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玖小说>古代言情>良犬>第17章 攀附

  “滚……滚,滚!”

  画良之拿脚去踹他,右手死死攥着七煞伐杜,他也不知道自己想的到底是什么,分明伤不了皇子……

  大不了抹我自己脖子!

  “滚蛋!桂棠东,你他妈欲求不满,去上蜂巢,找小官儿啊,在这抓着我不放干嘛,老子不会陪,睡不了!”

  谢宁这时候可算气喘吁吁跑到地方,打眼就是俩浑身湿透的人吵吵睡不睡的问题。

  谢宁一眼看得出王爷眼神不对,知道他这又是要失心疯的前兆。

  也不知最近王爷怎么就病犯得频繁,想不了太多,急忙隔在俩人中间把画良之拦了,疯狂给柴东西使眼色。

  柴东西虽然迟钝,但也不傻,反应了一小会儿后跑过去要扶画良之起来。

  柴东西本是站在背后的,这一绕过去。

  才看见画良之的脸。

  小孩“噫”地倒抽一口凉气,池边水多,脚底一滑,扑通一屁股摔坐在了画良之跟前。

  他疼得龇牙咧嘴,还不忘目瞪口呆盯着他们首领,痴了迷似的,老半天,磕巴冒出句:

  “大人……您,好,好,好漂亮啊……”

  “漂亮你妈了个灯笼!”

  画良之顶着张美人脸,破口大骂。

  “扶是不扶,怎么,还得我起来扶你?!”

  画良之趔趔趄趄站起身,气得头都不愿回。

  谢宁在后头紧着帮桂弘拍后背顺气,老宦官跟了他快二十年,知道怎么能稍微缓解些他们可怜王爷紧绷的精神。

  桂弘这病不是不治,是真的全大昭没人能治。

  自那事件之后,陛下总觉得对不起这个儿子,为了治他,什么法子都想过,可无奈桂弘这病不仅不见好转,甚至愈发严重。

  潜兴宫的亲信皆知,老皇帝不是个心软重情的人,他只是稍觉抱歉罢了。

  潜王府虽然毫无实权,说白了,也没人愿意给个疯子封地权力,但至少不会缺他银子,这疯皇子想要什么。

  就算伤风败俗,杀人放火,只要惹不到自己头上,都允。

  哪怕他会因此更为放纵暴虐,喜怒无常,犬马声色,名声败坏,皇上都不曾管说半句。

  谢宁心里清楚,皇上这么过度纵容,是故意的。

  越是这样,他倒越对这疯子放心。

  叫他享乐致死,也不乏是个善终。

  画良之大迈几步,听见桂棠东在后头用着可大嗓门,刻意说给他听似的。

  洪声大喊:

  “谢公公!提本王那辆七乘马车,把皇城里最有名的官儿,塞满了,带回王府里!”

  谢宁不敢抬头,应了声是。

  -

  宫门内,内侍府。

  “项大人与姑获,也是有缘呐。”

  宫内连仆室也是个宽敞华贵,四处摆的全是皇上赐的珍宝。

  一颗南海夜明珠在房中央放着幽绿荧光,窸窣声后,一双苍老满褶的手点亮屋内暖烛。

  烛火颤巍跳跃,映得满足通红。曹亭廊把大氅披上,再点了香薰,看香烟袅袅盘旋而上。

  屋子里潮湿气重,这宦官头子缓步走上软榻靠着,瞥眼看了一旁盘坐在地,往身上披着衣裳的项穆清。

  项穆清一身玉肌干净纯粹,背上还留有上次刑杖留下的疤。

  笙笙给他用曹亭廊给的药每日仔细擦了,如今确实好了许多,但还有不少红痕留在上头,颇像张被糟蹋了的上好画纸。

  “好得差不多了,约么再用一月就没了疤。叫你那书童认真些,他若是敢疏忽,浪费了本官的药,我就敢要了他命。”

  “别拿孩子出气了吧。”项穆清回身儒雅一笑,提了鱼龙外衫挂到肩上,再用手边帕子擦擦嘴,道:

  “义父。”

  “是义父药好,千古难寻。笙笙怎么乱涂都管用。”

  “属你嘴甜。”

  曹亭廊轻声哼笑,起身扶着坐着的项穆清肩头走过,去往佛像前头插了柱香。

  老宦官背对着项穆清,苍声说:

  “俏春楼那次就不说了,你因为这狗贼挨了那么多板子。皇帝寿宴上他留的纸条也是你发现的,再说前些日子……你与同僚出去吃酒了是吧。”

  项穆清一愣,道:“您怎么知道?”

  “先说好,老身可心思没跟踪你。不过满城眼线,项大人又生得出众,明眼罢了。”曹亭廊理着佛,有意无意同他讲。

  “你们吃酒的那家酒庄掌柜,当天你们前脚离了,后脚就被姑获割喉。字据皆在,姑获作案无疑,不过这酒庄掌柜只是普通百姓,姑获杀他……又是为何。”

  项穆清未显惊愕,平静道:“大抵,是只想杀人吧。”

  “哪儿来的疯子。”

  曹亭廊填了供果,怪气道:

  “你们交过手不是。项大人,以后还是避远些吧,知道您喜打抱不平,但自从皇宴事后皇上把这刺客盯得紧,也确定动了影斋,事牵太广,少把自己往浑水里淌。再伤,我可就没了耐性。”

  “是交过手,愚子打不过啊。”项穆清笑得欢心,眼轮弯月,道:

  “想管,也再管不了。”

  曹亭廊回身,枯躁灰发披肩,责备时嗓音苍老又带着尖,听着刺耳。

  “我不是教过你近击刀法。”

  “那不是悟性不行吗。”项穆清还是一脸灿笑,把酒窝笑得好看。

  “可能一共就这点天赋,全搭在射箭上了。罢,儿子走了,禁军事未了,家母还唤我呢,今日,多谢义父抬爱。”

  项穆清一出门,迎面正撞上个佩着双剑的人。

  “得,我说今日黄历怎么那么差呢,原来差在这儿了。”

  靳仪图没回话,只瞧瞧项穆清脸色,又探头看看身后仆室。

  “你爹真是了不起,内侍省一群阉人的地儿,他都巴结得上。”

  项穆清也没回他话,只把手伸到两人中间,做了个勾手的动作。

  这两人一问一答,全跟自说自似的。

  “狗仪图,掏钱吧。”

  提钱,靳仪图才搭上话。

  “什么钱。”

  “十个月份的俸禄啊!”项穆清眯眼笑得灿烂,说:

  “靳大人贵人多忘事,分明答应过我的。罢了,项某担心十个月下来大人怕是要吃不上饭,那至少皇上罚扣我这两个月,您,可得养我。”

  末了,还揣着可怜音补上一句:“哥们儿想去吃酒的钱都没了。”

  “项家中饱私囊,捞得是个油满水滑,怎得唯一宝贝的公子哥嘴里,能说出这般凄惨话来。”

  靳仪图挑了他一眼,虽然碎发凌乱,遮着眼看不清楚。

  “那不都孝敬我娘了吗。我啊,月月剩那些余粮碎银,都给我娘管了。”

  项穆清看靳仪图一副不愿给的样子,就在死皮赖脸的讨笑中,挂了分浪荡味儿进去。

  “公事繁忙,无处解忧,欲望难纾,手里头又紧……你叫我怎么办呐,狗仪图,难不成,你要替我解?”

  “……恶心!”

  靳仪图紧着退了半步,把贴身过来的人让了出去,从怀里掏出一大块儿银子丢到项穆清胸口后,低骂道:“衣冠禽兽,给你就是!”

  “说真呢。”项穆清还皮笑肉不笑,跟报复似的调侃起靳仪图来:

  “人玩儿的多了,自然会好奇狗会是个什么滋味,特别是靳大人这种,忠心耿耿,不侍二主,同类相食的,好狗。”

  项穆清停顿片刻,继续道:“好想训来试试。”

  靳仪图忍着气,又从怀里掏出块银甸子,砸到项穆清身上。

  “够了吗!够项大人玩了?”

  项穆清哈哈大笑,把两块银子放手里一掂,再揽回袖中,道:

  “靳大人出手阔绰,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