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郁琛把脏话憋了回去。
“没空玩，我就问问。”
他得把时间花在小号上尽职尽责地扮演小喇叭。
余瑾怀唔了声，有点扫兴地把刚拿出的手机又塞了回去，索性趴在桌上睡起了觉。
走读生原本只用上一节自习，九点就能回家。然而这人即便完全一副不学习的状态，却每晚都留到十一点，不过大多时候都在睡觉就对了。
林郁琛无法理解，家里的大床不比教室里的桌子好睡？
这人睡了一会儿，又转过头趴着看他，“把你的号给我也行，万一什么时候有空呢。”
这家伙怎么在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上执着？
晚自习外面天色黑，教室里的白炽灯从头顶落下光影，掠过他额前碎发在脸上留下斑驳，加之那双美人眼惺忪地眯着，冲淡了这人身上的冷戾，莫名地柔和了起来。
林郁琛原本不耐烦地看过去，然而静了两秒，拒绝的话在嗓子眼溜了一圈又憋了回去。他从桌上抽了本草稿，大笔一挥在上边写下一串ID，推给了旁边人。
“先说好了，我基本不上线，上线也不一定跟你玩。”
之所以还没成废号，是因为骆子艺偶尔会拿他的号玩，林郁琛对段位战绩什么的无所谓，就随他去了。
而余瑾怀似乎也不在乎，他扫了眼，“嗯，回头记得通过。”
林郁琛看着被推回来的草稿本，提醒他：“你不记一下？”
“记了。”余瑾怀说完，见林郁琛一脸不信任，又好笑地用食指点点太阳穴，“记在这里了。”
林郁琛：“……”
ID是一串毫无规律的数字，这傻逼真能记住？
不过林郁琛没多想，就听余瑾怀说：“不过我很好奇，你这字迹，语文老师真的没说过要拎你去开小灶么？”
林郁琛的字迹说不上好看，但也绝对不丑，不过潦草是肯定的。而且很多学霸都有这样的毛病，尤其是理科生，大多时间花在解题上，特别是写题快了的时候，那字迹直接就飞上天了。
久而久之，就形成了除了我自己谁也甭想看懂的草书派。
而余瑾怀已经不是第一次吐槽他的字迹了。林郁琛翻了个白眼，“挑剔个毛！看不懂拉倒。”
说完之后又好奇心作祟，抬了抬下巴没好气说：“你的我看看。”
余瑾怀倒是大方，往后一靠把桌上的课本让给他看。
林郁琛抽过课本，快速翻了一遍，不听课的人书那叫一个干净，哪有什么字。直到他翻到第一页，看到上边“余瑾怀”三个大字。
林郁琛这下说不出话了。
因为这人字迹确实有点水平，笔锋刚劲有力，非常俊逸，属于谁见了都会忍不住夸一句的那种。
见林郁琛吃瘪，余瑾怀突然觉得有点好笑，“其实你也可以昧着良心说不好看，真不用气着自己。”
“我才不会把快乐建立在这种幼稚的事情上。”只是想不通一个不学习的人怎么练得一手好字，林郁琛把书扔还给他，“你以前专门练过字？”
“没，我握笔就是这个水平。”余瑾怀看着他狗爬的字迹，诚恳地说：“不过如果你需要字帖，我也可以给你推荐，我五岁的侄子正在练字，回头我跟他取取经。”
林郁琛握紧拳头：“信不信，你要是继续这么说话，咱俩迟早得打一架。”
余瑾怀一笑：“那我很期待。”
“操……迟早捶爆你狗头。 ”林郁琛把草稿纸啪地合上，“傻逼不懂欣赏。”
余瑾怀：“……”
林郁琛翻开化学卷子，也不知道是哪位抠门的助教出的题，字体小不说，化学符号还堆得密密麻麻。七中的作业量不小，写到现在他眼睛酸得不行。
他眨了眨眼，低声骂了句。
余瑾怀切掉手机界面，扭头看了他一会儿，没忍住问：“这么拼为了什么？”
“为了以后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林郁琛回答。
余瑾怀静了一会儿，林郁琛余光瞥见他手机点开了斗地主界面。两把结束，余瑾怀往后一靠，突然问了句：“那如果做不了喜欢的事情，这些还有意义么？”
林郁琛不知道这人哪来这么多感慨，只是把卷子翻了个面，“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至少先冲个状元，话都放出去了，我丢不起那人。”
余瑾怀笑了下，指尖在屏幕上漫无目的地巡视一圈，最终又点开了斗地主。
林郁琛：“……”
看得出来这位真的无聊到极致了。
-
林郁琛晚上回到宿舍登录扣扣小号，对方已经把余瑾怀的游戏ID给他发过来了。
游戏昵称：yyyyy。
林郁琛算是看出来了，要不是游戏名要求长度，那家伙绝对不会多打一个y，把那种敷衍的态度体现到了极致。
江苑晾完衣服从阳台进来，看到室友坐在课桌前认真的背影，不禁感叹学霸头悬梁锥刺股的学习毅力。
“琛哥，学习固然重要，也要注意——”
注意身体还没说完，又硬生生憋了回去，“……啊你打游戏呢？”
他默默爬上了床。
有的学霸不用头悬梁锥刺股也能一骑绝尘，是他格局小了。
林郁琛都上线等了一会儿了，都没看到好友申请通过的提醒。等他都快要怀疑那万事通把事儿办砸了的时候，列表终于弹出了新的好友。
【yyyyy已通过你的好友申请，快邀请他来一局吧】
林郁琛立马发过去组队邀请，过了几秒，他进入了组队界面。
余瑾怀的游戏人物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皮肤，还是最基础的配置，林郁琛都不知道他氪金氪到了哪里。
这是款风靡全球的枪战游戏，他好奇地点进余瑾怀的主页，发现这人的游戏战绩KD高达五点多，意味着他平均每局击杀五个人。而且越到后期遇到的对手越强，击杀难度会很大，基本KD在二以上都是不错的水平了。
林郁琛早就料到这人很厉害，但真看到战绩的时候还是稍微意外了一下。
林郁琛正想着发条消息打个招呼，这人就直接点了开局。
林郁琛：“……”
余瑾怀点的是双排模式，一看就是平时根本不需要队友的孤儿。
游戏版本更新很快，林郁琛太久没碰游戏，有些操作已经不熟悉了，进入战场后并不适应。而且余瑾怀哪有火力就往哪儿冲，完全没有要跟他配合一下的意思。
林郁琛装备还没凑齐，就被迫跟在他身后冲锋陷阵，毫不意外的，刚冲到半路就送了快递，而这人已经突破了敌人防线，开始往下一个目的地进发了。
“……”
除了他这样脑子抽筋了的，真的还有人愿意找余瑾怀打游戏吗？！
他撂下鼠标，百无聊赖地继续观战。
作为观战视角，他就是队友的第三只眼睛，于是在看到对面房区有人影闪过的时候，处于队友职责，他在队伍频道发了消息，发之前还琢磨了下萝莉小可爱的语气。
趴在你耳边的小喇叭：我看到他身上是大狙耶~对枪不占优势，要小心~
然而他消息刚发送出去，余瑾怀已经瞄准对面一枪爆头了，根本没给对方对枪的机会。
林郁琛：“……”
这人完全把他当空气，压根没搭理他的消息。
林郁琛咬了咬牙，继续刷自己的存在感，打完字差点把自己恶心死了。
趴在你耳边的小喇叭：瑾神真棒~[星星眼]
然而一局游戏结束，界面返回组队大厅，这人跟他都没有半点交流。
林郁琛正面如死灰地咒骂余瑾怀，就见队伍进来了个人，频道闪出一条消息。
【房主已同意“看我阿庄骚走位”进入队伍】
“我来抱大腿了瑾哥，我妈刚睡下，我得小点声。”
是韩庄那二货的声音。
余瑾怀开了语音，略低的嗓音从耳麦传过来，“你不是已经被知识的力量召唤了么？”
“哎这话说的，我今天叛变了呗，想来看你带妹。”
林郁琛调整了下耳机，心想这人怎么知道余瑾怀在带妹？
而且余瑾怀原来长嘴啊！
下一秒，队伍里又进了个人。
【房主邀请“林yccc”进入了队伍】
林郁琛看着这个昵称愣了下。
操？
这他妈不是他的大号么？怎么上线了？！
“瑾哥，这谁啊？”韩庄问。
“我同桌。”余瑾怀随口说。
“沃日？！”韩庄似乎在往嘴里塞什么东西，猛地呛了一下，噼里啪啦一阵回音之后没声了。
林郁琛赶忙掏出手机给骆子艺发消息，对方先给他蹦出了一串。
骆子艺：要死了要死了琛哥，我刚登你GSG账号准备来把大屠杀，看到有个人拉我就点同意了！
骆子艺：可是那声音他妈不是余瑾怀吗？！还有韩大个！
骆子艺：他为什么会加你好友还邀你打游戏？！你们什么时候发展到加游戏好友的地步了？！
林郁琛心说他哪儿知道这么巧？！
cc：早晚不登非得今天赶趟？
骆子艺：我那号刚好包出去让人帮忙上分了。不过为什么今天登就是赶趟啊？赶什么趟？
林郁琛没法跟他解释。
cc：你打完一把赶紧退。
骆子艺：我当然想退啊但是这把怎么办我很菜的他会不会生气啊？
cc：看命。
耳麦里传来余瑾怀的声音，“这属于千年等一回么？”
林郁琛心说千年等一回个屁，这纯属于瞎耗子溜街撞上饿猫，他算是衰到家了。
骆子艺那逼崽子还挺有礼貌，在队伍频道回复了文字消息。
林yccc：今天刚好想玩，不过在宿舍呢，不方便开麦，抱歉哈。
余瑾怀静了几秒，传来很低的一声笑音，“行。”
林郁琛握着鼠标的手抽了抽，他想打人了。
cc：呢什么呢？哈什么哈？！我他妈什么时候用这种语气说过话！
骆子艺：我这不是害怕嘛……
cc：？？？
游戏开局，按照余瑾怀一贯的打法，林郁琛以为他会选择去城区钢枪快速发育，结果这人带着小队落在了偏远的野区，开启了和谐缓慢的发育模式。
林yccc：瑾神应该很喜欢钢枪吧？
余瑾怀开麦：“喜欢，也有例外。”
喊上瑾神了？
韩庄觉得今天的凶残生物怎么有点人性化的迹象，斗胆开麦吱了声：“今天带了妹子呢，得慢慢来，是吧瑾哥？”
林郁琛都快听笑了，心说你们瑾哥有没有点怜香惜玉的意识你是真不知道吗？！
然后就听耳麦里传来一句诚恳的疑问：“队里有女生？”
林郁琛：“……”
韩庄：“……”
林郁琛忍不了了，亏他还特意注册了个女号，人物造型选的还是双马尾萝莉，还特意戴了个粉红色的兔耳发箍，结果这人完全没注意到！
韩庄：“没事儿了您继续。”
林郁琛翻出窗户，顺着楼梯往余瑾怀的游戏人物所在的房间去，正好看见余瑾怀从暗格里捡了件装备，乍一看应该是个倍镜。
林郁琛以迅雷之势将人堵在了墙角，冲他摇了摇兔耳发箍，在队伍频道打字。
趴在你耳边的小喇叭：瑾神~我狙击枪缺个倍镜，你有多余的么？
余瑾怀这回倒没装死：“没。”
真没有？
林郁琛围着他转了一圈，这人绕过他翻墙而下，径直朝一个方向跑去。林郁琛紧随其后，就看到他停在了“林yccc”面前。
扔了一个M4枪托，一只扩容，两个急救包，还有……一个明晃晃的六倍镜。
林郁琛：“……”
林郁琛打了那么久游戏，就没见过如此无耻之人。
他手指重重地敲击键盘。
趴在你耳边的小喇叭：还说没有倍镜~我都看到你给他了[抠手指]
余瑾怀朝路边的摩托车跑去，“我说的是，没有多余的。”
这话意思是，多余的不是六倍镜，多余的是他小喇叭。
林郁琛握着鼠标，咬牙点点头。
余瑾怀发动路边的摩托车，离他最近的韩庄从楼上一跃而下，冲摩托车奔去，然而奔到一半听他瑾哥喊了一句：“卷毛，过来。”
韩庄当即刹住脚步若无其事地调了个头。
林郁琛本来也下意识要往那边走，反应过来这傻逼东西又喊他“卷毛”，瞬间蹿火，然而下一秒就见骆子艺那狗腿子摇着尾巴就凑上去了。
林郁琛：“……”
哦。
喊的不是他小喇叭。
骆子艺上车之前还要卖个乖，只见他双手举过头顶，当场冲余瑾怀比了个爱心。
空气安静了两秒。
耳麦里传来一声闷闷的低笑。
“坐稳了，乖。”
林郁琛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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