜看向萧璧鸣:“这三皇子身份真假暂且不论,人长得倒是一等一的上品,藩王心思昭然若揭啊。”

  但倘若寒燕敢送过来一个假货,小美人脑袋可就不保了。

  得找人会会他。

 

立冬

  “这行宫里里外外皆是耳目,想必圣上防殿下之心不小。”质馆内仆人被吩咐推下,只留下鹤云程和一位医官模样的人。

  楚和意打开木质箱子,从中取出一块白色的方帕垫在鹤云程腕上,捻指诊切了片刻,自顾自幽声道:“殿下心里应当清楚,名义上寒燕和天都交质三年,殿下身上这毒是慢性的,可没给您留够三年的时间。”他取下帕子,叠整齐放回木箱子内:“寒燕人民的性命都在殿下手上,万不可失手。”

  鹤云程微笑着望向楚和意,他名义上是寒燕派来随行的医官,照顾三皇子的饮食起居,实际则不然,寒燕与天都相隔千里,没人能保证鹤云程不会在天都生变,若有二心,还得有个自己人把他解决了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