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玖小说>古代言情>朝朝暮暮>第37章

  “还有谁?!谁在从旁协助?那天又是谁诱导你们都离开院子的?我不信你们一个也不知道!”

  “告诉你们,冬梅已经认罪伏法了!虽然她是畏罪自尽,但是谋害皇子嫔妃的罪名,是要株连九族的!不会因为她逃避罪责就轻易饶过!主使的陈妃,也已被关押候审,劝你们尽早从实招来!将功补过,或许还能为家人求得一个赦免的机会!”

  出于一探究竟的心理,虽然我有一点赶时间,但还是绕着皇宫兜兜转转了两圈,从侍卫和宫人的言语中,大致了解了事情的梗概。

  不得不说,内务刑部的办事效率也是忒高,短短两天就把这一暗地里的阴谋调查得清楚,揪住了主谋从犯,该说是某人一贯的风格,还是因宫里的这些人被□□得好、训练有素?

  简单来说,就是陈妃买通了云珠宫里一个叫冬梅的丫头,将自己宫里进贡而来的安神助眠的药物,让这丫头偷偷私藏过去,放入云珠的安胎药里。这陈妃也算有点小聪明,那药物是底下人进贡而来的,无毒无害,而且不只她一个宫里有,来源简单又不引人怀疑。此药少剂量为安神之用,但大量服用,则会昏沉困倦,甚至头晕目眩,却也无大害,让人睡一觉而已。听说云珠时常在午后去院子里跳舞,她便指使冬梅在云珠跳舞之前所喝的药剂里大量放入此药,那么云珠自己跳舞跌倒,便是谁也怪不到她头上。

  可万事只要做下便会留个蛛丝马迹,为云珠诊治的太医把脉时观测到脉象的些许征兆,精明干练的刑部差役又从煮药的壶罐中查出有异,请太医尝试判断,一切便被知晓。

  事实

  

  我听明白这整件事,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气恼的,沿原计划走到夫君的正殿里。

  他照常凝神肃容,在处理文书。

  我走过去写道,“哟,陛下,您还真是一心社稷,兢兢业业呀。您的爱妃身体虚弱刚刚苏醒,未出世的孩子被害流产,您却仍能无动于衷,心无旁骛地在此批阅奏折?”

  他见到桌上浮现的字句,神色却忽然变了变,将手里的笔也搁在了一边。

  “我在等你。”他几乎是急切地道。

  “等我做什么?”我写道。

  他却顿了顿,少顷,叙述事实似的低声道:“内务府已查出谋害云珠的凶犯为何人,以及事情前后经过。你与此事并无关系,为什么那天我问你时……你不解释?”

  就为这事?

  他堂堂一个尊贵的国君,还会等我一个孤魂野鬼?总不见得,他还能跟我道歉?

  “为何要解释?”我无所谓地写,“害人的是我或者别人,有什么区别?终归被害的已经是这样一个结果,不可挽回。反正我在你心里,总是个害人的恶鬼,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为什么要这样损自己?……算了,事实而已。

  “不是这样的……”他有些茫然道,不知是说给我听还是说给他自己听,看上去似乎有点混乱,他轻声道:“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

  他一定认为我的存在对他是个威胁,可我现在脑中所想的,只有一件事:“我只是为后宫里这些女子,确切说是您的妃子们,感到悲哀。”他抬起眼看着桌边这行字,像是没想到我会说这个,一时没回话。

  我继续写:“我听说你一次也未曾去看过云珠。”

  他突然淡淡笑了,“我为何要去看她?”那无关紧要的语气,好像云珠根本是他只听过名字的陌生人。

  这一句话让我顿生愤怒,“你不应该去看她?她是你的女人,为你流失掉一个孩子,现在气息奄奄卧床不起,你却连看她一眼也不屑?我当时见你对她如此宠爱,以为你对她至少有几分情意,你其实……”我心中有些复杂,“到底有没有爱过她?”

  他稍稍向后靠了靠,神色早已恢复如常,与往日那冷淡寡情的帝王无甚区别,脸上仿佛写着“你说呢”三个字,答案十分明显。

  我一向晓得他的恶劣,此时也不免看不下去,“就算你对她没半点情意,可她怀的毕竟是你的孩子。归根到底,她的伤痛和不幸命运是你所造成的,你就什么也不做?”

  他语声肃然,“内务府彻查此事后,所有涉案人等一概从重论处,主使者不论品位,均按律法重责惩办,以儆效尤。至于云珠,她的家人以及她日后的生活起居,自会有人予以丰厚的抚恤照料,这是我能给她的。”

  我知道,以他的风格,绝不会是口上说说那样简单,必是杀一儆百,好叫后宫那些人再也不敢起什么歹念。作为一个皇帝,他这样其实已是无可厚非,对于一个身份低微且不再宠爱的妃子,能做的都做了。

  然而我却难以接受。

  “你能给她的?你能给她的就是这些?”我知道,一旦失去了君王的宠爱,便再难奢求他回过身再来看你一眼,可我却忍不住地责难他,不知是为了云珠,还是别的什么人,“你不爱她,当初又为什么那样对她?当时你那么明目张胆、毫无顾忌地宠幸于她,就没想过,她以后可能会受人嫉妒、遭人谋害?!”

  他看了会儿我激动的言论,莫名道:“我为什么要想这些?若对我每一个宠幸过的女人我都要去顾虑这些,那我这个皇帝还要不要当了?”

  我愣怔地看着他,一时竟想不出话来反驳。

  突然有些泄气。发现自己真是天真得傻。不要说他这当皇帝的根本没时间和精力去顾忌这些,原本作为君王便是乐意宠幸谁就宠幸谁,后宫美人们本就是给他享受和服侍他的,从没听说有哪个君王还要为了他的宠爱可能导致妃子日后或许会有的危险,而要克制自己的。

  是我的逻辑太神奇了。

  可是心里仍觉得不甘,我嘲讽地写,“每一个?你怕是从来没有为这种事担心过吧。”他这一生未必对哪个女子真正动心过,又怎么会懂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心情。

  他的视线落在桌上翻开的一卷文书上,很久没有回话。

  我隐隐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自顾自想了一会儿,便没再注意他的举动。但那种微妙的感觉转瞬即逝,我凝神许久始终抓不住那一缕思绪,只得作罢。

  时间不早了,今日此行的目的却还没达到。我瞥他一眼,有点纳闷我为何要专门来跟这薄情寡义的道个别。走便走了,不理他不就行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