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玖小说>古代言情>脂剑奇僧录>第53章

  这天,午时又届,甘苦儿重又封了海删删的五障六识,自己潜入潭中练了会气,忽然高兴,跃出潭来,他倒要听听那曾一得的‘魔声催魂’在他苦修数日后,对他还有多大效用。

  甘跳出潭来,却并不凝作,而是在谷中翻起跟头闲荡游走。曾一得那‘有所思’大法连日施为之下,功力日纯,可对甘苦儿已渐失了效用。甘苦儿听了一会儿,猛然发怒,骂道:“妈妈的,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多大能耐。”

  说着,他携了海删删的佩剑,一个人走入内洞。他先向外张望了下,却见外洞里只有曾一得一个人。这时他离得近了些,才觉那曾一得的‘有所思’催魂之术果然效用惊人。他凝心定虑,默想剑决。曾一得施为‘有所思’之术,本就与他暗有感应,这时也觉那人好象终于要被自己逼得出洞了。他一抬头,猛地见到面前剑光一亮。大惊之下,全力一避。甘苦儿并不开口,第二招‘阴阳交征’已向他肩头刺来。曾一得分心二用,一意催动魔声之际,手向脸上一抹,已换了一张脸。一时,只见一个江湖恶者,一个少年儿郎,竟就在那前洞里斗了起来。

  甘苦儿眼看一套剑法堪堪施完,知道在曾一得手下,自己并无转折之机,一个跟头,已重新翻入内洞。口里笑道:“今天打到这儿,姓曾的,咱们明天重新来过。”

  他口里说笑,心下却在盘算着曾一得的招法。就这么一路沉思,想到难解处,忽不觉在那内洞石阵内奔了起来。那内洞石阵与他所修的‘隙中驹’之术原有暗合,甘苦儿奔了一圈,若有所悟,停下来支头凝思,想了一刻,进二退三,竟开始体察那内洞之阵。

  此时本为正午,但洞内光影阴暗,只见些微光照着那些钟乳石笋发出幽幽的光来。甘苦儿所学极杂,他想起‘孤僧’所说的话:这套‘删繁就简剑’并不见得比你们‘冰宫[’绝艺更好更佳,只是更适合你一个非烈阳体质的女孩施用而己。他似猛然悟到了什么大道理——怎么能让那‘隙中驹’和‘删繁就简剑’更适合自己呢。他脑中一时忧忧繁繁,林林总总,理不清思绪。每到愁闷难当之际,他不由就在那内洞盘旋疾走。就在他疾走之时,却觉那洞内的钟乳石笋似都发出一股幽幽的清凉之气,顺着他‘隙中驹’心法,慢慢沁入他的血脉。一时他只觉心怀大畅。

  这么着有数日,甘苦儿要不在潭中凝思静练,要不就在内洞盘旋疾走,偶有所得,他就出洞找那曾一得试剑,但有不解失利之处,立时退入内洞重新潜心凝思。他自己只觉自己有头脑中日渐清朗,却不知曾一得心中吃惊之处——他分明已感到这孩子的功力正一日千里地往前飞进。但他此时已堕其中,反倒无法退避,因为他也觉得自己这些日子来,为那孩子所激,一向所修习的‘有所思’多少烦难之处渐渐开朗。两个人一日日斗下来,反而敌对之心渐退,反似同探武道的一对朋友了。

  不提甘苦儿与曾一得,却说那辜无铭与周馄饨,他们两人这些日一直没有回来,实是放心曾一得,料得他必可擒得那甘苦儿与海删删。武林高手对决对于一般习武者本就是一件赏心乐事,何况还是剧天择与‘拱剑六老’这一流的好手。他们一见之下,明知凶险,却乐此不疲。那剧天择也当真了得,在受‘神剑’向戈偷袭的重伤之后,还能一剑与拱剑六老相抗。他们这一斗,居然一连斗了足有一十七日。其间有剧天择脱身而退,拱剑六老尾随相追之刻,也有拱剑六老战阵不利,联袂而退,剧天择尾随疾追之日。其间又穿插了‘十七人龙’中人的埋伏暗斗,场面极为惨烈。看得周馄饨与辜无铭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他们明知这么看下去大是凶险,可没有一个人忍心说出‘退走’二字。几个人就在方圆数十里内争轧盘转,直到这一日,辜无铭与周馄饨却把那七人给追丢了。两人心意沮丧,似是遭遇了平生以来第一大恨事。他们在个小乡村外留连许久,还是找不到踪迹,半晌周馄饨才叹了一声:“回去吧,老曾那儿还不知怎么样了呢。”

  辜无铭也怅然颔首。他们一路闷闷,就这么垂头丧气地向那山洞折返。及快近了那山洞,心里才重又生起些快活之意。“以血解咒”,不管怎么说,曾一得想必已捉得了那小子,这十六年了困扰他们的‘仆佣之咒’终于可以开解。两人心头一时也喜悦起来。

  他们返回洞外时已近正午,遥遥地在洞外就闻得山洞内剑风激荡。曾一得正在朗声而吟,周馄饨与辜无铭相顾一惊:怎么?老曾的功夫这几日不见,竟似进境非凡。他们与曾一得相处日久,知道彼此的底细,那曾一得的功力原与他二人在伯仲之间,较辜无铭稍高,却较周馄饨略逊,但其间相差也不过毫厘。可周馄饨与辜无铭一闻曾一得的‘有所思’,却心头一愣——这搭档,这几日功力似已远超自己!

  他们心下纳闷,就不由加快了脚步,疾向那洞中赶去。一进得洞,还没来得及看清什么,猛然就见到青逃一片。那洞中本暗,两人乍一进去双眼不适,这片清光一暴,如万载空青,千尺觉潭,清透绝澈。周馄饨与辜无铭不由一闭眼,闪身疾退。

  他们一退就退向了洞外。喘息了一口气,提起十二分的戒心,重又进洞,却见有个小儿郎身影正向内洞飞逸。辜无铭大叫了声:“甘苦儿!”

  他们以为甘苦儿趁机逃逸。周馄饨喝了一声:“截住他!”

  说完,他与辜无铭飞身而进,就向甘苦儿截击而去。那个瘦小身影却正是甘苦儿。可他今日的身法当真称得上‘如驹过隙’四个字,快不容瞬,就是辜无铭与周馄饨合力出手,却只觉发力处人影一空,甘苦儿距那内洞本远,这时却如‘梦中身’一般在他两人手底滑了出去,一闪入洞。辜无铭与周馄饨不敢再追,愕然凝视。半晌他们才转目向曾一得道:“老曾,你怎么给这小子逃了去?”

  曾一得脸上却只是一脸的空茫疲惫。只听他道:“我终于解开了那仆佣之咒了。”

  辜无铭与周馄饨面上一阵惊愕:“你怎么解开的,是用了‘血祭’大法?可血祭已施,那小子怎么还有力气逃了开去?”

  曾一得面上却怅怅的。他叹了口气:“不是,我是凭自己的力气解开的。”

  辜无铭和周馄饨不知这几天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愕然对视。只听曾一得疲惫道:“有所思呀有所思,我终于把这门功夫练就完满了。当日,当日,她给我下咒之日,传我这套功夫,难道……对我的痴心,还是有着那么一分的怜惜?天意弄人,没想,我却是在跟她儿子苦斗十七日后才终于练成了这门绝世的功力,化解开了她的‘仆佣之咒’。”

  他面上神色怅怅,看得辜无铭与周馄饨一时也心中做怪。辜无铭不耐曾一得这样的死样活气,怒道:“老曾,几天没见,你失心疯了吗?你知道我们这几天看到了谁,是谁在附近斗法?是剧天择与拱剑六老。那剧天择快完了,我们虽追丢了他们,但两败俱伤之局大致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